惹威风

　　梁大郎不敢再说，但真的不知道陈威为什么发火，他哪里说错了？校尉只是个没品级的小官，就是没有衙内听着有分量嘛！
　　“咳咳……这位衙……校尉大人。”楚云潇面对陈威凶狠的目光，把衙内两个字咽了回去。“可否请里面说话？”
　　“那可就谢谢您啦！ ” 陈威笑着拍拍楚云潇的肩膀，“原本咱们几个就是想进去说话来着，是先前这些位爷不让我们进去啊！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了！对亏你出来了！一看楚公子就是读书人，到底还是学问多的人懂道理，你看楚公子你就知道客人来了要请进门再说话！不会只知道堵在门口汪汪叫唤个不停！可惜就是有点身子重走的慢，你说你要早点出来多好？”
　　楚云潇脸颊抽了一下，地上躺了一地的人，他还说的好像很委屈一样，什么叫做他没办法只能等着了……呵呵……却还是做了个手势：“校尉请！”同时对管家比了个手势，管家微微点头，又瞪了陈威一眼才恨恨退下。
　　“你们在门外等着！” 陈威也对那五六个手下说，“一个个都跟土匪似的，别惊了人家。我们要债的也是讲理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理后兵对吧？” 那几个答应着，根本不害怕陈威会出什么事，只有梁大郎一个人跟着，在楚家人心里一片咒骂中进了侧门。
　　“校尉请坐！”楚云潇把他让到会客的厅房之中，陈威与他一左一右坐在正坐上，对梁大郎道：“你也甭客气，坐吧坐吧！”好像他是楚家的主人一样。
　　楚云潇吩咐下人送茶，陈威便毫不客气掀开茶盏喝了一口，问道：“楚公子，我听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家招待贵客用的茶特别难得，一年就能收上来几两，一杯水就值个几十贯，就是这个吗？我怎么没尝出来有什么特别。”又对梁大郎：“你喝着怎么样？”
　　梁大郎一听一杯茶几十贯，连忙都端起茶杯细细品味，大声赞道：“老大，香！真他娘的香！”
　　就算家里真的有一年只收几两的那种茶叶，也肯定不会拿出来招待这人，这只是家里普通待客的茶水罢了。楚云潇脑袋抽痛，干咳道：“校尉说笑了，楚家看着家业大，实际上不过勉强维持，您说的那种茶叶，在下也是无缘得见啊！”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等走的时候跟楚公子要一点茶叶带回去呢，我哥挺喜欢喝茶的。”
　　“家里到还有些上好的大红袍，是去岁重阳之时潞王所赐，校尉要是不嫌弃，我让人找出来给您带回去可好？”楚云潇看似笑容可掬，实则颇有分量的说了一句。潞王乃是皇室宗亲，萧衍胞弟之子，皇上的亲侄子。楚云潇的本意是婉转告诉陈威，自己家是能被潞王赐茶的人家，你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来闹事。
　　“不嫌弃！”陈威道：“咱是要帐的，什么都不嫌弃，就算是利息了！”
　　楚云潇哪里知道陈威是连渔阳王都能轮圆了胳膊甩几个嘴巴的主儿，潞王什么的想吓唬住他，真是想多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会，楚云潇多方试探，陈威随口接着，两人路唇不对马嘴聊了半天，越说越是云山雾罩，终于忍不住又问，“校尉大人，这次来不会只是为了专程来喝茶的吧？”
　　“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咱们就是来要帐的啊！”陈威道：“楚公子是懂道理的人，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十万贯打发了咱你也省事咱也省事，你看你是不是让人准备一下啊？”
　　“校尉稍等，容在下去想想办法！”楚云潇眼角抽了一下，还是彬彬有礼的道。
　　“去吧去吧！我就说你肯定做不了主，还得找你爹说话管用，你看，还废了这么长时间啊话，多麻烦啊！下次别装大尾巴狼，直说多好。”
　　“这，对不住了，请诸位稍等。”
　　“好好没问题，不过老楚啊，你看光喝茶有点寡，你这还有吃食没有？我们两个都没吃饭就来了，你这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筹好，总不能一直让我们饿着肚子等吧？”
　　楚云潇阴沉着脸，忍着气道：“我这便让人去准备。”
　　“也不用太麻烦, 随便弄二三十个菜就行。”陈威道：“你们这有没有什么金华的火腿、云南的肴肉？还有什么鱼翅燕窝之类，鸡鸭就算了，到哪儿都能吃到，难得来一趟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给我们兄弟弄点稀罕的尝尝呗？”
　　楚云潇忍着骂人的冲动，憋出笑容：“好。”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新来的这位刺史大人虽然看着文弱，但建康那边早就传信来，说他十分不好惹，让我们小心行事。如今他开口十万贯，诸位觉得该怎么处理？”楚云潇坐在内堂，和家中几个族老管事商量着，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虽然来闹事的是陈威，但没人认为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大家的焦点还是在刺史洛宁风的身上，躲起来分析的也是洛大人这是打算做什么。分析到最后，倒谁也不敢轻视他，结论倾向于破财消灾了。
　　“洛宁风现在的确缺钱，真把他逼急了撕破脸总归不好。”一个族老说：“抗旨不征兵那可是死罪，他要是拼个鱼死网破，对我们也是大大不利！”
　　“那就给他个面子，下不为例？”
　　“也罢，既是新任刺史，就算沟通关系了。”
　　有人心疼钱：“不过个刺史而已，卢子雄上任之时，我们不过送了五千贯的贺礼，他洛宁风凭什么开口十万贯？”
　　也有人不愿意：“但他把那个一身匪气的弟弟叫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有求于我们，这个态度可不够地道！”
　　“或者姓洛的就是要维持他那脸面，才把这个愣头青弟弟叫来，成不成都可以说成是弟弟不懂事。”
　　“对，他也是试探我们呢，我楚家百年望族，岂是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胆敢轻动的？要我说，别理他，打出去就是！”
　　年纪最老的开口：“诸位别忘了，此人曾出使大齐！那种据说生食人心的地方他都敢去，可见哪……性子执拗！逼到急了，他若就是不管不顾呢？咱们细瓷器，何必去碰粗瓦砾，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太容易冲动！”
　　“十万贯也不是拿不出。”又有一个族老道：“只是若我楚家先如数给了，怕是会被喻家王家嗤笑，日后在新州难以抬头。”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推磨般商量之后，楚云潇又一次来到会客前厅。
　　一群人已经吃完饭有一会了，正在喝茶剔牙，屋子里咿咿呀呀，原来是这群土匪等的闷了，还叫家中歌姬出来唱曲解闷，笑声不断。
　　“校尉大人，这里是五万贯，还请校尉大人收下！”楚云潇递过一叠银票。
　　“五万？楚老哥记错了吧？我说的是十万！你说你这一下子就给我来个二一添作五，是欺负我读书少不识数吗？”陈威接过随手塞进衣襟，又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云潇。
　　“哪有此意，楚家人口复杂。”楚云潇道：“家政皆被族老把持，家父名为家主，手中却无那么大的实权，这五万贯已经倾尽所有，是家里能拿得出的最大数目了！”
　　“这就是你们家那些族老的不对了，欠了钱是一定要还的！满天下都是这个道理，你爹既然说了也不算，那就把你们那些人都叫来，我来和他们当面说说。”
　　“楚家家事就不必劳烦校尉了。我楚家的诚意就在这里，实在拿不出更多，还望刺史大人见谅。”
　　“唉我说，是我要钱，不，是你们欠债还钱！提刺史大人做什么？”
　　楚云潇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请校尉在刺史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若刺史大人实在还是要钱，家父便会会上疏请愿，请圣天子帮忙劝劝！”他冷冷的看着陈威，“校尉，您不妨拿着钱先回去，或许刺史大人乐意再宽限楚家些时日也不一定呢。”
　　陈威走出楚家的时候脸色不大好，门外等着的几个土匪围上来问：“怎么？老大，他们不给钱吗？”
　　“给了五万贯！”陈威道。
　　一旁郎英那两个手下眼睛都直了，郎英用了十来天时间，在喻楚王三家一共要来五百贯上下，数这楚家小气，只给了八十贯而已。这位居然一下要来五万贯！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几个土匪都喜气洋洋，缠着陈威要看看五万贯长什么模样。陈威把银票掏出来往他们面前一扔，脸色非常不好看，“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刺史衙门！”
　　“老大，差不多行了！” 一个土匪摸着银票红光满面的道：“我的天，五万贯啊！老子想都不敢想这辈子还能见到这么多钱！我看这楚家也挤不出什么油水了，咱就别告诉刺史大人了！”
　　“你想留下这钱？”陈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土匪被他阴阴的看了一眼，被钱财迷住了的心窍终于打开了，干笑：“不是……我哪里敢？老大，我、我都听你的！”
　　“你最好记住！”陈威冷冷一笑，“再和你们说一遍，老子带你们下山的时候说的清楚，跟着我，不让你们吃亏，但有一条，必须事事都听我的话！甭管军纪是一百条还是一千条，你们都不用记，就记一条！老子让干什么干什么？老子说不行的不许动一下。否则你就是找死！”
　　“是……是……老大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生气！我我，今晚我喝一坛子给您赔礼！”
　　“还喝？” 陈威哼了一声，“我现在有事，回来再和你们几个算账！猪脑子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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