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行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我以为回到家，换了个环境，换了些要面对的人，心情就能好点。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赵雅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挥之不去，根深蒂固了。
　　我大学的最后一个假期，看来要毁在在赵雅的阴影中了。我躺在床上，无力的闭上双眼。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老妈进来看我躺在床上，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只是看书累了而已。”我慌忙的说。
　　“你和乐愉吵架了？”老妈突然问。
　　“妈，你这话问的太莫名其妙了，我和乐愉怎么会吵架呢。”我不耐烦的说。乐愉在线我面前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我怎么敢和她吵架呢？
　　老妈将信将疑的出去了。
　　“乐愉来啦，快进来。雄仔在自己房间呢，你自己去找他。”是老妈的声音。看起来乐愉又来了。一到放假，乐愉就把我家当她家了，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
　　“乐愉啊，你等一下。”老妈突然叫住了乐愉，然后压低声音说:“雄仔这次回来怎么回事啊，感觉他总是闷闷不乐的。”
　　我心一紧，我从谈恋爱到失恋的事从没跟家人说，乐愉那小丫头可别把这些事给爆出来。
　　“没事，阿姨，可能是临毕业了，毕业论文、找工作什么的让他感到压力吧，我开导开导他就好。”乐愉说。我那颗提起来的心放下了。看起来乐愉这小丫头够聪明，而且吹起牛来眼眨也不眨，够厉害。
　　“那就好。乐愉啊，看到你来，阿姨就放心了。”我妈松了一口气。
　　“呦，这是干嘛呀，一大清早的，大懒虫一个。”乐愉一进房，看到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不由的惊呼道。
　　“小丫头，刚才的话圆的不错。”我嘴上这样说着，实际上我的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那是，我是谁呀。”乐愉说:“我说你就这样躺着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进你房间，你这样太不雅观了。”
　　她一说到“雅”字，我的心又痛了一下。
　　显然乐愉也发现自己说错了，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你别这样躺着了，走，陪我去走走。”最后还是乐愉打破了沉默。
　　“去哪啊？”我问。
　　“万老师，你还记得吧？我要去看看他，你陪我一起去吧。”乐愉说。
　　万老师是乐愉高中时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个尽责尽职的老师，听说以前带的一个学生非常调皮，不爱学习还天天打架，万老师对他进行了一番刻骨铭心的教育，说到动情之处，万老师在那个学生面前痛哭流涕，终于感化了那个学生。
　　说起万老师，我到现在还挺怵他的，因为我被他和高中时的刘校长教训过一次。
　　那一年我上高二，乐愉上高一。乐愉那个时候迷上了谈钢琴，有一天晚上上晚自修，她跑过来找我，偷偷对我说:“我想去音乐室弹钢琴，走，陪我一起去。”
　　“我们还有一节晚自修要上呢。”我说。
　　“我们不上了。”乐愉压低声音说。
　　“这不是逃课吗？”我惊讶的睁大眼睛。
　　“嘘，小声点！快走吧，等下上课就走不了了。”乐愉催促道。
　　“我不去！被我班主任发现我逃课就麻烦了！”我赖在桌子上没走。
　　“你确定你不去？”乐愉突然提高了声调问我。
　　“你想干嘛？”我警惕的看着乐愉说。每次乐愉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就觉得情况不妙。
　　“雄哥哥，你就陪我去嘛。”乐愉突然撒起娇来，周围的同学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都用奇怪的目光望向了我这边。
　　“走走走！”我马上站了起来，推着乐愉就想往外走。
　　“不嘛，雄哥哥，你不是不愿意去嘛，人家不勉强你的啦。”面对我的催促，乐愉无动于衷，继续撒娇。
　　周围的同学已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我哭丧着脸对乐愉说:“别说了，我陪你去，行了吧？我们快走吧。”
　　“下次本小姐叫你的时候记得痛快点，别随便说不。”乐愉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和我走出课室了，丢下了还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同学们。
　　去到音乐室，乐愉就迫不及待的去弹钢琴，而我则无聊捂住耳朵在一边打瞌睡。你懂的，听钢琴曲是件愉快的事，但听人练琴那就是噪音了。
　　音乐室的外面有两台乒乓球桌，刚巧那天晚上有几个男同学也逃课在那里打乒乓球，而且还打的很兴奋，声音非常吵，这就惹怒了我高中的两个“大人物”，就是我们的刘校长和万老师，万老师当时也是我们学校的主任。
　　校长办公室就在音乐室下面，当时刘校长正在和万老师谈事，听到吵声之后，两个人立刻跑上来，对着打乒乓球正兴奋的同学大吼一声:“你们是哪个班的，不用上课吗？”正在打乒乓球的同学们一下子吓的动都不敢动。
　　听到刘校长和万老师的吼声，在音乐室里面的我和乐愉也吓呆了，还是乐愉反应快，马上跑到门边把门反锁了。
　　“我刚才听到音乐室有钢琴声。”万老师说完，就走到音乐室来开门，发现门锁了，就生气的说:“谁在里面？快开门。”
　　我和乐愉都吓傻了，乐愉焦急的对我说:“怎么办？”
　　我摇摇头，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老师是我班主任，要是被他发现我逃课，我就死定了，他一定会骂我。这样，我躲在钢琴后面，你去开门，就说你一个人在这里练琴。”乐愉对我说完后，就躲到了钢琴后面去了。
　　我呆呆的看着乐愉的藏身之处，又听到刘校长和万老师催促声，只能战战兢兢的去开门。
　　门打开了，刘校长和万老师一下就走进来，严厉的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练……练琴。”我结结巴巴的说。
　　“就你一个人？”万老师看了看音乐室。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乐愉的藏身之地，从进门的角度是看不到那里的，于是我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就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在上课。”刘校长和万老师没有发现什么人，就跟着我出去了。
　　那一晚，我和打乒乓球的几个同学被刘校长和万老师狠狠的骂了一顿，那也许是我读书以来被骂的最狠的一次。乐愉则趁着刘校长和万老师批评我们的机会逃回了班上。
　　万老师教了乐愉三年，对乐愉有知遇之恩和教导之恩，所以乐愉基本上每年都会去看他。
　　“你去看你的恩师，我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我不太想去，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对万老师有恐惧感。
　　“你不会到现在还怕万老师吧？”乐愉笑着问我。
　　“谁说的。”我否认道。
　　“你也可以去看你的恩师啊。”乐愉说。
　　万老师没有教过我，但他的爱人袁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教了我三年的语文。袁老师也是一个尽责尽职的老师，对我也有教导之恩。
　　不过，我高中的时候是属于不调皮、但成绩也不出众的那种，这样的学生是最普通、最难让老师记住的，估计袁老师早就不认识我了。
　　能让老师印象深刻的，要么就是像乐愉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要么就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学生。
　　“走嘛，你就陪我去嘛。”乐愉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是很想去看看敬爱的袁老师，于是我就答应乐愉了。
　　万老师的家在我们高中的校园内，是一栋很旧的教师宿舍楼。
　　乐愉敲了敲门，“谁啊，就来。”从里面传来了万老师爽朗的声音。
　　听到万老师的声音，我的脑海里有浮现了当年逃学被抓的那一幕，我的“恐师症”又来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万老师！”乐愉亲切的叫道。
　　“万老师好。”我也跟着乐愉叫道。
　　万老师长的高高瘦瘦的，我读书的时候他就已经脱发了，现在脱的更严重，上面的头发基本上都脱光了。
　　“是乐愉啊，快进来。”万老师惊喜的叫道。
　　“这位是？”万老师指着我问乐愉。
　　“万老师好，我是2001届的，比乐愉高一届，袁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我自我介绍道。
　　“哦，原来是师兄啊，快进来坐吧。”我们跟着万老师进了屋。看来万老师已经把当年我逃课的那一幕忘记了。
　　一眼望去，万老师的家不大，大概80多平方，布置的很简朴，一套很旧的实木沙发，一张古朴的茶几，茶几上面放了一套精美的茶具，墙上挂满了字画。
　　我看那些字画的落款，竟然大部分都是万老师的名字。
　　“来，试试朋友送的单枞茶。”万老师一边招呼我们，一边泡起茶来。
　　“知道您喜欢喝茶，今年我老爸老妈去洞庭湖旅游，我特意叫他们带回君山银针给您尝尝。”乐愉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茶叶出来。
　　“什么？君山银针？这可是好茶。”万老师连忙拿过乐愉手里的茶叶，闻了闻，看了看，说:“我们不泡单枞了，泡这个，君山银针。”
　　“这种事哪需要您来做，我来吧，看我的。”乐愉说完，接过万老师手中的茶具就开始泡茶。
　　由于我老爸没有喝茶的习惯，我遗传了我老爸的基因，我也不喝茶，所以我对茶道一窍不通，而且我也不知道乐愉会泡茶。
　　只见乐愉将茶杯洗净，用开水稍微烫过。“这是泡茶的第一步，温杯。”万老师对我说。
　　接着，乐愉将茶叶放入高温烫过的茶杯中，用刚烧开不久的开水冲泡，水量盖过茶叶。等茶叶舒展片刻，乐愉将水倒掉。“这是泡茶的第二步，醒茶，目的是使茶叶完全苏醒过来，重新焕发出茶叶的本质，这样泡出来的茶才好喝。并且茶叶中的一些杂质，碎末，此时也随之流出，使得下一步冲泡的茶质将更清新，洁净。”
　　最后，乐愉高高的拿起水壶，由上而下，娴熟而优雅的把开水如瀑布一般的倒入杯中，把杯底的茶叶泡个澡。
　　乐愉两手先端起其中的一杯，恭恭敬敬的端到万老师面前。
　　万老师接过茶杯，先仔细欣赏一番，闻其香，观其色，然后放到嘴里小撮了一口，说:“汤色橙黄，滋味甘醇，不错，是真正的君山银针！”
　　乐愉笑了，然后端了一杯给我，端了一杯给自己。
　　我学万老师的样子，先观其形色，然后放到嘴里小撮一口，确实很甘香，除此之外我品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感觉比平时喝的茶叶好喝一点罢了。
　　“你们知道吗，君山银针产于岳阳洞庭湖的青螺岛，有‘洞庭帝子春长恨，二千年来草更长’的描写，是具有千余年历史的传统名茶。君山银针全由没有开叶的肥嫩芽尖制成，满布毫毛，色泽鲜亮，香气高爽，汤色橙黄，滋味甘醇，虽经久置，其味不变，冲时尖尖向水面悬空竖立，继而徐徐下沉，头三次都如此。竖立时，如鲜笋出土;沉落时，像雪花下堕。很高的欣赏价值。”万老师果然不愧是语文老师，评个茶叶都那么有水平。
　　“我一直都想喝真正的君山银针，可惜没有什么机缘，今天你总算把这个机缘带来了。”万老师对乐愉说。
　　“难得老师那么喜欢，早知道就叫爸爸妈妈买多点了。”乐愉说。
　　“此言差矣，真正的君山银针在市场上并不多，是因为君山银针的采制，与一般细嫩名茶大同小异，唯在烘干处理上，颇有特殊之处。烘干分为初烘、初包、复烘、复包四个部骤，要经三天时间。初烘温度为摄氏八九十度，烘到七成干后，用牛皮纸包好后放置木箱中，称为初包，经两天再取出复烘。复烘温度较低，烘至九成干时，再用纸包好，放置一天时间，等到芽色变成淡黄，发出清鲜香气，再用低温烘至充分干燥后放入铁箱中储藏。采用这种工艺，能使芽叶内所含有效化学物质，随着叶中水分的缓慢散失，发生良好的变化，茶叶色香味形更臻完善，所以真正的君山银针不可多得，有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万老师说完，抱着乐愉送的君山银针，生怕有人抢走似的。
　　万老师的样子很像小孩，我和乐愉都笑了。
　　“还有，我最近在研究《红楼梦》，经考证，《红楼梦》里曾谈到妙玉用隔年的梅花积雪冲泡的‘老君眉’，就是君山银针。”万老师说。
　　“万老师好博学啊。”我不由的叹道。
　　三个人正聊的欢，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进来了。
　　“师母好。”乐愉站起来跟袁老师打招呼。
　　“乐愉来啦，快坐。”袁老师认出乐愉后，高兴的说。
　　袁老师和万老师一样，身材高瘦，戴一副大大的眼镜，穿一件碎花裙，和乐愉一样绑一个马尾辫，和三年前的模样基本没什么变化。
　　看到袁老师，我就想起了高中时的热血年华。
　　“袁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站起来跟袁老师打招呼。
　　袁老师看了看我，然后高兴的说:“李雄！”
　　我心里一阵感动，高中毕业快三年了，袁老师还记得我。
　　“袁老师还记得我啊。”我说。
　　“怎么不记得，除非老师老眼昏花，或者老人痴呆。”袁老师打趣的说。
　　“老师还是那么年轻。”我赶紧说。
　　于是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煮饭，你们今天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袁老师说完，就去厨房忙去了。我没想到袁老师还会煮饭，在我的想象中，老师们应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才是。
　　我本想拒绝，毕竟和老师一起进餐会让人如坐针毡。可是我看乐愉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谢谢师母，麻烦师母了。”乐愉说。
　　“您最近还练字吗？”乐愉问万老师。
　　“练啊，我每天都练，我最近对书法又有了高一层的领悟。”万老师说。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乐愉说。
　　“好啊，我也要看看你的书法进步了没有。”万老师说着，就把我们领进了书房。
　　万老师的书房不大，有三个大书架，书架上全摆满了书。在房子的中间，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桌，上面摆了笔墨纸砚。
　　“毛笔好齐全啊。”乐愉说。只见长长的笔架上，由大到小摆满了十几支毛笔。
　　乐愉拿了其中的一支，看了看，说:“都是上好的善琏湖笔，万老师在书法上可真敢花钱。”
　　“哈哈，我人生中就两大爱好，品茗及挥毫，为了自己喜爱的事，多花点钱没所谓。”万老师爽朗的说。
　　乐愉走到桌子前，熟练的把宣纸摊平，又把墨汁倒入砚台上，对万老师说:“万老师，看您的了。”
　　万老师在笔架上选了一支笔，略一沉吟，就洋洋洒洒的挥毫而出四个大字:细水长流。
　　“不错，笔酣墨饱，气韵流畅，万老师果然进步了。”乐愉叹道。
　　“见笑了。在我看来，书法讲究的是神韵，一个名家的字除了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外，更重要的是他在他的字中体现了一种神韵，这个神韵具体来说可以是他自己的经历、感触、情绪等等，你能从他的字中看出他情感上的力度、深度。一般人都不好写‘细水长流’这四个字，因为大多数人对这四个字都没有更深的体会。我最近一直在领悟这四个字，悟出了一点道理，所以才敢写出来献丑。”
　　我认真的看了看这四个字，发现和其他人写的没有什么区别，我顿时觉得汗颜，因为我根本就看不懂。
　　“噢？这四个字有什么说法吗？”乐愉好奇的问。
　　“我们现在的这个社会太浮躁了，大家总想着一步登天、一鸣惊人而缺少等待的耐心。可是，事物的发展总是有其规律性的，求快，往往就会欲速则不达，倒不如细水长流，一点一滴坚持不间断地做一件工作，终会获得成功。”万老师感慨道。
　　“有道理。”我和乐愉都点头称是。
　　万老师又用笔沾满墨汁，略一沉吟，洋洋洒洒的几个字就一挥而就。
　　我和乐愉凑过去看，只见万老师这次写的是“和静自然”四个大字。
　　“这个社会太浮躁，我们需要平和、安静，尊重事物的规律性，使事物顺其自然的发展，这是我现在的思想。”万老师说。
　　“有点老庄思想的味道。”乐愉说。
　　“对，这就是老庄思想。”万老师高兴的说。
　　万老师又把毛笔沾满墨汁，对乐愉说:“很久没看过你的字了，来，让我看看你进步了没有。”
　　乐愉会写书法？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只见乐愉学万老师的样子，略一沉吟，在纸上写下了“翰逸神飞”四个大字。
　　“哎呀，你是多久没练字了？”万老师皱着眉说。
　　“上大学后功课很忙，又没有什么条件，所以就很少练字了，献丑了。”乐愉抱歉的说。
　　“书法这东西，最考究人坚持的毅力，一日不练就会生疏，一月不练就没什么感觉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坚持每天练的好。”万老师说。
　　乐愉连连点头称是。
　　我凑过去认真看乐愉写的字，只见乐愉的字清丽俊秀，条理分明，我感觉乐愉的字比万老师的字好看多了。这是我不懂欣赏书法的原因吗？
　　万老师在那两幅字上分别落了款，盖了章，然后递给我们，说:“当老师的，没有什么好送给你们，这两幅字送给你们吧，希望你们以后做事能坚持不懈有耐心，必然能前程似锦。”
　　“谢谢万老师！”我和乐愉都由衷的感谢万老师。
　　“你们在聊什么呢，吃饭了。”这时，袁老师走过来一边擦手一边说。
　　“我们出去吃饭吧，刚才我的肚子已经抗议了几次了，再不吃饭他们就要罢工了。”万老师说。
　　万老师还是那么幽默，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菜，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一碟甜椒炒肉片，一碟番茄炒蛋，一碟青葱豆腐，一碟蚝油生菜，外加一锅老火汤。
　　“不知道你们来，都是家常菜，你们不要客气，随便吃。”袁老师说。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菜，我的胃口好像一下子打开了一样。
　　我夹了一块肉片放入嘴里，肉片切的很薄，炒的很脆，加上甜椒淡淡的辣味，真的太好吃了。
　　虽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但看的出是用心去做的。
　　世事只要用心去做，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好吃！”我说着，连吃了几块肉片，连扒了几口饭。
　　乐愉也把一块豆腐放入嘴里，说:“好香，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师母真是好厨艺。”
　　袁老师笑了，说:“哪有那么夸张，喜欢吃就多吃点。”
　　“我倒想起了一首诗。”乐愉说。
　　“哦？什么诗？”万老师饶有兴致的问。
　　“是张养浩的《山波羊》: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好诗！好诗！”我和万老师袁老师都赞叹道。
　　“我也有好诗，我也有好诗。”我说:“竹生荒野外，捎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谁能制长笛，当为吐龙吟。”
　　“不错，不错，是梁朝刘孝先的《咏竹》。”袁老师笑着说。
　　“你这首诗是咏万老师还是咏你自己啊？”乐愉说。
　　“都咏，都咏。”被乐愉看穿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万老师和袁老师“哈哈”大笑。
　　“困时能安贫乐道，富时能安定天下，我看这样的志气不错。”万老师说。
　　“既然你们都已经吟诗作对了，那我这个当老师的就不能落后了。”万老师说着，低头想了一下，随口吟出李白的《上李邕》:“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李白的这首《上李邕》写的气势磅礴，激情澎湃，我们都听出来了，这是万老师对我们的期待与祝福。
　　“我也来一首。”袁老师说:“我就来一首孟郊的《劝学》吧: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万事须己运，他得非我贤。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相对于万老师来说，袁老师可是直接易懂的多。
　　这餐饭就在吟诗作对中结束了。粗茶淡饭中，我竟然吃了一碗饭后再去添了一碗饭，要知道我平时都是吃了一碗饭后就不再添饭了。
　　吃完午饭后，我们再和万老师、袁老师聊了一下天就告辞了，当老师的都有午休的习惯，我们不便多打搅。
　　聪万老师的家出来后，我和乐愉走在昔日高中的校园里，不禁万分感慨。
　　“借你的手挽一下。”乐愉说。
　　“干嘛呀？”可是，还没等我拒绝，乐愉已经挽着我的手了。
　　“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挽着手逛高中的校园？”乐愉说。
　　我摇摇头。还真没想过这个。
　　“看，这就是你们曾经打羽毛球的地方。”我们来到行政楼前，乐愉说。
　　“一点都没变。”我说。
　　“我就躲在行政楼的那个角落看你打羽毛球。”乐愉指着行政楼的一个角落说。
　　“你不是在看书吗？”我惊讶的问。
　　“既看书，也看人。”乐愉说。
　　“一心两用。”我说。
　　“忘了告诉你，本小姐最厉害的就是一心两用。”乐愉自豪的说。
　　“对了，你泡茶怎么那么专业？连万老师都称赞。还有，你什么时候练的书法？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说明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乐愉委屈的说:“我从小就会泡茶，我从小就练书法了，你竟然不知道。”
　　我看乐愉不高兴，就赶紧说:“也是，怪我，没有给机会给你表现表现。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逛街就是斗嘴，都没有正正经经的表现过你的才艺。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写的字比万老师的好看多了。”
　　“你懂什么呀，万老师的那些才叫真正的书法，我这些只能算是临摹罢了。临摹的再漂亮，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那也不算是书法。”乐愉虽然这么说，但看的出，乐愉心里对我的话还是挺受用的。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过我是真的觉得乐愉的字写的漂亮，不是马屁。只能说我不懂书法。
　　“万老师和师母好幸福啊。”乐愉靠在我的肩膀上，感慨的说。
　　“是啊，很羡慕他们呢，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人，他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我也感慨的说。
　　“你说我们会像他们一样幸福吗？”乐愉问。
　　我心里突然一阵惆怅。我没有回答。
　　乐愉，你毕业后当个教师，也找个当教师的做配偶，你是可以像万老师他们一样幸福的。
　　而我，就未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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