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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严壹追上徐南好,气喘吁吁的。
“800米怎么没见你跑走这么快,累死我了。”
见徐南好低着个脑袋走得飞快,他干脆拉住了徐南好的胳膊,这一看不要紧,果然是哭了。
严壹不擅长哄女孩子,只好干巴巴地说:“害,你别哭呀,你又不是不了解齐郁,他这人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咱不能因为这个生气,别往心里去。”
徐南好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她哪里是生气呢。
齐郁说得也不错。
狠心的是她,当初她注销号码的时候,想的就是再也不回Z市,再也不和所有与Z市有关的人联系了。
又不止齐郁说过这样的话,连方小意不也恨过吗?
她只是伤心、失落。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她纠结多天、用尽所有力气的迫不得已。
虽然后来她也后悔过,试图找回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所有的社交号码都在她狠下心的那天全部清理干净,再没有后悔药。
方法想了很多,无一可行,后来干脆也放弃了,觉得是天意让她忘掉过去。
“没事。”徐南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从前的她,也曾那么善良、勇敢、天真过。
现在好像很少看见她开心地笑了。
作为好友,严壹着实有些心疼她。
正说着话,迎面走来几个女生。
边上的姑娘叫了声:“严壹。”
声音细细的,很斯文。
徐南好抬眼看去,是一个秀气的女生,薄薄的刘海、黑发柔顺落在肩头,面容白皙,个子小小的,很能激发一种保护欲。
见徐南好看她,她便微笑着冲徐南好点点头。
大抵看徐南好眼睛红红的,严壹又好声劝着,以为两人在谈恋爱,闹了别扭。
严壹打了声招呼。
等错身走过去一段距离,才小声说:“知道刚才那是谁吗?”
徐南好蔫不拉几地摇头。
“齐郁前女友。”
“啊?”徐南好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女孩的背影一眼,那么小小的一只。
“就谈了这么一个,不到一个星期就吹了。”严壹可惜地摇摇头。
徐南好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也没多久吧,上半年的事。”严壹努力回想着:“就那天中午,我和齐郁刚走出学校,她就跑我们跟前了。”
他捏着嗓子学女声:“齐郁,我喜欢你。”
徐南好终于被他逗笑了。
严壹又道:“然后齐郁就盯着她,问‘喜欢我,想做我女朋友?’,尹夏羽站着,像是被吓傻了,但还是点点头,齐郁说‘行’,我也傻了。”
尹夏羽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徐南好以为,她一定是最勇敢的那个,毕竟喜欢齐郁的人那么多,她是第一个敢对他说我喜欢你的人。
但居然有人比她更勇敢,不必用打赌做掩饰,就那么真诚地说着喜欢他。
可她一点也不嫉妒,只是有些替那女孩可惜。
“怎么就只在一起不到一个星期呢?”她问。
严壹摊摊手:“不知道。”
回到教室,徐南好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
她拿出卷子开始写,不再分心想别的事情。
齐郁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但两人没有再说过话。
晚上回到家里,徐南好才说起白天的事。
母亲心事重重:“警.察也给我打过电话了。”
“为什么突然要了解爸爸当年的事,是想帮我们翻案吗,还是鸿门宴。”徐南好的心思较两年前成熟了许多。
母亲摇摇头:“星期六下午我请半天假,我们一起走一趟。”
徐母揽揽她的肩,又像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别怕,我们见机行事,别乱说话。”
这两天徐南好像是受了刺激一样,除了吃饭,就是在座位上刷题。
田茗茗叹了口气,说她简直学魔怔了。
周六下午,惯例的半天假。
徐母厨艺不精,勉强炒出碗蛋炒饭。
母女俩面对面坐在餐桌,一顿饭吃得不知滋味。
下午两点,两人乘坐公交到达Z市公安局。
徐南好给先前那个号码拨回去:“喂,您好,我们到了。”
女声很快说:“已经到门口了吗,我出来接你们。”
大概不到半分钟,一个女子快步走了出来,很英气的五官,高马尾戴着警.帽,身姿笔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你好,我姓唐。”女子对徐母伸出手:“您是徐主任的太太吧。”
徐主任。
这个称呼可真陌生啊。
徐母同她握了握手,不太自在地说:“你好唐警官。”
“你是徐南好吧。”女子看向徐南好。
徐南好点点头。
女子带着她们进了大厅,正在办公的年轻同事们见她便打声招呼:“唐姐。”
唐警官微微颔首,带她们上二楼。
她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敲了敲虚掩的门:“林局,她们来了。”
“进来吧。”一道温和却不失威严的男声传出来。
徐南好和母亲相视一眼,莫名有些紧张。
唐警官替她们打开了门,却并没有进去,等她们走进去后才帮她们又把门关上了。
一个穿警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一叠档案。
他年纪看着比徐父离世时还要小一些,粗略估计应该在三十七八左右,算得上年轻。
“请坐。”男人合上文件,指指对面的两把椅子,又起身给母女俩各倒了杯水。
“徐主任当年的事,我远在帝都,略有耳闻,最近调来Z市才接手这次案件,斯人已逝,还请二位节哀,尽快开启新生活。”
见对面的母女沉默不语,似乎对他有着极高的警惕。
他笑了笑,温和道:“你们不用紧张,我找二位来,是因为对这个案子有些疑虑。”
徐南好看着他,终于开口了:“为什么当年不查,过了两年才想着调查。”
“小姑娘,你说的正是我的疑虑。”林局沉吟:“当年市里给徐局定的是经济罪吧,那为什么在他逃跑的路上遭遇车祸而亡后就草草结案,没有继续追查。”
“我爸爸不是经济犯,”徐南好纠正:“他也没有畏罪潜逃,他是去自首的。”
“抱歉。不过那天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林局看向她,一双眸子里藏着智慧。
徐南好怎么不记得?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6月23,中考完的第二天。
在中考前,她和齐郁严壹他们一起报了一个夏令营,这将是她第一次去英国,她原本对这天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那天早上,本该是父母送她去机场和所有同伴汇合,但一夜未归的父亲却在清晨急急忙忙冲回家,和母亲忧虑地说了许久的话。
最后母亲拖着行李箱,和徐南好一起坐上了飞机,不过不是去参加夏令营,而是飞往祖国最边境的Y省。
那天的阳光炽热,夏天已经来到许久,在室外待不了多时便大汗淋漓。
父亲那件向来妥帖的白衬衣经过一夜,已经起了褶皱,背后晕出一大片汗渍。
他摸了摸徐南好的脑袋,又对妻子说:“你们先去小蕴那边避避风头,等这件事过了,我就来接你们回家。”
徐南好不解:“爸爸,为什么我要去姑姑那儿,不是要去英国吗?”
爸爸笑了笑,说:“以后出国的机会还有很多,好好乖。”
“那你呢?”徐南好问。
父亲看着远方说:“我去自首。”
自首...徐南好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词太过沉重,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从父亲的口里说出来。
她一时吓得缓不过来,直到母亲含着泪将她拉上了车。
司机将他们送往机场,而父亲则独自一人开车去往另一个方向。
从此,天人永隔。
思绪拉得太远,徐南好情不自禁留下眼泪。
她从牙缝挤出两个字:“记、得。”
林局追问:“那你能不能说说那天的事。”
徐南好猛地看向他,晶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翻案,还是和那些陷害我爸爸的人狼狈为奸。”
“好好!”母亲被她一番话吓得头皮发麻。
林局放声大笑起来,却并不生气:“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的嘛。”
徐南好偏过头,不想再回答。
林局长见她情绪激动,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小姑娘,要想给你爸爸洗冤屈,你只能老老实实听我的。林某无意冒犯,只想问问你,你父亲已经去世,要是按照你说的,那我和陷害你父亲的人狼狈为奸的意义在哪里呢?”
他这么说...好像是。
“林局长,我能问问,为什么要帮我们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母开口,她神情憔悴,却认真问着。
林局长想了想:“有一位老朋友听说我调来Z市,特意拜托我重新审这份案子。”
“能告诉我们,是谁吗?”徐母追问。
“抱歉,现在还不方便告知。”林局说:“因为是两年前的案子,当时没查,现在可能也丢失了许多证据,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到真相。这件事,也是我私底下答应他的。”
私底下答应的,以个人名义,并不备案在册,而且可能会牵扯到利益关系有诸多阻碍,不能以公安局的名义来查,更不便放在明处。
“这件事,我们没办法出面,所以得需要你们私底下去找一些有用的证据,也希望你们对此保密。那位唐警官是我从帝都带来的人,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她。”林局看着她们,下了最后的结论。
走出公安局,外面阳光明媚。
徐南好无言地看着母亲,心情低沉。
两人往公交站走去。
徐南好问:“妈妈,他真的能帮到我们吗?为什么有人委托他重新查这件案子,我还是觉得奇怪。”
母亲叹了口气:“我们没有办法了,不然你爸爸一辈子都要背负这样的罪名。”
徐南好看着蓝天白云,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她却只觉得茫然,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像是假的。
她难以想象,如果父亲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在这样安全的法制社会,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果然是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太好了吗?
她想起来在决定回Z市之前姑姑对她说的话。
那是八月中旬,农历七夕节,徐南好和古城里的青年去环河放花灯,那天她的心情难得好一些。
回到姑姑的民宿,姑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仔细擦着一把口琴。
那是爸爸送给她的。
她问徐南好:“想回Z市吗?”
徐南好想了许久,点点头。
她想回,每天都在想,可是父亲已经走了,而且在那之前还被全市通报,家里的房子、资产也全部被查封了。
她不知道回去的意义是什么,她又能做什么。
姑姑说:“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你不能就这么荒废了,永远停留在初中毕业的水平,你爸爸还期盼着你考Z大呢。”
徐南好动容了。
姑姑的眼神也有些飘渺。
她点燃一支红塔山,好像陷入了回忆里:“其实你爸爸出事之前给我打了通电话,他说自己遇上麻烦了,现在也没办法自首了,反复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们母女俩,他说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一直对他的话有疑心,他出事,我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刚好会在他去自首的路上发生。”
徐南好听得心脏一阵揪紧。
所以她回来了。
带着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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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突然身上没力气,差点以为扛不住了,睡了一觉也还好,除了有点鼻塞。天天在阳不阳之间煎熬,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