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来传奇——宿命

　　孟豫如一回到府中，就被大家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争着向她讲述宋太师带兵围攻府上的事情。白如新显得尤其兴奋，“姐姐，你不知道那个坏老头子，可嚣张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着。
　　“多亏了魏尚，把他们打跑了！”
　　“不是不是，是刘公公把宋太师吓跑的！”
　　“还有宋玉琨，跟他爹两个吵起来，把他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哈哈哈！”
　　“对对对，笑死我了！”大家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姐姐，你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把义父救出来的。”白如新拉着孟豫如的衣袖，满脸的好奇。
　　“对啊，小姐，快给我们讲讲！”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好啦好啦，我慢慢给你们讲，快散了吧，母亲还在等着我呢！”孟豫如遣散众人，向母亲房间走去。
　　“豫如，好孩子，你总算回来了。”孟夫人一见女儿，便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瘦了，也黑了，孩子，你受苦了。”孟夫人将女儿抱在怀里，哭个不住。
　　“母亲，豫如没事的，母亲不要伤心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孟豫如忙劝慰母亲。
　　孟夫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我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没有一刻不牵挂着你和你父亲的，太后也时时担心着你。自从接到了你父亲的书信，我这心哪，才放了下来。这莫须有的罪名，总算被洗刷了，皇上龙颜大悦，说要重重地赏赐你们父女。”
　　“母亲，您这些日子，身体如何？外祖母呢？仕如有没有调皮？”孟豫如和母亲闲话家常，母女二人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豫如，豫如！”孟豫如正在房中，和白如新、小仕如讲着自己此行的遭遇，魏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我一听说你回来了，一口气跑了过来，累死我了！”魏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己倒起了茶连喝三大杯。
　　“魏尚哥哥，都怪你捣乱，姐姐别理他，快接着讲！”小仕如迫切地拉着姐姐的袖子。
　　“就是就是，正讲到精彩的地方呢，被你打断了！”白如新气鼓鼓地瞪着魏尚。
　　“不行不行，前面我没听到，从头讲从头讲！”魏尚不乐意起来。
　　“啊？真讨厌！”白如新和小仕如连声抱怨。

　　“这个萧云天，真这么厉害啊！”听完孟豫如的讲述，白如新一脸的崇拜。
　　“姐姐，这个大侠好厉害啊，我也想跟他玩。”小仕如也充满了敬佩。
　　魏尚不服气地说道：“切！那是我没去，我去了就没他什么事了！”
　　“那你怎么不去？”白如新白了魏尚一眼。
　　“我——”魏尚看看孟豫如，羞愧地低下了头。
　　“好啦好啦，故事讲完啦，咱们该去吃晚饭了。”孟豫如站起身来。
　　“对呀，该吃晚饭了，仕如，今晚一定有好吃的，快去看看！”白如新拉着小仕如，飞快地往外奔去。
　　“慢点！”孟豫如快步跟上。
　　“豫如！”魏尚拉住了孟豫如的胳膊，“豫如，我——”
　　“怎么了？”
　　“我——我是想说——”魏尚吞吞吐吐，脸也红了起来。
　　“你怎么啦？”孟豫如很少见到魏尚这个样子，不禁笑了。
　　“豫如，我想跟你说，对不起。”魏尚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孟豫如说道。
　　孟豫如心中微微一动，“嗯？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呢？”
　　“我没能陪你一起去，让你只身犯险，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我的气，就打我吧！”魏尚自责地说道。
　　“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孟豫如莞尔一笑。
　　“真的？豫如，你真好！”魏尚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当然是真的呀，走吧，咱们去吃晚饭，母亲一定在等着了。”孟豫如拉着魏尚，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外走去。

　　次日，孟豫如进宫看望太后，皇帝也召她去御书房，赏赐了好多奇珍异宝。一时间，从皇宫到东阳城大街小巷，都在传扬孟豫如救父的故事。
　　“父亲，这下可怎么办？皇上现在对孟家，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孟家那个小丫头，幸亏不是个男儿身，否则，皇上怕是要连宰相之位都要赏给了她！”宋贵妃恨恨地说道。
　　“谁能想到施广年办事如此不力呢？还好他的家人在我的手里，他才不敢将我供出来，不然，我怕是不能坐在这里和娘娘你说话了。”
　　宋贵妃咬着牙：“父亲，这口气您就这么咽下去了？”
　　“哼！当然不可能。我费尽了心思，想要扳倒孟府，给裴党重重一击，好动摇大皇子的根基，谁料功亏一篑，都坏在那个丫头手里！”
　　“父亲，现在裴党正是得意的时候，皇上对大皇子也一直很疼爱，又有太后护着，咱们要动摇大皇子的根基，这——”宋贵妃忧虑地看着父亲。
　　“若是不能在朝廷势力上动摇大皇子之位，那便只有——”宋太师欲言又止。
　　“父亲有何计划？”宋贵妃急不可耐地问道。
　　“假如大皇子没有了，咱们的燊祺不就顺理成章地变成大皇子了吗？”宋太师阴狠地笑了。
　　“父亲，您不会是要——”宋贵妃吓了一跳。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放心，太子之位，迟早是燊祺的。”宋太师志在必得地甩了甩袖子，昂首歩出椒兰宫。

　　魏朗和孟勤处理好边境事务，班师回朝。皇帝龙颜大悦，赐二人一等功勋，并手书“护国忠良”的牌匾赐予魏府和孟府。
　　“魏尚，微臣有一事相求。”魏朗道。
　　“魏爱卿有何事，但说无妨。”皇帝笑呵呵地看着魏尚。
　　魏朗向孟勤看了一眼，孟勤微笑颔首，已然知晓他想说的事情。见孟勤默许，魏朗便说道：“皇上，犬子魏尚与威远侯府郡主年纪相当，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微臣与孟大人早有联姻之意，此前朝中事务繁多，不便谈婚论嫁。如今河清海晏，微臣斗胆，想请皇上为两位小儿赐婚。”
　　“哈哈哈哈！”皇帝大笑一声，“这等好事，朕有何不允的？即便你不说，朕也早有此意。自古佳人才子相配，魏尚和豫如两个，真是一对佳偶，朕乐得做这个媒人！”
　　“多谢皇上！”魏朗孟勤齐声道。
　　“只是礼部今年的星象折子里写道，今年吉星黯淡，凶星频现，是不吉之年。不如待到明年春天，朕来给他们赐婚，必定替你们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也让太后高兴高兴！”
　　“谢皇上隆恩！”魏朗孟勤跪地叩谢。

　　“裴尚书，此番多亏你极力周旋！”孟勤向裴纶致谢道。
　　“严重了严重了，侯爷你为人正直不阿，裴某怎能坐视恶人诬陷忠良呢？”裴纶拂须道，“只可惜此次没有抓到他们通敌的证据。”
　　“是啊，施广年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而已。”孟勤感叹。
　　裴纶笑道：“近日宋太师一党，似是收敛了一些。有一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已经悄悄派人送礼示好来了。”
　　魏朗一脸的不屑，“这些墙头草，不理他们也罢。”
　　“不过，我听说宋太师在皇上面前屡次提起立储之事。”裴纶压低声音说道。
　　“竟有此事？大皇子勤奋好学，正直稳重，一直是皇储不二人选，宋太师难道——”孟勤惊诧不已。
　　“定是为了他的亲外孙——二皇子燊祺！”魏朗道，“那个二皇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懂，跟大皇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云泥！”
　　“不错，二皇子的确不成器。裴某举贤不避亲，要论这几位皇子之中，堪当太子之任的，非大皇子莫属了。但是大皇子一直体弱，这也正是皇上所忧虑的。”裴纶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宋太师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所以他这一次陷害于我，其实是想以我为突破口，打击朝中拥护大皇子的官员，清除异己，好为二皇子争夺储位铺平道路。”孟勤道。
　　“此次阴谋失败，想必他不久又会再生事端，我等可不能掉以轻心，给其以可乘之机。”
　　“裴尚书放心，只要我等行得正坐得端，在这个天子脚下，谅他也不敢胡作非为。”魏朗道。
　　“难说，难说！”裴纶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挂满忧虑。

　　“来来来，豫如，多吃点多吃点啊，这鸽子汤不错，来尝尝。”魏夫人殷勤地往孟豫如碗里夹着菜。
　　“伯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孟豫如一再推让，碗里已经堆得高高的了。
　　“母亲，你能不能让豫如自己吃，人家家里面又不是没有这些菜，你看你，这样豫如以后都不敢来家里吃饭了。”魏尚嫌弃地说道。
　　魏夫人满脸堆不住的笑意，“你这孩子，豫如这么久没到咱们府里来吃饭了，我这不是高兴吗？豫如啊，我真是一看见你就高兴。”
　　“哼，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死活拦着我不让我陪豫如去救孟叔叔！”魏尚翻了个白眼。
　　“尚儿，怎么说话的呢？我这不是担心豫如嘛，你这冒冒失失的，去了只会给豫如添乱，不去更好，不去更好，是吧豫如？”魏夫人尴尬地笑着。
　　“伯母说得对。”孟豫如偷瞄了魏尚一眼，抿着嘴笑了。
　　“母亲，你怎么这么说我？好歹我也是傲来第一勇士啊！”魏尚不服气地嚷道。
　　“那跟豫如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这么好的姑娘，有你做我的儿媳妇，真是再好不过了。”魏夫人满心欢喜。
　　“母亲，你瞎说什么？”魏尚的脸一下子红了。
　　孟豫如也害羞地低下了头。
　　“喝点汤，喝点汤。”魏夫人见两人都不好意思，赶紧岔开了话题。

　　饭后，魏尚和孟豫如在书房里闲话。两人又说起了在北疆的事情，魏尚忽然问道：“对了豫如，那个萧教主，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去帮你啊？”
　　“这——”孟豫如犹豫了片刻，“他幼时我曾帮助过他，他只是想报答我罢了。”
　　“你们很早就认识啦？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呢？”
　　孟豫如摇摇头，“也谈不上认识吧，我都记不起来了，没想到他一直都记着，真是个重情义的人。”
　　“那——你们，你们一路上就两个人啊？”魏尚试探地问。
　　“不然哪里来的其他人呢？”孟豫如觉得好笑，“萧教主为人正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逾礼的事情。”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太可惜了，我没能跟你一起去，都怪——”
　　“公子，夫人请你过去，有话要说。”魏夫人的丫鬟在门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豫如，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魏尚走了出去。
　　孟豫如看看桌上凌乱的东西，便整理起来，只见一本书下面压着一块小小的青绿色玉坠，便拿起看了看。玉坠正中刻着一个“如”字，摸上去还很粗糙，应该是刚刚刻好，还没有打磨。孟豫如心里一阵欣喜，又将玉坠塞到书下，只当没有见过。

　　“尚儿，现在豫如在京城的名气可更胜从前了，我听你父亲说了，皇上有意明年春天给你们赐婚，你呀，可要把豫如哄好了。”魏夫人凑在魏尚耳边嘱咐。
　　“母亲，你能不能别操心这个！”魏尚不耐烦地说道。
　　“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配得上人家豫如，亏得咱们两家是世交，孟大人和夫人才高看你一眼，要不然，京城里多少世家子弟，比如说，那个宋太师家的宋玉琨，人家亲爹可是太师，姐姐又是贵妃，论家室，不比你强？我看豫如从小也喜欢你，你可得把握住了。上次我拦着你，还好豫如心善，没有计较，你以后啊，处处把她哄得高兴了，明年把这亲事办了，你们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哈哈哈哈，哎呀，我真做梦都要笑醒！”魏夫人乐不可支地拍着儿子的胳膊。
　　“母亲，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啊？你说完了吗？说我我走了，豫如还在等着呢！”魏尚转身便要走。
　　“哎哎哎，等等，来，把这碗冰糖燕窝给豫如端去，刚刚煮好的。”魏夫人这才想起自己把儿子叫过来的用意。
　　“你让人端过去不就好了吗？干嘛让我过来拿，真是的。”魏尚嘟囔着。
　　“你不懂，傻孩子，你自己亲手端过去，豫如看了才高兴啊，快去吧，去吧！”魏夫人看着魏尚的背影，又沉浸在她的美好幻想中。

　　“我娘也真是的，给你煮了碗冰糖燕窝，非要我去端过来，真是麻烦！”魏尚把碗递到豫如手里。
　　孟豫如看着这满满一碗，皱了皱眉，“可是，刚才吃得太多了，我实在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我有办法。”魏尚把碗放到后窗窗台上，打开了窗户，“你等着瞧吧！”
　　果然，不一会儿，一只小黑猫轻轻跳上窗台，贪婪地舔食着碗里的东西。
　　“这不就解决了吗？”魏尚顽皮地挤一挤眼。
　　“多亏你想得出来！”孟豫如忍俊不禁。

　　“姐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白如新托着腮，趴在孟豫如书案上。
　　“哦？什么问题？”孟豫如放下了笔。
　　“姐姐，我觉得我特别喜欢魏尚，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姐姐你啦！”白如新痴痴笑着。
　　孟豫如心里猛地一惊。
　　“可是魏尚说，这喜欢又分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兄妹之情是好多人的，男女之情只能是一个人的。我知道姐姐你也喜欢魏尚，所以我想问问姐姐，你对魏尚是兄妹之情呢？还是男女之情呢？”
　　“兄妹之情怎样？男女之情又怎样？”孟豫如不安地问道。
　　“如果姐姐对魏尚是兄妹之情，那我对魏尚就可以是男女之情啦；如果姐姐对魏尚是男女之情，那我对魏尚就不能是男女之情了，我可不能跟姐姐争呢！”白如新眨巴着眼睛说着。
　　孟豫如听得呆了。
　　“姐姐，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见孟豫如不说话，白如新又追问。
　　孟豫如定了定神，反问道：“这个问题，你问过魏尚吗？”
　　“问过啊，他说他也不知道呢。所以我才来问姐姐呀！”
　　“他说——他不知道吗？”孟豫如有些失望，只好支吾着：“我——我也不知道。”
　　白如新一边摆弄着悬在笔架上的毛笔，一边嘟囔着：“啊？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我都烦恼好久了！”
　　孟豫如又问道：“如新，那我问你，你喜欢魏尚，和喜欢我，是一样的感觉吗？”
　　“嗯——我觉得是不一样的。”
　　孟豫如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个不一样呢？”
　　“就是姐姐你对仕如好，对玉儿好，我看了都高兴，可是魏尚对别人好，我看了就不高兴，姐姐，你说这就是男女之情吗？”白如新满脸期待地等着回答。
　　“我——我不知道。”孟豫如慌乱地抓起笔。
　　“姐姐你学问最大了，你也不知道啊，看来这真是个麻烦的问题。”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出来了。”孟豫如想写字，可每一笔下去，都是横不成横，竖不成竖的。
　　“那姐姐你练字吧，我也要去读书了，不然明天先生要罚我了。”
　　孟豫如呆呆地看着白如新的背影，笔尖的浓墨滴在纸上，晕染了一大片。
　　“怎么办？如新真的喜欢上魏尚了吗？那魏尚呢？魏尚也喜欢她吗？”孟豫如心中一团乱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没有一处舒服的。
　　“如果如新真的喜欢上魏尚了，她说过她不会和我争，可我不就是夺人所爱了吗？难道要把魏尚让给如新吗？不不不，这不行，我和魏尚是青梅竹马，两家人都已经定下婚约了的，明年春天皇上就要给我们赐婚了，不，什么都可以让，唯独魏尚不能让。”
　　“可是，如新说她问过魏尚对我是何种喜欢，魏尚却说他不知道，他是羞于说出口呢？还是真的不知道？难道魏尚喜欢上了如新呢？若是他变了心，我还要把他强留在身边吗？”一想到这里，孟豫如几乎喘不上来气了，“不可能，不可能，魏尚不可能变心的，他对如新，只是兄妹之情，只是兄妹之情。”孟豫如深深吐纳了几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孟豫如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我怎么会这么慌乱呢？难道我不相信魏尚对我的感情吗？难道，在魏尚的心里，我会比不上如新吗？我和如新，我和如新——”孟豫如更加不安起来，“我和如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难道魏尚厌倦了我的样子，喜欢上了和我截然不同的如新？”一想到这种可能，孟豫如便心如刀割。
　　“不，不，我不能胡思乱想，魏尚会选择我的，我要相信他，相信自己。”孟豫如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提起笔，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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