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不允许！

　　“车油量不足了，得赶紧加油，前面有个收费站，”李孜涵笑着说，“我们先去坞城加点油再绕去苏城，不耽误时间的。”

　　宋冉冉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查了查地图，七拐八绕的高架图她确实看不太懂，但能肯定苏城也有收费站，思来想去只能觉得也许是油量实在告急，而坞城更近，可谁晓得这条通往坞城的高架真是长长长到天边。将近七点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车才拐进一片城乡结合部似的收费站，市场的顶上印着“坞城”两个铁皮大字，宋冉冉有些迟疑地从车上爬下来，发现这个收费站破是真的很破，寥寥几个拉货司机光着膀子在喝酒，居然连个肯德基也没有。

　　李孜涵去加油了，宋冉冉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坞城是靠近申城的一个小城市，有一大半在山上，是周边游农家乐不错的选择，可是它农家得过于真实，宋冉冉敲了半天手机，这里连移动4G也没有，手机上只有岌岌可危的两格信号。

　　宋冉冉试着给罗嘉雯发了条微信，果然不一会儿就收到未发送的小红点，刚想给她打个电话，就看到李孜涵满脸苦大仇深地回来了，宋冉冉一挑眉，“怎么了？”

　　“这里的设备坏了，不能加油，”李孜涵看起来有些苦恼，“但目前到油量也不够开到下一个收费站的，可能开不了几公里就会卡在高架上，到时候可能会更麻烦。”

　　宋冉冉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从初中起追求者就多如牛毛，这些套路她也不是没见过，十分镇定地装傻问，“那怎么办？打电话找拖车公司拖到下一个收费站，还是直接打车到城里？”

　　李孜涵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我刚才问了问，说天黑了，坞城这附近的路不太好走，拖车也不太好找，其实我有个朋友明天一早要去苏城，我刚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明天可以来接我们，也不耽误你去看舅舅，你觉得……”

　　得，宋冉冉心想，算是明白她妈为什么非要这人送自己去看什么盲肠炎的三叔了。

　　李孜涵的话没说完，尴尬的气氛里陡然钻进一阵小黄人的音乐，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宋冉冉的电话备注显示跳出一串“银河系无敌帅气姚灿”，她莫名其妙地接通电话，那头小孩的声音今天格外低，“你在哪儿？”

　　“你在我手机里给你自己存的备注？”宋冉冉问，“什么事？我……我今天……”

　　姚灿笑了笑，似乎在褒奖自己的恶作剧，“今天你应该上班，但工作室的座机没人接，姐姐，上班不到一礼拜就不请假翘班，态度那么恶劣可是要扣工资的，我C盘里有一个叫晚安的DEMO，你什么时候回工作室发给我？”

　　宋冉冉一噎，“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我现在……呃，不太方便。”

　　“我查了查，今天好像没有谁有活动，”姚灿那头的音乐鼓点声很重，“发微信也不回，罗嘉雯姐姐说你下午就出门了，你去哪儿了？”

　　宋冉冉老老实实：“我在坞城收费站，可能今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姚灿一愣：“你跑坞城去做什么，李辰凛去拍变形记了？”

　　“……只有糊成你这样才能上变形记好吗！”宋冉冉觉得自己不请假就翘班确实不太正确，老老实实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通，去掉了她和李孜涵打嘴炮的部分，末了总结发言，“反正就是很倒霉，我真不是故意翘班的，工资可以扣少一点吗，修相机真的很贵。”

　　姚灿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到宋冉冉以为自己要被就地开除了，才说，“你大晚上跟那个男的待在收费站，还准备呆一整夜明天再出发，脑袋里想的居然是工资够不够修相机？宋冉冉，你真的很不一般。”

　　他好像还没有叫过宋冉冉的大名，总是顽劣地叫她姐姐，学姐，宋冉冉有些心虚，“当然没有，我会想办法的，我今晚一定到苏城，明天肯定不会再翘班了。你们老板不会在我的实习小结里乱写吧，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个DEMO你很着急吗？”

　　姚灿顿了顿，“对，我今晚就要，你马上回来发给我。”

　　宋冉冉这下可觉得耀星娱乐果然爱压榨劳动人民了，“可坞城开车到申城最快也得两个小时，九点你就该下班了，可以自己回家拿DEMO了。”

　　谁知道这人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子脾气，“不要，我今天不回家了，就要你发给我。”

　　“……”

　　宋冉冉无奈地挠挠头，还想说些什么，李孜涵拿着两杯热奶茶走过来，“怎么了？是宋阿姨吗，我刚才四处走了走，这里有家餐馆还算干净，不管怎么样，是明早走还是今晚想办法，不如先填饱肚子。”

　　姚灿还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宋冉冉也没听仔细，她想了想，一时半会儿这么站着也不能解决问题，抱着餐馆里也许WiFi的想法点了点头，谁曾想这餐馆果真是十分不争气，农家小厨虽然做的味道不错，但是手机信号都被屏蔽得只剩一格。

　　收费站自然不会有出租车光临，宋冉冉本想索性打个网约车，手机信号和移动网络又不支持，两人慢吞吞地吃了一顿饭，各自心怀鬼胎，宋冉冉给她妈发了条消息，结果宋妈妈十分释然，说“意外因素也是没有办法的嘛，小李还特地找了朋友，你又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嘞，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好不好啦！”

　　宋冉冉无语，得，我是小人。

　　农家乐的饭菜香喷喷的，但宋冉冉味同嚼蜡，她当然不可能大半夜和李孜涵两个人孤男寡女地呆在深山老林里，她也知道李孜涵心里想的是什么，图谋不轨是不至于的，大约是为了“建立感情”，可宋冉冉不想和他建立感情，她满脑子都是姚灿的DEMO和她岌岌可危的工资及转正。

　　李孜涵也看出宋冉冉坐立不安，这顿饭吃了能有一两个钟头，宋冉冉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他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蛋，“要是实在不行，我替你订个农家院，我住另一个农家院，你放心，坞城的治安很好，这里晚上的夜景很好看，要是实在心里郁闷，我们吃完了可以看看夜景散散心。”

　　这儿的夜景确实很好看，没有城市的工业化污染，天上的星星格外亮，宋冉冉觉得他这也许也算是某种深情，小说里不是都那么写的么，孤男寡女共度良宵，那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触景生情，但宋冉冉不喜欢这种不请自来的深情，她笑了笑，“夜景是很好看，如果下次我和朋友农家乐来这里，有闲心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欣赏的。”

　　油米不进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李孜涵尴尬地点了点头，“也是，那一会儿吃完饭我替你找一个干净的农家乐，早点休息吧。”

　　“我……”宋冉冉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张了张嘴，却突然听到自己身边的玻璃门发出几声叩响，外头是一片浓浓的夜色，她扭了扭头，看到玻璃门上靠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

　　高高瘦瘦的影子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黑色口罩，大半夜戴着墨镜，标准的艺人机场三件套，大概是大晚上戴墨镜，实在看不清，他把墨镜摘下来，又对着宋冉冉敲了敲玻璃门。

　　“姚灿？！”宋冉冉差点没跳起来，她看到李孜涵投来疑惑的眼神，原本如临大敌的脑神经不知为什么松了松，“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这是我，呃……朋友。”

　　李孜涵眯了眯眼睛，隔着玻璃看姚灿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下来，小祖宗似乎是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也直勾勾地盯了回去，李孜涵干咳一声，有些怪异地说，“你朋友长得……挺好看的，像小明星。”

　　宋冉冉咧嘴干笑了笑，觉得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这就是您在路上嘲讽了一路的“油腻小鲜肉”，仓惶地跑出去，不远处停着一辆格外张扬的法拉利，宋冉冉有些迟疑，“你怎么来了？”

　　姚灿看到她，歪了歪脑袋，“我不来的话，你什么时候给我送DEMO？”

　　这个理由好拙劣，宋冉冉揭穿：“有你来的这个时间，已经从你家往返耀星好几回了吧……”

　　姚灿假装没听到这个话题，“上车，我送你回去。”

　　宋冉冉没有回答，李孜涵已经结了账，紧跟着她走出餐馆，二话不说有些戒备地站到宋冉冉跟前拦了拦，看姚灿的眼神里显然都是不悦，脸上却堆着客套的笑容：“介绍一下？我是冉冉的未婚夫，以前没见过你，冉冉说你是她的朋友，那么巧啊，也来坞城？”

　　姚灿瞥了他一眼，李孜涵当然不认识他，但他却很眼熟李孜涵，他第一回和宋冉冉灵魂互换的时候，就在宿舍楼下明明白白的给了他一记回绝。

　　合着又是这位锲而不舍的大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装流氓呢？

　　姚灿面无表情，“不巧，我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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