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共撩

　　乌博在电梯里碰到会议结束后刚下来的周启几人。

　　他难得没戴隐形眼镜，而是在鼻梁上架着黑框方形眼镜。这也是他头一次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周启面前，扶眼镜的动作略有些不自然。

　　周启将自己的头发揉成鸡窝，拧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乌博。

　　乌博暗自叹了口气。他开口问道：“怎么了？组长给后勤部布置了什么很艰难的任务吗？”

　　周启是后勤部的，整个后勤部也就只有他这一个人。

　　某人折磨自己头发的动作一顿，经过短时间的沉默，说：“……哦，光顾着打瞌睡和发呆了，完全没听。”

　　旁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这次没启哥你后勤部的事。你这才刚从那组织里逃出来，组长让你好好休息，出去玩玩放松心情。”

　　周启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这次不需要我再出卖色相了？”

　　“不需要不需要——完全不需要。”那人夸张地摇头摆手，试图用动作来更加直观地表现这个“不需要”的程度。

　　周启勾起嘴角笑了笑，几人呼吸微滞。

　　此时电梯门打开，后勤部在一组办公层的上一层，他朝几人点头示意后出了电梯。

　　被忽视的乌博用扶眼镜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尴尬，电梯门关上后，他轻声道：“这次的任务周师兄不加入？”

　　在本就安静的电梯间里，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晰。那展现出夸张肢体动作的人已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其余几人表情更是严肃。

　　“这次要抓的家伙可没那么简单。”其中一人摇摇头，“按组长的说法，周师兄最好不要出现在对方方圆十公里内。他怕打个照面的功夫周师兄就把人的魂儿给拐了，到时候如果没能把人抓住，可就麻烦了……”

　　对方提起这次的任务目标时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乌博也十分好奇，但他毕竟不是一组的人，因此没有多问。

　　整个21层只有后勤部一个部门——而目前只有一组设置有后勤部，于是现在这一层空荡荡的只有周启一个人。

　　他悠闲地架起二郎腿，裤腿随着这个动作上移，露出黑色的袜子。穿着皮鞋轻轻点着鞋尖，不知道在打什么拍子。

　　办公桌右侧的第一个抽屉上了锁，他拿钥匙开了锁，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放了进去。

　　想了想，他又拿回一包烟，将抽屉上锁后点了根烟抽了起来，那包烟随手塞回口袋。

　　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21层总是烟雾缭绕。

　　夜晚降临。

　　黑色的幕布自天际逐渐将整块天空笼罩，又从中垂下微闪的星光作为点缀，橄榄球形状的白色月亮只比米粒稍大，光芒黯淡。

　　形式主义只做表面功夫、在办公室睡了一下午抽了两根烟的周启下班了，打着呵欠慢悠悠地走出大厦。

　　刘杨刚在准备发动车子，这会儿看到周启出来，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扯着嗓子大喊：“周师兄！你去哪，我送你。”

　　“行啊。”周启过去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往车后座一坐。

　　“师兄是下班要回家吗？”刘杨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心里已经盘算开了待会儿要怎么赖在师兄家里。

　　周启摇头：“去烟花巷。”

　　刘杨踩向油门的脚一下踩空。

　　烟花巷。

　　听名字就能大概猜出这地方的性质，说白了就是红.灯.区，这名字不过是层遮羞布，清楚这一点的人们心照不宣。

　　也不需要导航，刘杨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他刚来的时候就有同事不怀好意地带他去过一次——只在巷口张望。当有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笑盈盈地朝他们走来时，几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师兄去那干嘛？

　　刘杨心里冒了个问号，打算待会儿旁敲侧击问出答案，但很快，一边开车、一边偶尔借着外头的灯光瞄一眼后视镜里的人的他陷入了花痴的深渊，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周启则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景象，随着汽车的高速移动，光点化成色彩斑斓的弧线自眼前掠过。

　　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周启下车，身影消失在巷子里，痴痴地望着那背影的刘杨才猛地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周启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了。

　　站在路两边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看见有人进入巷子立刻向其靠近，却在距离拉进到足以借灯光看清对方模样时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周启则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半点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们身上。

　　那些男女暗自失落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庆幸。

　　幸好不是来跟他们抢生意的。

　　周启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路上偶尔遇到了乞讨者就停下脚步放下几枚硬币。

　　最后他停在一家不起眼的破旧小旅馆前，刚一走进去，在柜台后忙碌的年轻男人正好抬头就看到了他。

　　这年轻男人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他把抹布扔在柜台上，俊秀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那狭长的眼型与微微上挑的眼尾却让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阴翳。

　　没等他说话，周启放下几张红票子，说：“找两个陪一晚上，要干净的。”

　　老板笑眯眯地沾了点口水数了数那叠钱：“行，您看还是上次那个房间？”

　　周启扬起下巴：“嗯。钥匙给我。”

　　老板转身取下钥匙，递给他。

　　……

　　周启在房间才坐了不到十分钟，老板林深——同时也是这家店唯一一名员工，领着两个看起来刚成年不久的男生进来了。

　　林深离开前语速飞快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听清。

　　等林深离开后，两男生很快紧张起来，站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周启坐在床头，原本正按动打火机盯着窜动的蓝色火焰，等他们进来后松开手指，另一只手将已经凑到嘴边的烟夹到了耳后。

　　打火机被他扔在床头柜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直到两人都面红耳赤。他弯下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动里面的东西。

　　两男生对他接下来会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有所预感，紧张、不安与兴奋交杂在一起，视线偷偷摸摸地往周启的脸上跑。

　　周启停下了动作，将东西扔在床上。

　　两人定睛一看——是幅没拆封的牌。

　　周启翘起二郎腿，表情似笑非笑，声音里则是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说：

　　“来，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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