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小吏比花娇

　　连这种盐都买不到？

　　小翠哇啦哇啦的说道：“大人，您从京都来，锦衣玉食，当然不缺盐，可咱们这儿是边关。年年战乱，还有金国游兵跑进来打秋风。听说官家曾与金国签了啥盟约，我儿时安生了几年。但现在大家又打起来啦。您瞧瞧北边，原本那也是咱们代州的土地，可现在都被金国占去啦，我家有好几户亲戚就在金国那边，有逃回来的，说金人不把咱汉人当人。”

　　岳君璧看向藤萝，藤萝也摇头。

　　小翠也是上一任县令雇佣的厨娘，藤萝不事厨物，便把银钱交与小翠，让小翠自行购买。

　　“诺大代州，就没有盐湖之类的？”岳君璧记得，在华夏地理上，北边有可以直接取盐的盐湖。

　　小翠期期艾艾，把粗壮的手指上沾着的油舔干净，“有是有，就是小，可都被沈将军把守。沈将军说，盐，粮等物，缺谁都不能缺了将士。倘若需要，就拿高价来买。”

　　藤萝便怒道：“又是沈临舟那厮。”

　　不吃盐，人没力气，没法打仗，岳君璧只觉得，沈临舟一心为将士，也没啥错。只是将士是人，百姓就不是人啦。这屁股歪得也忒狠，百姓不吃盐身体不好，能种出粮食不？

　　行军打仗的粮饷还要不要了。合着沈临舟就不觉得将士们吃的饭食，不是百姓靠身体种出来的一样。

　　“除了盐湖，可还有其他产盐的地方。”

　　小翠冥思苦想，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我听隔壁放牧的大爷说，有盐石，可那是牲口吃的，人吃了会中毒。”

　　“走，带我去找你家隔壁的大爷，咱们去看看盐石。”

　　在岳君璧的催出下，小翠带着岳君璧和藤萝找到小翠的邻居，葛大爷。

　　葛大爷家中养了十几头羊，此时正在羊圈里咀嚼着干草。

　　葛大爷说道：“离咱们城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滩涂，地处在山脚下，偶尔有狼虎什么的下山，危险得很。我也就隔两三月才去一趟。”

　　“你们要那盐石作甚，那盐石我吃过，苦的，涩的，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也就只有牲口能吃。”

　　岳君璧大喜，用五个铜板当做报酬，请葛大爷带路。

　　葛大爷自然不推辞，只觉得这位新上任小半年的胖县令着实不靠谱，恐怕在京都娇养惯了，不曾知道所谓的危险，到底是多危险。去郊游哩。

　　岳君璧并非托大，此前便问过藤萝能否对付猛兽。藤萝说对付一头老虎或一两头狼不在话下，便带着藤萝随行。

　　岳君璧走得气喘吁吁，葛大爷所谓的离县城不远，也有十几公里，以岳君璧的吨位，一路上走走停停，总算到了葛大爷说的滩涂。

　　滩涂上环境很美，初春的中午，太阳并不烈，滩涂边上的水草，芦苇等水生植物开始抽新芽，泛着绿意。偶尔有水鸟在水面划过，叼起河中小鱼。又有一些野生动物在河边饮水，极为祥和。

　　葛大爷让二人赶忙躲起来，顺着葛大爷所指，岳君璧看到两头狼匍匐在芦苇附近。

　　岳君璧心头一紧，葛大爷道：“放心咧，只要它们吃饱，便会离去，咱们只需要躲着。”

　　刹那，两头狼同时朝水边喝水的鹿扑过去。鹿群受到惊吓四处乱串，仍旧被两头狼要死。原本安宁祥和的滩涂，顿时血淋淋的。

　　等两头狼叼着鹿离开。葛大爷才走出来，直接走进河里摸出石块。

　　“这就是盐石，这条河，也是咸的，可惜人喝了，也会死。比不上盐湖那边，能直接取盐，这里连一颗盐粒儿都没有。”

　　岳君璧大喜，卤水啊这是，还一整条河的卤水。水不好带，她装了几块盐石回城。

　　葛大爷一个劲的摇头，“疯咧疯咧，跑这么远，就为了背几块石头回去。”

　　藤萝也不知岳君璧为何要从如此遥远的地方背几块石头回来。

　　岳君璧征用厨房，接下来的两天，岳君璧公事也不干了，会也不开了。

　　王书吏众人便觉得先前信誓旦旦，豪气满满的岳君璧，果然坚持不了两天。

　　岳君璧一直在厨房里，把盐石磨碎，煮出来，用纱布过滤了五六回，又用木炭过滤杂质，把清澈的盐水倒入锅中，烧火煮沸，直到水完全蒸发。锅底留下洁白的盐晶体。

　　岳君璧沾了一口放在嘴里，是盐。

　　虽然卖相比不上曾经她吃过的盐，但味道很正，没有涩味。

　　“我的妈哟，从来都没见过把水煮开就能得到盐。”小翠的嗓门极大，刚好进了厨房的王书吏听到盐的字眼，也不免激动了一下。

　　“你说啥，煮出来的盐。”

　　老人家双手撑着灶台，也不管锅底滚烫，伸手沾了一点放进口中，顿时泪流满面。“果真是盐，还是上等的细盐。”

　　等盐块放凉，磨成粉，就是最上等的细盐。

　　岳君璧顿觉小翠和王书吏兴奋过头。

　　她道：“据我所知，煮盐一事，在南边早已出现。你们都不曾听过煮盐么。那往日里的用盐，从何而来。”

　　小翠天真的说道：“盐湖啊，我听贩盐的说，直接在盐湖里取便是。取出来的盐，可干净可细了。咱们现在吃的盐，也是直接从盐池里取的，只是在边上取得不太好的。”

　　所以，这些盐里，混的大多数只是泥沙，他们从未曾想过把含有泥沙的盐溶进水里提纯一下。

　　王书吏和小翠都很无辜。

　　王书吏悻悻道：“除了商人，几乎不会有人走南闯北。大人你身在京都，家世好，所闻必定广。”

　　岳君璧看了藤萝一眼，却见藤萝并没有意外岳君璧知道这么多。

　　藤萝说道：“家中确实藏书很多。”

　　岳君璧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藤萝既然被那位未曾见过的老太太培养，必定不是痴傻的人，她倘若做得太过，藤萝必定能察觉她早已经被换了芯。

　　藤萝眼神清澈，并没有其他情绪，显然没有疑虑。

　　岳君璧心道：“这次太张扬了，变化太大，藤萝虽然此次没有怀疑，但多次必定生疑。一点点的改变，温水煮青蛙比较好。就算脑壳被砸开窍了，也不能一次性开得太大。”

　　王书吏见到煮出盐，太激动而失态，等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不妥。老人家做了三十多年的书吏，虽然没机会升迁成为正式官员，但向来在礼数上极为看重，如此在长官跟前失态，心中突然生出惶恐。

　　“大人，我……”

　　“地处边关，没那么多规矩。”岳君璧淡淡的说道。

　　见岳君璧并没有生出厌恶，王书吏才压住担惊受怕。

　　“这盐，这盐……”饶是如此，王书吏仍旧激动得说话打结。

　　“这盐，咱们卖！”

　　“高价卖给沈临舟。”岳君璧脸上带着笑容。你沈临舟不是喜欢叫高价卖盐么。

　　她岳君璧也可以。

　　高质量细盐，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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