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以身试爱

　　属于夏日的燥热迅速褪去，十月的到来宣告着天气的转凉，首尔梦工厂的各位练习生们，终于换上了长袖的秋装。
　　清晨，步履匆匆的朴智旻捧着一盒刚在便利袋买的热牛奶，进了公司电梯。
　　最近Bighit要推男团的小道消息愈演愈烈，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儿想进入出道组名单，他这个刚来5个月的空降生也不例外。
　　只是出道，对他来说真的可能吗？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咬着吸管，目光漫无目的在电梯里的广告单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自家公司贴的练习生招募上。
　　那张排版简洁的宣传彩页上，有一行被签字笔涂改的痕迹——原先的17楼后面画了个括弧，添上了18楼三个字，旁边还用荧光笔画着几颗仿佛是贴纸贴上去一般规整的小爱心。
　　这是金颂真留下的墨宝，她涂改时他就在现场，甚至还给她出了个主意。
　　“要不要用荧光笔画点装饰？”
　　他献宝似的拉开书包，从文具袋里摸出一把彩色荧光笔递到他面前。
　　金颂真看他这么热情，很给面子的抽了三只，弓着身子在纸上描了几笔。画完后两个人一起抱臂欣赏，朴智旻特意凑到宣传单前看了几眼，感叹道：“这几个爱心画的好像印上去的啊。”
　　没记错的话，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哦，其实我画画很烂，只不过画爱心我特地练过，用来掩饰我的真实水平。”
　　他勾起唇角，把女生一本正经的解释自己无厘头行为的可爱举措又回味了一遍，叮的一声，电梯稳稳的停在了17楼。
　　朴智旻目标明确的往练习室走，只是今天路过视听室时，意外的从没关紧的房门里听到了金颂真和Pdogg的交谈声。
　　“你配乐的活儿已经做完了吧，有没有兴趣写点流行试试手？”
　　“可以啊，有主题吗。”
　　“主题，写歌爱情当然是最好的主题，你谈过恋爱吗？”
　　“……没。”
　　“不是吧？你今年也17了，居然是母胎单身？”
　　“单身怎么了，我不是一样活得很自在吗。”
　　他悄悄的靠近了一点，做贼似的看了圈周围，确认没人经过后，俯身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房间里的话题已经偏移到了金颂真的理想型上。
　　“我一直很好奇，颂真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长得漂亮的？有才华的？还是性格好的？”
　　“喜欢这种事情不好说吧，我是感觉派，看对眼了就行了，没有标准的。”
　　她迟疑了一下，又开了口：“但是我不太喜欢比我小的人。”
　　再后来他们就开始聊制作方面的事了，这方面他听不懂，一堆术语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朴智旻站直身子，若无其事的往练习室走，边走边沉思。
　　不喜欢比她小的，他记得她说过自己是95年出生，那跟她同年的应该不算比她小吧？朴智旻心里纠结，连带着脸色也有点沉重。
　　他推开练习室门，有点意外的发现今天这间房居然被金南俊捷足先登了。
　　金南俊听见动静，回过头看了眼，发现是他，打着呵欠跟他招呼道。
　　“是智旻啊，早上好，你来练习？”
　　朴智旻抽动了一下嘴角，来练习室除了练习还能干嘛，这哥果然是还没睡醒，这会儿还在犯迷糊呢。
　　他弯腰跟他问好。
　　“哥呢，来复习昨天的舞蹈吗？”
　　“唉……可不是吗，孙老师说今天要重点考察我，愁得我昨晚觉都没睡好。”
　　朴智旻笑了，绕到音响边换好了伴奏，对他挤挤眼睛。
　　“那哥，用不用我帮你？”
　　金南俊听完十分感动，他从地板上爬起来，对着朴智旻讨好一笑。
　　“那真是太感谢了，哥请你吃早饭吧。”

　　朴智旻在舞蹈这一科算是高材生，教一个金南俊绰绰有余，他挥舞着小教鞭（并没有），把年长的哥哥管得服服帖帖，让抬手抬手，让弯腰弯腰，抠完一串细节，两人都冒了一额头汗。
　　“哥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别忘动作，应该能行。”
　　说完，他抬起袖子准备擦一把汗，发现身上穿的是金颂真送的那件见面礼，动作一顿，改为去包里摸纸巾。
　　金南俊笑了笑：“智旻真是帮大忙了，想吃什么尽管说，哥来买单。”
　　朴智旻并没有狮子大开口，一方面是他还在努力减肥，另一方面则是他想要的报酬另有他物。
　　只要了一份素菜好炖后，他跟在金南俊身后，装作随意的问到：“说起来……哥知道颂真的生日吗？她想让我改口叫她姐姐，我总觉得她是想占我便宜。”
　　这话当然是胡诌的，不过糊弄金南俊倒也够用，他皱着眉想了想：“我只知道那丫头是10月的，具体哪天也不清楚，智旻你也是10月的吧？”
　　原来是10月吗，居然是同一个月份出生，他为这个巧合小小的愉悦了一下，但还是故作不满到：“既然都是10月当然应该做亲故嘛，颂真好过分啊。”
　　他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金南俊却以为他真的在意称呼问题，开导他：“颂真没有恶意的，那丫头喜欢柾国不就是因为小国可以叫她姐姐吗，你让着她一点呗，毕竟人家是女孩子。”
　　朴智旻笑眯眯应了，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大半。

　　在所有练习生都人心惶惶的准备着月中测试时，金颂真也迎来了一场属于她的硬仗。
　　她当然不是要加入练习生中的神魔大乱斗，再说了方时赫要推的是男团，她就是想加入斗法大军也得先奔赴泰国做个手术……这代价未免太惨重了。
　　金颂真要面临的危机，是她自己的生日会。
　　试问能有几个人过生日能用危机来形容呢，金颂真安慰自己，这也是一种人生，而后愁眉紧锁的投入了战局。
　　她的祖父，也就是金氏财阀实际上的掌权人，铁了心要替自家孙女铺一条通天路，而宣告她正式回归韩国上流社会的信号，就是她的17岁生日会。
　　为了筹备好这场承载着祖父“一亮相就要让那群老东西看看我的孙女有多厉害”的厚望的生日宴，金颂真从9月起就在不停地试礼服，准备演奏曲目，背诵各大世家同龄人、掌权人以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牛鬼蛇神的信息……
　　一大堆待处理事项压在她头上，她闭上眼睛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抽得光速运转的陀螺，再加一鞭子，估计就能脱离地心引力飞升了。
　　等到10月10日，金颂真才终于从繁忙的事物里宣告解脱。她穿着一条裁剪修身的黑裙子回公司报道，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更加小，因为忙碌而缺乏睡眠的面容也更加冷漠，看起来活像个勾魂使者——还是恃美行凶的那种。
　　方时赫有些稀罕的看着这大小姐的造型：“好久没看你这个样子了，怎么，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轻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的生日会，不知道社长有没有兴趣捧个场？”
　　金颂真抬起头，欣赏了一番方时赫变幻莫测的表情，敲敲台面。
　　“机遇、权利、财富，你想要的这些，能抓住多少，就看你的了。”
　　她对他露出一个商业假笑，把邀请函推得更近了一点。
　　方时赫伸手接过这张工艺考究的邀请函，翻开看了看，也笑了。
　　“你不打算邀请那几个小朋友也去见见世面吗？”
　　他朝着练习室的方向偏偏头，意有所指。
　　金颂真收回目光，她冷静地说：“不了吧，他们做他们的艺术，我们谈我们的政治，这是不同的战场，不是吗？”

　　她从办公室出来，刚走了两步，就遇到了有一阵子没见面的朴智旻。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虽然眼下有着黑眼圈，但整个人还是朝气蓬勃的，他穿着她送她的那件卫衣，黑色的衣服衬得脸更加白，像个软乎乎的糯米团，看见她就眼睛亮亮的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
　　“颂真啊，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呀？”
　　她愣了愣：“我生日的确就快到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神秘的眨了眨眼：“我就是知道，不过到底是哪一天啊？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好不好奇？”
　　金颂真其实不太好奇，但她也不想拂他的面子，就顺着说。
　　“两天后，我生日。”
　　他呆住了：“啊？10月12日吗？真的吗？”
　　“嗯。”她放软了目光，“但是那天我不会来公司，你可能得过一阵再给我。”
　　“啊？为什么？你要去哪？”他追在她身后问。
　　“我要去生日会啊，其实挺烦人的，明明全场根本没人在乎我是不是过生日，但大家为了交际还是得来，你说无聊不无聊？”
　　朴智旻跟着她一路走进琴房，担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还好吗？”
　　她回过头来看他，另一手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安抚性的拍了拍：“别担心我了，我应付得过来。”
　　他定定看着她，心里想“我也可以陪你去你的生日会，这样就会有一个人真心替你庆祝生日了”，但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金颂真看着他突然失落下去的样子，按着他的手用了点力。
　　“不是说要给我礼物？我会期待的，下次见面给我吧。”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金颂真的生日会终于到了。
　　这一天，她早早就被佣人叫起来，闭着眼塞进车里，运到美容室做造型。被一群人折腾了4小时后，金颂真眼皮撑开一条缝，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头浪花卷的自己，自觉有点陌生，她想了想，摸出手机照了张自拍，发在自己ins上，配字相当朴实：今天长这样。
　　她当然是有ins的，甚至因为长得好看，还有一批数量不小的颜粉。
　　金大小姐前脚发完照片，后脚就有一群时差党开始舔屏点赞，有熟人，比如她的柯蒂斯室友，给她评论“真真今天好像小美人鱼”，也有陌生人，刷了一长串的“beautiful！！！！！”。
　　造型师看到她自拍发动态的一系列举动，打趣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多人点赞？”
　　金颂真把手机丢回包里，懒懒回复：“是挺多。”
　　做这一行的都很有眼色，看她不欲多谈，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齐沉默的继续手上的事。一个个子格外高挑的姐姐把她身上的束腰系紧，确认到：“怎么样，这么紧可以吗，喘得过气吗？”
　　金颂真保持着收腹状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视死如归的穿上放在沙发旁的12厘米高跟鞋，活像一抹游魂一般地飘进了车里。
　　她的生日宴下午七点开始，可从中午起，她就像个上好发条的机器人一般站在自家祖父身后，不断的对一些可能她曾经见过，更多的是没见过的商界政界人士问好。
　　这一通应酬，应得她两腿都在打颤，所以在她终于看到方时赫时，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祖父，这是我现在公司的社长，方时赫方先生。”
　　方时赫确信，这位大小姐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解脱，他扶着额，又一次开始怀疑今天出席的正确性。
　　她可不管这人又在盘算什么，毫不犹豫的把这个笑面老狐狸推到长辈面前，提着裙子躲懒去了。
　　在金颂真找了个角落坐好，端着餐盘一边吃蛋糕一边揉腿时，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姐姐，你怎么躲在这儿啊，让我找得好辛苦。”
　　不速之客是她表弟，今年刚满15岁的金承翰，金家不折不扣的小皇子。
　　男孩子裹在一身高定小西装里，锋利的五官看起来贵气十足，事实上他俩只看脸的话，甚至有七分相似，简直比亲姐弟也差不了多少。
　　在金颂真还是个正统萝莉时，这个弟弟也曾是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喊得甜甜蜜蜜的小天使，只可惜随着年岁渐长，天使的一面渐渐被恶魔取代，时至今日，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魔星了。
　　金颂真有些遗憾的把叉子放回盘子里，没什么干劲地问：“有何贵干啊，小承翰？”
　　被她亲昵的叫成小承翰的男生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他对她勾勾手指。
　　“姐，你想不想知道，你爸是谁？”

　　金颂真也没想到，关于她爹到底是何方神圣的问题还要轮到她弟来关心，她头脑风暴了一阵，谨慎地问：“你是不是又跟你哥闹起来了，别把我拉进你们的战争啊。”
　　不怪她多心，实在是金家这两兄弟近年来为了继承权三天两头神仙打架，原本她人在美利坚天高皇帝远，听说他们的战争还能事不关己的笑一笑，谁知现在回国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前阵子她去机场接两兄弟中的哥哥金承泽，被塞了一手信用卡，今天弟弟又神神秘秘的跑来问“想知道你爸是谁吗”，这两人卖好，一个从物质下手，一个从精神出发，实在是让她这消化不良。
　　“事先声明啊，我对找爸爸游戏可没有兴趣——他人都缺席十七年没露面了，可见有他没他区别不大。”
　　金颂真仔细的用叉子把奶油刮干净了，叉起来送进嘴里。
　　金承翰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耳语般的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你其实是我亲姐呢？”
　　她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
　　“别开玩笑了，我妈的眼光我还不清楚吗。”
　　金承翰很遗憾的看着她，鼓起了腮帮。
　　“姐的反应好无趣啊，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金颂真不为所动，把他的头推开。
　　“因为你是个小骗子这件事，我八岁那年就清楚了。”
　　说话间，金颂真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把餐盘往他手里一塞：“我要去弹琴了，你自便吧。”
　　金承翰在她身后不甘心的追问：“可是姐姐，你不觉得我的脸看上去很有说服力吗？”
　　金颂真充耳不闻，快步走到正厅的三角钢琴前坐下。
　　当然，她对金承翰这不知是瞎说的还是真搞到了什么门道听来的小道消息，也不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但也正如她所说的——她都十七岁了，不愁吃不愁穿，学业有成，前途无量，这个爹对她来说，实在是个不必要的元素。
　　金颂真抬起手，弹奏起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乐音里，她忽然想起金素安还在世时，曾经也问过她“颂真啊，你会对爸爸好奇吗？”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的？
　　她目光扫过一片端着酒杯的人群，记起来了自己的答案。
　　小小的她也是坐在钢琴前，弹练习曲，在听完这个问题后，手指掠过一片黑键，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好奇，反正他没参与过我出生之后的人生。”
　　宴会还在继续，她完成了自己的弹奏部分后起身鞠躬，在一片赞扬声里闭上眼，这场以她生日为主题的演出到这里，她这个名义上的主演的戏份也全部结束了。
　　金颂真跟管家打了个招呼，悄悄溜出了大宅。
　　坐进车里后，司机问：“小姐，去哪啊？”
　　她把高跟鞋踢到一边，从后座下翻出双绒棉拖鞋：“去汉江边吧，我想去走走。”
　　司机稳当的开车，她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出神，开到汉江时，她忽然从车窗里看到了个眼熟的身影，金颂真揉了揉眼睛，对司机说：“在这停吧，我下去自己走走。”
　　她循着刚刚看到人的方向走了会儿，果然在栏杆边看到了一个傻傻吹风的糯米团。
　　“你怎么在这？”
　　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声音却是带着笑的。
　　“没想到，我们还是见面了啊。”
　　他回头看见她，也很惊讶：“你不该在宴会吗。”
　　“我逃了啊，反正我今天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她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露肩的礼服裙，朴智旻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晚上江边很冷的，穿上吧。”
　　今晚确实很冷，她也不推却，老老实实的用衣服把自己包起来，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你不在练习室待着，也不在宿舍休息，跑到这来吹风，是有心事啊？”
　　“……有一点点吧，觉得自己距离目标很远什么的。”
　　朴智旻手指抠着栏杆，望着江水出神。
　　“真的很想出道，但是又觉得自己进度太慢了，做什么都做不太好，跟哥哥们相处也不是特别自在……总觉得我好像个局外人。”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声音含含糊糊的，像一滩融化的黄油。
　　金颂真托着腮听：“嗯……认真做的话，总有一天会做好的，你实力不是挺好的嘛，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她看了眼他冻得有点发青的手指，不由分说，用自己的手包住了他的。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嘛，时间久了就好了。”
　　他被她安慰了一番，心里多少好过了一点，同时也有点愧疚。
　　“不好意思啊，明明是你的生日，还让你听我抱怨了一通……”
　　他说着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她捂在手里，一时间脑海里跑过一大串弹幕“她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情况”“我应该干什么”，显然有点脑容量过载。
　　主动点吧朴智旻，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他狠了狠心，往前迈了一步。
　　“颂真啊，生日快乐。”
　　他强装镇定的张开手，实打实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他个子不算高大，却也足够让金颂真埋在怀里，因为这次两人中间没有再隔着一捧花束，所以距离贴得特别近，近到他一低头就能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飘来他外套上洗涤剂的味道。
　　整个过程里，不知道是他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同时响起的心跳声擂鼓一般，敲得他耳膜发懵。
　　“这是生日礼物吗？”
　　她的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问。
　　“算，算是吧，其实还有礼物但我忘了带出门……”
　　她打断了他：“谢谢，我很喜欢。”
　　女孩子的眼睛很大，看着他时，瞳仁里倒映出他有点傻气的脸，她对他笑了笑，踮起脚。
　　“现在零点过了，智旻啊，轮到你的生日了，生日快乐。”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是她突如其来的一个轻吻，女生的嘴唇柔软得像一片花瓣，在他愕然瞪圆的眼下轻巧着陆。
　　“祝你前程远大，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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