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菲妮丝

　　10

　　作为海军本部所在地的马林梵多自然是驻扎了不少兵力，但即便如此，菲妮丝仍是在这个岛屿上发现了一处少有人来去的地方，并将其视作自己的秘密基地。
　　虽然她经常找不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就是了。

　　入冬后，温度渐渐降了许多，哪怕菲妮丝对冷热之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在泽法“老父亲”的唠叨下，她还是默默换上了冬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出门。

　　白色的碎片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落，时不时被裹在凛冽的寒风中吹向行人。

　　下雪了？
　　菲妮丝抬头时，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的眼睫上，少女下意识地闭上眼，被温热体温融化的雪水沾湿微颤的睫毛，又如同泪水般划过她白皙的脸庞。
　　短暂的怔愣后，菲妮丝睁开眼睛，擦拭掉雪水留在肌肤上的痕迹，而后双手伸到后边儿将帽子戴好，算是挡住了不断飘落的雪。

　　帽檐阴影下，菲妮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一想到自己能够如常人般逐渐老去直至迎接那令她渴望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终点，菲妮丝的心情总是会变得出奇的美妙。
　　这样想着，她整了整被风吹得往后掉的帽子，也没注意是什么方向就直接向前走去了。

　　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菲妮丝没有注意的是，有一个小小的明黄色身影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的距离悄悄跟在她身后。
　　还有时不时被绊倒或滑倒的沉闷碰撞声。

　　罗西南迪吸了吸因为寒冷而留下的鼻涕，伸出小胳膊环绕住自己，却又因这个小动作而不慎失去平衡，再次拥抱了大地。
　　压下痛呼，小家伙不声不响地爬起来，继续跟随不远处仿佛要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

　　只是罗西南迪没有想到的是，这场悄悄的跟随会持续那么久。
　　在卷携着雪花的寒风，他跟了菲妮丝足足一个多小时，才见菲妮丝停下。
　　脸都冻僵了。

　　不断有雪花飘落，落在菲妮丝白色的厚厚长袍上，她站在一片茫茫的雪色中，也不动，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又在思考什么。

　　罗西南迪等了许久也没见少女有什么新的动作，犹豫了下便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她靠近，看上去又是小心又是紧张。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哪怕已经尽可能地谨慎前行了，他还是跌倒在了雪地了，蓬松柔软的雪同他的脸接触的那个瞬间，罗西南迪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他抬头起身，金发的男孩便敏感察觉到有一片阴影落下。
　　是菲妮丝，男孩之前离她近了不少，这下她也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

　　“……你……”

　　菲妮丝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短的音节，小孩便抢先说起话来，且语无伦次：“好、好巧，你也在这里啊，太、太巧了吧！”

　　看着还趴在地上，仰着头看她的罗西南迪，菲妮丝说：“先起来吧。”
　　金发的男孩似乎还听到她叹了口气。

　　站起来后，罗西南迪咽了口口水，双手背到了身后，看上去颇是无所适从。

　　菲妮丝看着他那落上了不少雪花的头发，弯下腰，伸手轻轻拂去。
　　罗西南迪只感觉好似有羽毛在他头上左右拂动着，怪痒的。

　　掸去男孩头上的雪花后，少女的目光又落在了他那沾上了雪垢的小脸。
　　被菲妮丝这般直直地看着，罗西南迪身后绞着的手越发用力了。

　　一点点的上移目光，准备偷偷看少女打算做什么的罗西突然就感到一片温暖覆上了他的脸。
　　是菲妮丝的手。

　　她蹲下，抬手擦去罗西南迪脸上沾染的东西，细细擦拭，目光专注。
　　好温暖啊……

　　菲妮丝一心一意地擦拭着男孩的冰冷的脸颊，直到有滚烫的泪水打落在她的手上。

　　“……你，哭了？”
　　“才、才没有！”

　　最后，是方向感还算靠谱的男孩牵着方向感极其不靠谱的少女，根据少女模糊的描述，到达了少女自己的“秘密基地”。

　　后来的日子，罗西南迪就很自然地担任起了为少女带路的任务。
　　菲妮丝似乎也默认了。

　　秘密基地实际上只是桥底不起眼处一个破烂的小屋子，显然是被遗弃了的。后来菲妮丝布置了一番，倒也有几分温馨与情趣。

　　“你好喜欢看书啊。”

　　菲妮丝抬头，看到小孩黑亮的眼中满是疑惑还有些许佩服。

　　佩服？

　　“大概是因为太无聊了吧。”

　　“无聊？”罗西张大了嘴巴，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少女合上了书，一只手托腮，思考了一下：“也有些孤独。”
　　向来直白。

　　罗西南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女的目光落到窗外，看到一片青藓攀延在桥梁表面。
　　“不过，已经好多了啊，会越来越好的……吧。”

　　看着少女的侧脸，罗西南迪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很难过的样子啊。

　　早就被重重的寂寞困在了茧里了，之前还会因为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而产生了一些危险的想法。不过，现在啊……已经可以看到终点了，所以会越来越好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菲妮丝接下来的两年里，脸上的笑容的的确确是越来越多了。原先在一些人看来过于安静甚至是有些沉郁的气质也柔化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愈发温柔起来。

　　在泽法欣慰的目光下，菲妮丝看起来逐渐长成了温柔又美丽的女子了呢。

　　可在菲妮丝恢复声音的第三年时，她脸上时常带着的浅浅笑意却在某一天清晨悄悄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沉默和偶尔无意间泄露出的焦虑不安。

　　“菲妮丝姐姐——”
　　是罗西南迪的声音，这两年同菲妮丝渐渐熟悉起的他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叫一声姐姐了，比起菲妮丝来，罗西的变化可以说是更大，褪去两年前的羞怯，男孩已经越发的阳光了。

　　“嗯？”
　　菲妮丝转头，看向朝她跑来的金发男孩。

　　“这、这个，生日快乐！”
　　跑到少女跟前后，已经长到少女腰际高度的男孩递出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

　　“谢谢。”
　　接过礼物，菲妮丝在男孩担忧的目光中勉强笑了一下。
　　“罗西最近不是跟着战国先生修炼吗，累不累？”

　　“累……”刚说出话，罗西南迪立刻改口“才不累，我可是男子汉啊。”
　　犹豫了一下，罗西挠了挠头，开口：“总感觉最近菲妮丝姐姐有点不开心啊。”

　　菲妮丝摇了摇头，不打算多说什么。目光触及罗西在阳光下闪烁着好看色泽的金发时，少女就好像被烫到一般，急急收回自己的视线。

　　恰好这时，身后响起了叫自己名字的声音。菲妮丝匆匆同罗西南迪道了别就转身离开了。

　　被留下的罗西南迪一个人站在阳光下，不断有行人从他身边走过，看着菲妮丝离去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人潮中，他慢慢低下了头，总感觉有些失落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菲妮丝姐姐……

　　菲妮丝走向路旁，那里站着波鲁萨利诺。
　　“中午好啊，菲妮丝小姐。”

　　“中午好，波鲁萨利诺先生。”
　　哪怕是问着好，菲妮丝的脸上也没什么开心的情绪。

　　扫到了菲妮丝手中拿着的礼物，波鲁萨利诺撇了撇嘴，将藏在身后的礼物拿出，开口：“菲妮丝小姐手上已经有一个礼物了诶……”

　　菲妮丝抬头困惑地看向波鲁萨利诺，听到他满含遗憾地说道：“总希望菲妮丝小姐手上只拿着我一个人的礼物。”
　　说完，还强调了一下：“一个人的哦——”

　　菲妮丝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礼物，满目迷茫，落在低头看她的青年眼里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兔子。
　　真是可爱呢。

　　只是提了一下，没有再就这个问题为难少女，波鲁萨利诺状似无意地继续说话：“说起来，已经和菲妮丝小姐认识两年多了呢。”

　　菲妮丝点头。

　　“所以，如果直接称呼菲妮丝的话……会觉得有些冒犯吗，菲妮丝、小姐？”

　　菲妮丝眨了下眼睛，摇了摇头：“不会的。”

　　“那么菲妮丝直接叫我……”

　　“波鲁萨利诺吗？”

　　“完了……”
　　高高瘦瘦的青年表情凝滞了一下，看上去有些严肃，同平日里一贯的吊儿郎当很不一样。

　　“怎么了？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舒服？”

　　“突然就感觉心脏变得和棉花糖一样柔软了啊。”

　　波鲁萨利诺这奇怪的话让菲妮丝眼睛都睁大了一下，半响说不出话，只是用困惑不解的目光回望青年。

　　所幸波鲁萨利诺似乎也不在意少女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目光却始终放在少女的身上：“最近的话，因为工作会出去一段时间，大概是没时间看到菲妮丝小姐了呢。”

　　见菲妮丝没什么反应，波鲁萨利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耶，有些可惜呢。”

　　“菲妮丝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诶……”

　　银发少女眼神暗淡了一下，模糊回应：“做了一些很不好的梦。”
　　很不好很不好的梦。还有……非常糟糕的预感。

　　“好好保重啊，菲妮丝。”
　　说话的语调突然正经起来，是波鲁萨利诺难得严肃认真。

　　闻言，少女抬头，看到青年眯着眼睛笑着说：
　　“原来还有一些重要的话想和菲妮丝说，不过，既然菲妮丝最近心情不好，回来再说吧。”

　　少女点了点头，翠绿的眼中泛着忧郁的微光。

　　此时的他们还都不知道，波鲁萨利诺那番“重要的话”是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至少，短期之内，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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