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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
梧桐过来的时候，阿榆的风寒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正搬个小马扎坐在院里给自己煎药。厨房那边不愿意叫她用厨房的火，说是弄得一屋子的药味。
“阿姐，你怎么来啦？”阿榆有些惊喜，把煽火的破扇子往地上一丢，忙站起来。梧桐姐姐自打进了蒋家，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才会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会给陈榆和陈柏姐弟两个带些好吃的。
“来看看你，病可好些了？瞧着精神还不错。”梧桐拉着阿榆的手，上下打量着，“比上次见长高了不少呢。”
阿榆挽着姐姐的手，十分欢快地说道：“姐姐快进屋来。”
阿榆搬了个凳子给梧桐坐下，又倒了水，“姐姐喝水。”
梧桐接过杯子，道：“别忙活了，自家姐妹，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下来，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就成。早就听说你病了，只是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不太好，我在那边一时走不开。又听说你只是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便耽搁了。不成想你这一下子病了这么久。”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地病症，已经好了，只是大夫还说要再吃两副药。其实不吃也没什么的。”阿榆道。
“没事就好，在家时一年到头也不见你生病。怎么如今进了府来就开始染了风寒了？”梧桐见杯子地水是冷的，皱眉道，“如今离了父母身边，要学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才是。也怪我太疏忽，没有顾到你这边。”
“姐姐放心吧。我挺好的，只是那天回来晚了，和大姑娘一同淋了些雨，着了凉。姑娘人很好的，还叫我好生休息，不必着急。”阿榆道。
梧桐道：“大姑娘固然是个好的，可你也不可太过放纵了，到底咱们是领了工钱，来伺候人的。纵然大姑娘不说什么，旁人也该说闲话的。”
阿榆抿了抿嘴，道：“说起来，这些日子，是有些人嚼舌头，不过大姑娘还没说什么，随他们如何说嘴，我才不往心里去。”
梧桐叹了口气，“你若是这样想，可就差了。这院子里，虽然说大姑娘才是做主的。但主仆到底有别，做主子的，到底还是想着如何能让自己更舒坦，又如何能事事替你考虑？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她觉得你好，信任你，自然是没什么，若是往后一旦生了什么嫌隙，其他人又在一旁添油加醋，那才真是有你受的。”
阿榆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呆愣。她只觉得人同人自然是将心比心的，你一心待我，我自然也以十分真心报之。
梧桐见她有些木然，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接着道：“我刚入府来的时候，也有些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与旁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无端招了许多嫉恨，也吃过一些苦头，因此不忍见你再经受一遭。”
阿榆点点头，“姐姐自然是为我好，我明白的。”
梧桐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沮丧，这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了。想来大姑娘还是挺喜欢你的，以前如何，以后仍旧如何行事就是了。至于旁人，不要处处树敌就好，也不盼着他们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只是别落井下石处处使绊子就很好了。”
阿榆坐到梧桐的身边，靠着姐姐的肩膀，心里满是孺慕之情，“姐姐，叫你为我操心啦。”
梧桐捋了捋妹妹的头发，笑道：“又开始说傻话了。你外面的药怕是快熬干了吧！”
阿榆叫了一声，跳起来，忙跑出去端药。
阿榆把药锅端了进来，梧桐帮忙取了药碗。看着碗里的药，梧桐道：“往日老太太也是风寒，也都是喝这些苦药汤子，不过你这药看着颜色有些浅呢。”
阿榆想了想，“兴许是我年纪小，药量要少一些罢。饶是这样，也苦得很呢。”皱着眉屏住呼吸把药一口气灌了下去，又喝了好些的水。
梧桐见她喝药时一副慷慨就义的痛苦样子，有些好笑。掀开药罐子，见药渣子确实比平常见的少一些，不过她并不懂医，大夫听说是大姑娘那边请来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左右也快大好了，便不再多想。
“对了，我这里有些银钱。你先拿着，用得着用不着的，有些零花在手里总是方便。若有有什么急用，不够得时候，你再来老太太院子里找我就是了。”梧桐拿出一个小荷包，放在桌子上。
“阿姐，这怎么使得。”阿榆忙起身推辞，自己如今也是有工钱的人了，怎么好再拿阿姐得银钱。
梧桐按住阿榆把荷包塞回来的手，笑道：“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拿着就是了。等以后你攒多了钱，回头再来孝敬我就是了。”
阿榆只好点点头，嘻嘻笑道：“那就多谢阿姐啦！”
门口处传来动静，是小莲回来了。阿榆把荷包收起来，对进屋来的小莲介绍道：“小莲，这是我姐姐。”
白小莲刚陪着大姑娘从女先生处回来，进屋放下东西，笑道：“梧桐姐姐好，姐姐可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这府里谁又不认识梧桐姐姐呢。”
“姐姐，这是和我同住的小莲。生病的这些日子，还是她在照顾我呢！也正是她帮我顶班，这阵子能够偷得几分闲安心养病。”阿榆道。
梧桐道：“真是劳烦你啦，我这做姐姐的，也没尽到什么力，真不知要怎么谢谢你才好。”
白小莲笑道：“姐姐忒客气了，我和阿榆姐姐一同住着，自然是要互相照顾才是。”
“这样最好不过啦。”梧桐看看窗外，“今日有些晚了，老太太那边快要传晚饭了，我得回去了。择日若是得空，我做东请你们俩到东街那边去吃席。”
白小莲一脸羡慕，笑道：“既然是梧桐姐姐做东，那是肯定要去的。可叹我没有这样好的姐姐，阿榆姐姐实在是有福气的人！”
两人都是说话十分利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语速极快，阿榆完全插不进嘴，遂放弃了。
阿榆送姐姐出门来，临走时，梧桐悄悄道：“我早说你是个实心眼的，你瞧那白小莲，多么机灵的人，同是二等丫鬟，她年纪也未必比你小，就嘴里抹了蜜似的，姐姐长姐姐短的。”
阿榆抿了抿嘴，“小莲是很好的，大家都喜欢她，但我总是学不来。”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梧桐叹了口气，又压低了声音，“只是你也不要太过实心眼，这样早晚要吃亏。这内宅里，能呆得久的，净是些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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