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约

作者:南木北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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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一不留神又想起他,那些幼稚又深感荣耀的往事便又在脑海里膨起了漩涡,他曾经是个王者,沿河的隐蔽处约好的群殴,他敢之身赴会带着满身的肝胆让对手敬佩。又一片滑行的反光镜,他便在围聚渴望的眼光里正式宣布:换了,换了!紫色的!漂亮的数学老师换了长裤请来了班主任,常态里黑板前的罚站根本无济于事。难道是被哪个姑娘又伤了心,竟又隐隐传起了旋律里的单身情歌。他还未坐稳八年级龙口的交椅,却早就策划好了拿下九年级的义务,东南角厕所不到烟民们一根烟的功夫,他就降伏了九年级二班的刺猬,随后散着步去了教导处。那时,我是他最强劲的对手,也是他最有力的帮手。可能是光芒不够锋利扎眼,便也一直隐藏在他的身后,我们一直从未间断过暗地里的隐隐较劲,只是一致对外的领导决策,那场时时膨胀欲伸的大战迟迟没能爆发。直到和伟杰他们联手干翻了九年级,我们认真的排了座那场内战便也成了最终的遗憾。或许是他坏小子的名声足够大,中考后的成绩也促使他变成了传奇。没有哪个街坊邻居能想到他也能考上不算重点但也很有名的高中,他曾苦笑着说连他舅舅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只差五分就进了网班。怎么可能!肯定是得了门道做了弊。就让他们随意说去吧!我要的路还得我自己走。不用夸张,去领通知书的时候,他又最后挨了班主任两拳,“五分,五分,就五分呀!”又跟了一拳,“你少进一次教导处的功夫就够了!”“我知道去了还是抽烟喝酒打架的,你小伙再三年!”何耀低着头笑着鞠了一躬便出来了。
      一切都被说中了,那个暑假他提前铺起了后来的路。隔三差五的就和着外面胡乱转悠的老式杀马特们坚守在二中门口。他说我怕了,可能也是因为我真怕了,我习惯拥有自行车棚的专属车位,也乐意占有一处独自瞭望的区域,我更骄傲用眼神俯瞰别人,得到别人异样的尊重。可是,我不想被塞进黑乎乎的小房间里,我也怕那带着笑脸出其不意的两拳,其实说白了,我是怕但我似乎更害怕法律。那时我便和他分道扬镳了。后来毋庸置疑他不负众望在拥护者和众多的跟随者下接上了他的顶点之路……
      中午和主泽吃完饭刚到校门口的时候,我正巧遇到了何耀的父亲,他的问候依旧是那么热情,只是没有多聊几句他就急匆匆的走了,拐角背末的留影里刚来的三月的风似乎偷白了他耳上的际发。
      北国的三月还未完全褪去旧色的寒枝,早春的金色柔光轻轻爬伏拭去了天空瑕疵的云朵,窗外西岸处蜿蜒起伏的山峦溅淡上层层朦胧,近林弯角的积雪还迟迟不肯收起它的银色裙摆。故事里的颜色又勾勒上纯色的动态画卷,纤白手指落接住凋落的雪瓣,踩着白雪微拔着浅额旁的柔发,红樱的小嘴吹气低叶上的舞者,轻盈的脚步唤醒沉迷的梦蝶,那就是童话里常配的音乐,却也再次被揉成的纸团给狠心打灭。紫楠直勾勾的眼神里带着怒意,挑动的鼻尖警告又一次思想跑偏,紧接着又耍起隔空的张牙舞爪,我便知道下课我又得接受惩罚了。我时常感到困惑但又能毫不费力的说服自己,每每一遇到难一点的题目没了思路,或者步骤过于繁琐,望着成堆成堆的试卷,我就厌恶的想要放弃它,可似乎放弃需要更多的勇气,陷入的矛盾里,我总有成千上百种方式说服自己。无独有偶,在说服完自己后,我不禁又一次像是从苦海中逃离置身于白日梦里做起了主人。到这时下课铃声变成了解脱却又是另一种开心的折磨。
      一秒不差同桌刚拔身起开紫楠便迅速占据,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有所拘束,只就一出手就捉住了我的耳朵,“白日梦香吗?”“我做梦了吗?”“还敢狡辩!”紫楠加紧上刑的力度,“你是没见你的那副表情?该怎么形容呢?生无可恋!不,不,不!嗯?什么呢?反正绝对是梦见谁了?说,你梦见谁了?像是猪八戒梦见嫦娥了,对,对!对!就是这!”紫楠兴奋的像是中奖了一般,咧着小嘴手又加了劲!“说,你梦见谁了!”“猪八戒见紫楠去了!”“不许撒谎!我一直都在这里呀!还有那你想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有打喷嚏呢?骗人!大骗子!”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厘头的玩闹,我想笑可耳朵却加上了点点的刺痛,“我想起了那个童话故事里的雪天!”“那也不行,以后就算上自习也不能思想跑毛了。”一瞬间紫楠便松了手,嘟起了最可爱的表情,“看看再剩多少天了?”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醒红的八十九天那是我们的去路。“我记着呢!再也不犯了,加油!加油!加油!”打完气我们便接上了只属于我们努力的碰撞手势,“加油!加油!加油!”“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嗯!为兰大!”“为我们的兰大!”
      铺天盖地的卷子传下来收上去又完好无损的传下来发下去。现在的情景就连生物老师也捋直了舌头变成了一台机器,翻阅纸张咔咔的声音从未有过简短,滑速的笔尖在书卷上指落飞追成行,似乎连骤凝的空气也安静不下,笼罩着一团嗡嗡的采蜜声里,像是不曾知觉,微微卷动的阳光划上黑板的边角,短暂的习惯爬伏,讲台上便又换了人。“团长,真是团长,一群团长!不要着急,先审题,读懂题目,审题。一群团长,这是我前几天讲过的题目呀!团长们!打起精神来,挺胸抬头,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上一道题目……”“哎!”数学老师飞速的念完题目,“这就是一道极为简单的三角函数转变的问题,送分题呀!”“哎,不讲了,有什么可讲的!你长脑袋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吗?没用知道吗?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主泽你低下头干嘛,别低头,脑子里的水会漏完的。你说你也真是,玩牌的时候动完了脑筋,到这呢?漂脱鞋了!你们吃不到的葡萄你看人家吃的有多甜。一天到晚萎靡不振,考清华还是考北大,别做梦了,孩子们,你们连兰石化的大门都进不去。一天到晚抱个手机,修仙的修仙,悟道的悟道。你在跑酷的道路上死了千遍万次,你就不能在这动动脑袋,别都尽长肥肉了,没猪肉贵!”“来,我们一起看这道题!”
      一直都在闲语里猜测着,我极不情愿听到的结果还是在周五通告了。我不愿走接近通告栏的那条近路,更不愿听到这结果,可偏偏这次性质实属恶劣,通告挨班传进了教室里。印着校章的最后结果,主泽拿给我看的,我无法责怪他打乱了我做题的思绪。也知道所谓的传奇终究变成了渣。短短的几行话,再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吓唬里的留校察看和溺爱里的记过处分,似乎不被少年管教就已经成了手下留情,制度里开除不容改判。主泽提起了一些事说了惋惜,似乎真是惋惜,却又很明白自然,只是思绪再也无法安定,你他妈的做什么狗屁乌鸦!
      开学不久,军训还未结束,那个时候,他就集结好了新一批的狗屁准备刚开始的扫宿,队列休息时分,他迈着螃蟹步过来找我邀请我继续开拓新天地,说是来邀请我,倒不如说是摆酷的赤裸裸的炫耀。“今天晚上扫宿,一起去!”我没答话,只是接住了他递过来的水。旁边一热情老实的小伙抢先答了话“我们已经扫过了。”就当何耀伫目打量的同时,他又接着补充道“垃圾也到了,收拾的很干净。”在他一眼茫然的眼神里,我忍着笑却也跟着何耀的嘲笑。从那晚开始,317我们宿舍变成了第一个受他保护不能被打扰的宿舍。东临一脸的不服气,瞪大了眼睛就要干,“什么鳖孙丸子,他妈的当老子是炮仗呢。”只是我们的情谊正从第一天不打不相识的缘分里逐渐升温,他忍着怒气也接受了我的阻拦,其实都想要表演,也注意着自己的天份。后来我设想,如果不是东临去当兵,这后来的故事肯定又是另外一种形态。
      何耀告诫我站对队伍,可是我并没有站上任何联盟,我并没有选择什么他妈所谓虚无的归山,只是也是有脾气,接受着一丝一毫来自朋友的情谊,无法判断对错与否,只是这一次我们站在了对立面。主泽又爱上了一位姑娘,十班的粉条,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喜欢那么多人,脚踏多只船还爱的死去活来。只是这次人家嫌弃的没有给予任何暗示,三番五次的删来删去,主泽便有了不顾一切海枯石烂的决心。本以为他会照例的在三天后放弃,可谁又能想到这次连备胎都不算的主泽却径直在十班门口表了白,人家黄花大姑娘倒没哭,只就嘲讽主泽像极了二逼。这话也没错,或许是主泽遇到了真爱,就算是二逼也要爱的死乞白赖。有一天晚上,十班的太君领着几个人踹开了宿舍门围了起来,“哪个是主泽!”主泽应声放下饼子站了起来,太君耍着本性并无理论带着怒意径直逼了过来,就在抡拳的那一瞬,“嘭”的一声端着盆子进来的东临反锁上了们。好戏开场,什么基督山伯爵的复仇之路,还不如瓮中打鳖来的痛快!
      后来约好的群架里对面的人物换成了何耀,在一处偏僻的巷道里,他并没有什么不爽,只是几次三番用眼神告诫我走开,我假装不见并未做出任何回应。我原以为这场气势汹汹的战争会满足了那场遗憾,尽管我再也不是那个自己。幸好,该避免的都该避免,没人愿意挨着疼痛,也没人乐意搅坏互识的局面。后来的结局变成了商议的和解,可能是给予何耀的油水不够,也可能是人家碍于黄毛的面子,我们在酒桌上又见,主泽和太君互道了谦。只是我苦笑的遗憾又接上了遗憾。我们偶尔对笑并无太多的言语,只是那后,紫楠的出现,东临的远去和我与生俱来的脾性让这可笑幼稚的遗憾终成遗憾。
      稿纸一分一秒的翻阅过时间,要让人忘却了这个新来的季节里增添的颜色。三周一大放,期待的周六中午不紧不慢还是拉响了挺不住的挽铃。每每这时小城里便会接上短暂的交通堵塞,人群嗡拥着快速拥排在校门口,杂挤回家的各色车辆。窗外的闹动总会引起一些内心的焦躁与不适,但似乎也慢慢适应这种挑动的不安,我怕太过喧扰,也就只给新风留了条缝。静下心来的认真总能增补这种慌张,紫楠一直是良药也是榜样,在这时,阳光温馨的教室里,我们躲避着那种扰心的闹动,偶尔喝上一口优酸乳,接着继续补充上早课的新知识点和错题。有时毫无顾忌的争辩问题,有时也带着小脾气尽心玩闹。“你怎么只爱喝蓝莓味的优酸乳?”忽然紫楠停住了验算用自动铅笔画弄着优酸乳的包装盒,“因为你爱喝!”我正分析着错题发现了错误所在便也没抬头,不假思索的答道。“哎。南木,你停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问吧!”我依旧滑写着正确的解题思路并未抬头。“喂,南木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停一下,这是一个很深刻的问题?”“等一下,我马上就解完了!”“好,算了,我不说了。”一瞬间,可爱的语气突变,我总诧异这种奇怪瞬间变化,但是又实在无能,已经习惯也无法再判断。列好的式子再进一位加减,答案便得,可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来。“嗯。你说,你说。”“算了。”“别这样,你说,我认真的听着呢。”如果上一秒的答话里我还想着答案那么这一秒我便忘了整个题目。“你说,你说,我保证认真的听!”我扔下笔朝着紫楠转正了头,“那你也必须认真的回答。”“肯定的,我一定认真回答。”“嗯,嗯,如果你先遇到的是古月丹后遇到的我,你会不会和她在一起,而不是我?”紫楠拖长了犹豫的“嗯”字还是说完了她的问话。“你哪里来的这种想法,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任何犹豫,很是坚决的回答到。“再说人家现在也有男朋友!”我又补充上了一句,但随后又后悔的深感多余。“假如,我说的是假如,你只回答会还不是不会,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其实说实话我内心曾多次犹豫,也深知这绝对不可能!但偶尔我遇到她和她男朋友,我判断不出那变换的眼神里夹杂的到底是骄傲还是恨意,我也搞不清楚这清眸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暗意,也弄不清楚我内心那股似有似无的介意,真是奇妙。“不会!我的世界只有你,只能是你!”“你怎么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望着满脸喜悦的紫楠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现在的状态,谁也不会提及这些多余既愚蠢的问题,难道也会有猜忌,或许只是偶尔动荡的调味剂,看着紫楠的微笑,我相信这绝对是偶尔的无聊。“没事啦!我们吃饭去吧!这会也应该走的差不多了吧!
      从食堂吃过午饭回到宿舍稍作休息,我本以为放了一天半的小长假紫楠也会给我们放半天小假,可还未打完一把无聊的火柴人我就收到了任务,下午两点四十自习室二楼准时进行理综模拟。简易的一行话容不得半点商量,我有理由说服自己但我却丝毫没有把握和她叫板,望着空荡的宿舍满是懊恼,一股无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带着中午紫楠提起困惑,我也习惯的躺在床上,是冥想还是午休?
      所幸紫楠开了恩,顾不得订正答案我就急着往操场去。可惜忘了换上球鞋,几经犹豫我没敢参加他们热情受邀战况激烈的三对三,或许是因为隔时太长技术手生不敢轻易尝试,但也实在不愿再让紫楠一人做了观众独自清凉。随后我借了一颗闲置的篮球,带着紫楠去了另一处空场上。实属手生,最简单的投篮都能绷筐而出,最习惯的底角位置也会经常跑偏,“南木,你故意的吧!这都不进。”“好长时间没打了,手生。”“我不信。”紫楠把手中的篮球扔给我示意我再投一次,也是没辙,想要表演却又接上了打铁。随意的玩闹里,紫楠认真的要和我斗牛。我笑着卷了卷上衣袖“认真的”防守起来。夕阳爬伏在远山的腰迹蒙上了细彩的灿烂,轻伏着变换出安静的留迷的甚景,一股清风似乎是从远处的塔间起,直划过操场的绿坪和跑到顺着门带着一股清新,那像是泥土里新发芽的味道,又像是新空里云朵间弥散的清新,紫楠嘟起嘴硬说我是个骗子,明明能投的很准却又总是欺负她,她说她不喜欢别人让着她。我也无奈,只是这一次外线手起刀落扔出去的篮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点起了紫楠的笑容,“南木,你来看!”顺着紫楠手指的方向,那点点破土的勃绿冒尖,我知道,我们不敢错过这个迟来的春季和着倔强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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