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公子染指了

作者:苏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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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千扇回了号舍,却没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直接去了司徒的小院。

      想起上次他找借口送她食盒,千扇默默想,既然司徒忙得没时间去永安镇,那她便礼尚往来,冒着被明监事发现的风险,为他带只春记烧鹅。

      毕竟昨晚赶图纸时,春记烧鹅是司徒提出来的。

      千扇怀揣着一包烧鹅,避开明监事巡逻,偷偷摸摸去敲司徒的房门。

      然而,敲了半天,都无人来开。

      她纳闷回头,望了一眼不早的天色,如今书院已重新禁闭,照理说,他也该回来了。

      千扇生疑,试着推了一下,房门居然没锁,直接被推开。

      对着微微昏暗的屋子,千扇站在门口愣了愣,心想,只要把烧鹅放在他桌子上,马上出来好了。

      她如是想,抬脚进了房间,把纸包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上。

      司徒每晚都会看书,放在这里他应当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吧?

      那个位置上还压有几张废纸,千扇起身时不经意瞟到,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她“咦”了一声,疑惑拿起来,待看清那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为什么一个月前分斋小考作废的答卷会出现在司徒的书桌上???

      那都是她脑袋不灵光时的黑历史啊!!!

      还有那首胡乱作的诗,明显是少女在怀春,司徒那种级别的大佬怎会看不出来她怀的是他?
      怪不得有一回,他会突然问她,是不是想和他,嗯,试春·宫……

      千扇现在只想一头磕死在司徒的书桌上。

      “你为何会进来?”声音清冷而低沉。

      还没来得及磕死的千扇吓得一转身,只见昏暗的光影下,门口一道清隽颀长的身影映着浅淡的夜光,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凉意,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司徒。

      他似是刚沐浴回来,衣襟松散系着,未戴幞头,湿润的长发被他挽在臂间,秀美绵延,有几缕垂坠在腰间,发尖末梢还沾有氤氲水汽。脚下一双木屐,隐在宽大的碧色衣袍内。

      即便是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千扇也仍觉得害怕,连方才的羞耻心都被瞬间吓成心虚。

      司徒正一脸阴晴不定地盯着她。

      千扇手足无措,支支吾吾解释:“抱歉,我,我方才看门没关,没关就直接进来,然后就,就看到……”

      “看到什么?”司徒脸色沉了沉,缓步向她靠近,眸光是诡异的幽深。

      “看见,那个,看见……”千扇见他一步步靠过来,绞着手,眼神闪躲,不大好意思说出来。
      却不想他酽酽盯着她,似乎没耐心听她把话说完,便一字一字开口,每个字都足令千扇心惊:“你知不知道,若是其他人进这间屋子,我不会留下活口。”

      连血液都凝固了般,千扇蓦然怔住了。

      司徒目光更沉,见她还呆愣着,紧锁了眉,愈发烦躁,怒斥道:“还不出去?”

      千扇身子狠狠一震,她从未见过他盛怒的模样,原来……同窗那么怕他是有缘由的。也只有她,自认为短短个把月的相处,就摸清了他的性子,以为他是温文尔雅、心地纯良之人。

      可,北辰司徒,公子扶玉,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传言也是真的啊……

      这些日子司徒对她假以辞色,恐怕是将她当玩物般,心情好时便逗弄逗弄,只要她一炸毛,再给她投些食。若她有半点不令他如意了,则会被他无情抛弃。

      其实,她的性命也不过一棵野草罢?

      千扇的眼睛逐渐酸涩,胸口也闷得紧。

      当下,她咬了咬唇,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瞪着眼,扯着脖子硬怼了他一句:“谁让你不锁门!”说完立马垂头不敢再看司徒表情,又怕他再发难,便飞快推开他跑出屋子,离开时还顺便关上了门。

      刹那间陷入黑暗中的司徒:“……”

      窗外响起阵阵凉风声,带起古树叶子簌簌作响,却又因窗子关得严丝合缝,透不进一丝来。

      屋子里是密密麻麻的沉闷郁钝,连呼吸声都几近于无。

      良久,黑暗中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你为何不拦着她?”

      “我,我方才打了个盹儿。”另一道声音支吾着。

      屋内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烛火被点燃,屋子渐渐被照亮,映出一坐一立的二人。

      坐着的身姿清隽萧索,立着的人身形高大魁梧,正是司徒和李君染。

      李君染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见司徒脸上风平浪静,却整个人窝在灰暗里,看上去异常疲惫落寞,终是不忍劝道:“你也别太担心,我见她只是来送烧鹅的,没翻到重要东西。”

      话音未落,司徒身子一僵,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桌上的案卷放置得妥妥当当,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唯有几张废纸七零八落,似是仓惶间散落下来的。

      漆黑的眼眸微转,看到书桌上的纸包时,神色黯了黯。

      半晌,他垂下眼帘,轻声:“我知道。”

      “既然公子知道,那还生什么气?”李君染不解,眼巴巴端详了司徒一会儿,他忽而认真道:“公子,你不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太对吗?”

      司徒没有说话,暗沉的眼眸略微一动。

      李君染却来了兴致:“你是不是后悔放她走了?”

      “……”

      “还是因为她对你甩了门?”

      “……”

      “啊,是因为她发现你偷了人家答卷?”

      “……”

      李君染尚搓着下巴兀自思索:“难不成,是因为那份和亲契书?”

      司徒无甚感情地掀起眼皮:“你出去。”

      李君染微怔,随后灰溜溜摸了摸鼻子,心想出去就出去吧。

      李君染走后,周围愈发安静。

      烛火微光摇曳,屋内半明半昧,浓郁的香气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司徒静坐了一会儿,视线转到书桌上,缓缓伸手拨开纸包,露出里面的几片烧鹅。

      酥软滑嫩,肥而不腻,是整只鹅最美味的部分。

      由于被主人揣在怀里许久,还有些许温热。

      司徒忽而暗叹一声。

      ##=======

      千扇红着眼跑回号舍,正在小院里梳头的慕情兮见之诧异,忙跟进来屋子里劝她,问她怎么了。
      千扇便委屈巴巴地将实情原委同慕情兮说了,说完又默默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糖炒栗子放到慕情兮手里。

      慕情兮本来神色还挺凝重,但见到手里的东西,顿时哭笑不得,说她也是有心了,若叫明监事发现她把吃食带进号舍,只怕又要被罚去种菜!

      千扇恍惚想,是啊,她冒着被罚去种菜的风险好心好意送烧鹅给他,未想她吃力不讨好,反被他冷言厉色凶了一顿。

      慕情兮收了栗子,浅声斟酌道:“我先前见你和司徒兄走得近,也曾想提醒你来着。公子扶玉虽看着温和有礼,实际却触不得逆鳞,他房间应当有许多机要文卷,你进去一趟尚能毫发无损地出来,他已是待你不同,你又何须太过怨怼?”

      千扇闻言,沾了泪珠的眼睫轻轻翕动,心情略微好转,可膈应还是在的。她声如细丝般说道:“是我先前逾矩了,不该同他多有往来,他视人命如草菅。取人性命更是毫不眨眼,没准哪天我真把他惹怒了,便再也没有今日这般好的运气。”

      慕情兮却是幽幽一叹:“上位者自有上位者的难处,司徒兄毕竟是北辰皇后亲手培养出来的利器,又岂能心慈手软?”

      千扇想起家里的老头子和吕太傅,他们亦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虽然待她严格苛刻了些,却绝不会害她半分。

      司徒如此对她,归根结底,只不过于他而言,她乃外人罢了。

      想通这一点,千扇便也无话可说。

      ***
      第二日,司徒的房门便落了锁。

      千扇为期一个月的种菜兼扫茅厕责罚终于结束,但见李君染后一脚继承了她的责罚。千扇将水桶扁担等物交付与他,奇道:“李兄是犯了哪条院规,才被罚来这菜园子?”

      李君染的话向来多,这次却是讳莫如深,不动声色看了千扇两眼,只答了一个词:“祸从口出。”
      千扇也没多问,便去水缸那洗个手赶着上早课。

      她也没去连先生那儿练功夫,反叫人帮忙传话请假,说这几天感冒,身子不大方便。
      连先生体贴地允了。
      可避得过一时,也避不过一世,平日两人同桌,她还是得面对他。

      早课结束,千扇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背书,司徒过来时,步子稍稍一顿,尔后若无其事般翩然落座,摊开书卷,白皙修长的手不疾不徐地研墨,像是没看到千扇似的。

      一整日过去,两人未说上一句话,甚至未看过对方一眼。

      千扇把玩着衣带纠结,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成日里跟坐在冰坨子边上似的,寒气渗得慌,要不学学宋白栎,去找院长说说,看能否帮忙调个座位?

      是故晚修前,千扇去书院最东侧寻东方院长,恰逢院长之女东方百合游学归来,院长正在厨房为久未归家的女儿洗手做羹汤。

      千扇曾听说过东方百合的名字,晓得对方年纪和她差不多,却不喜书院诸多条条框框,多年来一直在外游学,是以,千扇及其同窗们皆未见过其人。

      进了别院,千扇便见到一位明媚娇软的小姑娘蹭在院长夫人怀里撒娇,眸含秋水,腮凝新荔,语笑连连,婉如莺啼,一副小女儿姿态,却无半分刁蛮任性之气。

      因平时调戏姑娘习惯了,此时见着漂亮的东方百合,千扇眼睛一亮,光盯着人家好奇打量,全然忘了问候之辞。

      倒是东方百合的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下子便注意到她。

      “娘亲,有客人。”东方百合挽着院长夫人的手臂,浅笑提醒。

      千扇这才理了理衣裳,行了简礼,说明来意。

      院长夫人请千扇进屋先歇着,东方百合给千扇端来一盏茶,千扇连忙道谢接过,并朝她粲然一笑,东方百合看得愣了愣,忽然红了脸,退至院长夫人身后。

      院长夫人因女儿好不容易归家一趟,心情极好,对千扇也是眉开眼笑:“相公在厨房烧菜,稍等片刻便好,你和小百合年纪差不多,倒是可以先聊聊。”

      东方百合闻言看了看千扇,眉眼染上笑意,又很快别开眼。

      千扇却好似听到一件不得了的事,咋了咋舌,东方院长那么严肃正经的人居然还会下厨?

      鼻翼一动,果然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转眼看去,只见偏室方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子:红烧鲫鱼、蒜香兔肉、红粉虾卷、烤羊排、肉丸子豆腐汤、豉油鸡、酱汁猪蹄膀……

      这……这还是提倡清淡饮食,简而化之的东方院长???!!!

      一时,千扇对东方百合肃然起敬,顺便将东方院长这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吐槽了千八百遍。

      东方百合被千扇看得越发羞怯,院长夫人嗔道:“怎么,你在外广结朋友,现在还会认生?”

      东方百合推了推院长夫人,娇嗔而不失矜持道:“娘亲,你可别笑话我!”

      此时东方院长端着一碗炖牛肉进屋,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欣喜讨好:“菜上齐了!小百合快过来!”
      抬眼见到屋子里的千扇,脸瞬间一沉,嘴角立马下拉,肃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千扇知道入学伊始她给东方院长留下了不大好的印象,以致于院长对她尤其严肃苛刻,但现在扎着裤腿,挽着衣袖,腰间系了条大红碎花围裙的东方院长他,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突然觉得,或许,她不会像宋白栎那般好运。

      院长夫人和东方百合见状亦是一愣,院长夫人连忙微微一笑缓和气氛,走过去端走东方院长手里的炖牛肉,回身向丈夫解释了一番千扇的来意。

      未想东方院长脸色不但不见好,反而愈发凝重,他抚了会胡须,让小百合两人先用膳,自己带着千扇去了书房。

      “为何要换座位?”

      千扇不失礼数地作了一揖,垂着眸子平静胡扯:“学生最近连夜赶功课,不幸眼睛已熬成近视,现座位于倒数第二排,故而时常看不清先生们在石板上所书几何,还望院长能体察学生的迫切好学之心,帮忙通融则个。”

      她想过了,东方院长必是站在司徒那边。

      上回虽是宋白栎先提出换号舍,可真正令结果拍板的,还是司徒他本人。

      所以,她若直接说和司徒闹了矛盾,只怕院长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把司徒唤过来问他的意见,到时候,千扇可真算触了司徒的逆鳞。

      闻言,东方院长抚胡须的手一顿,眉梢抖了两抖,稍感意外。
      他未想千扇还有此等迫切好学之心。

      学生好学,本是件好事,他的确该通融通融,只不过司徒扶玉那儿……

      东方院长随手端起茶盏,凝眉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略作思量,与千扇商议道:“依本院看,此事可暂时缓一缓。”

      千扇心中一揪,细想一番,又松懈下来。东方院长只说缓缓,未直接拒绝她,想来还是有戏。
      便装作一副毕恭毕敬、洗耳恭听的模样。

      果然,东方院长满意颔首,继续道:“几日后书院举行蹴鞠赛,一斋和二斋分营对抗,诸位学子可趁此机会放松身心,活络筋骨。鞠赛结束后,书院给学生两日时间背书,两日后,举行第二次小考,依据小考成绩和学生自主意愿,尔等将分作三堂。”

      千扇乍闻此讯,一时喜一时悲。

      东方院长打量着千扇的脸色,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复又啜了口茶。

      分堂小考的具体原因他作了保留。

      以往书院至少要等学生修习半年才举行分堂小考,唯有此次提前,至于为何提前……当然是和眼前这位学生有关。

      话说最初那半个月,千扇的功课尚做得一塌糊涂。除了连先生,最开始是何姑姑,后来有方老头、五溪先生先后找他告状,说怀疑第一次分斋小考含了水分。

      以颜千扇、赵之晋等人为例,列举这些人在课堂上如何浑水摸鱼,功课出错率又何其高,完全不符合一斋学子的平均水平,搞得先生们不知如何兼顾。

      东方院长当时心中有愧,毕竟赵之晋是他硬塞进一斋的。而颜千扇作为第二名堂堂正正进的一斋,居然也堕落成那样,他这个当院长的始料未及。

      但为保住赵之晋,东方院长强撑着面皮,叫他们放宽心态,说此种情况在所难免。即一旦分斋,无论该斋学生最初如何优秀,最终总会向两级逐渐延展,理算学上有个形容这种现象的专有名词,叫做“正态分布”。

      何姑姑是名实事求是,不容一丝含糊的典型学究,听东方院长如此笼统地下结论,她第一时间黑着脸纠正,说根据自己布置的理算学功课数据统计,一斋学子水平实际是呈长尾分布。

      很显然,赵之晋等人就是那些吊车尾的。

      东方院长:“……”

      无如奈何,于是半个月前,东方院长临时召了几位授习先生、典籍、监事,几人商议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提前举行分堂小考,就在蹴鞠赛结束之后的两日。

      东方院长放下茶盏:“若你执意现在换座,去典籍厅走流程,也需个三五日,三五日之后就剩了背书小考,你何必为了这区区两天多此一举?”

      千扇想了想,也是个理,不如就再忍几天吧。

      关于换座一事,东方院长抛出一颗定心丸,千扇便这样措手不及地接了。

      从别院出来,千扇独自走了一程,只见身后东方百合小跑跟上来。小姑娘眉眼弯弯,脸上还浮着两朵红云,微喘着气道:“同窗,我送送你。”

      有漂亮姑娘作陪,千扇当然不会拒绝。两人都是爱玩的,又游历过不少地方,也算有共同话题。
      不知不觉走到教学斋,东方百合略为含蓄地抿嘴笑了笑,轻声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同窗贵姓。”

      千扇亦笑:“我姓颜,名千扇。”

      东方百合笑容僵了僵,垂头细声嘀咕:“怎么像个女子的名字……”

      但由于东方百合声音太小,千扇没听清,便也没在意,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再三殷切叮嘱:“三日后的蹴鞠赛,小百合定要过来为我助威啊!”

      “当然!”听闻此事,东方百合红着脸回握住千扇的手,再度展颜。

      蹴鞠赛历来只有武学课的男子组参加,颜同窗既然上场,又怎可能是女子?

      她往千扇一马平川毫无起伏的胸前瞟了瞟,心想,女子取男儿名字的都大有人在,颜同窗取个女子的名字又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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