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很凶

　　两只凤凰就这样在青玉山住下了。

　　有了之前长瑶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澄煜再也没有留下她一人。

　　清晨，他唤长瑶起床，一起去后山。他收集竹心水，长瑶就在旁边采集仙竹上的露水。露水可食，对身体有益，便是长瑶的早膳。

　　回了树屋，澄煜熬药给长瑶喝了，便开始修炼。长瑶不打扰他，自己在旁边练习仙术。她没有多少仙力，只能把仙术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炉火纯青。

　　中间，流光又去了几次，每次都看到兄妹俩在勤奋修炼。

　　流光暗道，师父说神仙们都逍遥度日的话，果然都是骗他的，这两只凤凰明明就很勤奋。

　　于是，伏曦很快发现，自己的修炼狂魔徒弟更加疯狂，连唤都唤不出来了。

　　中午，澄煜熬药，长瑶就在旁边做饭。

　　饭香随风飘出极远，在竹屋里修炼的流光眼帘动了动，直接封闭了五识，方才继续修炼。

　　另一边，伏曦正在惬意小酌，就看到躺在他脚边睡觉的嗯哼睡梦中抽了抽鼻子，睁开眼，“嗯哼”一声，颠颠儿跑走了，方向正是那两只凤凰住的方向。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嗯哼到树屋的时候，兄妹俩都不意外，长瑶提前多准备了不少饭菜，两人一兽开心地吃了。

　　午饭后，澄煜没有修炼，从袖袋中取出医药典籍仔细研究，查找伏曦说的药浴。

　　长瑶则带着嗯哼去打理它一身杂乱的兽毛。她先是帮它把兽毛里不知又在哪里裹的竹叶整理干净，又用剪刀小心帮它修剪整齐，再给它洗了澡。

　　嗯哼乖巧得很，一直很配合，除了洗澡。

　　当长瑶拉着嗯哼往水里拖时，它开始拼命挣扎，“嗯哼嗯哼”地大叫不停，引来不少鸟雀停在青竹上看戏，连伏曦和流光都跑过来查看。

　　当二人看到被澄煜用神力镇压，被长瑶按在水里洗澡的嗯哼时，怔了怔，便各自回去修炼的修炼，喝酒的喝酒了。

　　洗了五次，水才清澈了，脏了数十万年的神兽，终于恢复原本金灰的毛色，毛茸茸的，可爱得不行。长瑶爱不释手，抱着它揉搓了好几次才放开。

　　嗯哼受了委屈，不想理她，等她揉完，转身跑走了。

　　嗯哼的气消失得很快，晚饭时准时出现在树屋，已经又开心围着长瑶摇尾巴了，让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长瑶好笑。

　　晚饭后，澄煜按照书上所述熬制药浴的汤药，直到长瑶泡完收拾好，又等她睡着，才回了自己的树屋继续修炼。

　　澄煜白日见伏曦并未责怪，又见阿瑶确实喜欢嗯哼，便随她把嗯哼留下了。

　　这日之后，嗯哼就在树屋住下了，成日跟在长瑶后面跑，嗯哼的毛又厚又长，背很宽，长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靠在它身上晒太阳。

　　有时，嗯哼馋了，长瑶便捉来竹鼠给它烤了打牙祭。晚上嗯就睡在树屋门口，替长瑶守门。

　　长瑶不能飞，即便飞起来也飞不了多久，嗯哼虽然神识不全，但神兽的实力并没有受损，常常驮着她在山上飞来飞去，跟飞鸟嬉戏。长瑶欢快的笑声，嗯哼开心的嗯哼声老远都能听见。

　　竹屋前喝酒的伏曦神君，抬头就看见已经许久没回来看过他的自家神兽，一段时间不见长胖了不少，油光水滑的，正驮着满脸笑容的小姑娘跟一群凡雀捉迷藏，那脸色，不可言喻。

　　另一边，不知何时起，流光已经不封闭五识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点也不影响他修炼。

　　有了嗯哼陪着长瑶，澄煜放心了许多，有时间去近处寻找其它的药材。

　　长瑶长期需要神药调理身体，现在又多了药浴，需要的药材更多了。澄煜的袖袋里长期备着大量神药，之前伏曦给了很多，爹娘也会不时送来珍贵神药，但总归是备得越多越好。

　　每年固定的某日，凤帝凤后，连同扶严都会一起来青玉山。

　　第一年的时候，长瑶过来邀请伏曦和流光去吃饭，二人才知道，那日是她的生辰。

　　师徒二人沉默，神仙一般都是不过生辰的。

　　神仙虽不是真的寿与天齐，但活个几十万岁还是很容易的。悠悠岁月，很多神仙只怕连自己的生辰是哪天都忘了，哪里还会过什么生辰。

　　长瑶却笑着说，她每年都过生辰，生辰是很重要的日子，过一岁就少一岁。每年爹娘两个哥哥都会给她庆祝，她每年的愿望都是，希望家人还能一起陪她过下一个生日。

　　长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很苍白，笑容却很灿烂，清澈的眼睛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喜悦，好像在说，她又活过了一岁。

　　于是，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的师徒二人，破天荒地参加了一个小仙子的生辰宴。

　　长瑶的树屋里，凤帝一家加上师徒二人，连嗯哼都有一席之位，坐了满满一桌。

　　澄煜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已经忘了饭菜是什么味道的伏曦神君，和从小就没吃过一顿热饭的流光上神看着满桌子菜再次沉默了。

　　凤帝凤后似乎没有料到师徒二人会过来，毕竟，两人出了名的怕麻烦，从不参加任何宴会，有些受宠若惊，不停劝两人多吃菜。

　　流光夹了一块竹鼠肉尝了尝，深邃的眼睛亮了些。

　　伏曦也明白自家神兽为何到了这里就不回去了。

　　一桌神仙美美地吃了一顿凡间的膳食。饭后，凤帝凤后扶严和流光都把事先准备的礼物送给长瑶，都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只是些好看的东西，长瑶喜滋滋地收了。

　　师徒见了，在袖袋里掏了半天，也各自送了礼物。

　　伏曦送了一件云霞宝衣，火焰一样的颜色，很是好看，长瑶道了谢，小心翼翼收好。此时，她只觉得宝衣好看，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件超神器宝衣。更不知道，几万年后，这件宝衣成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流光送了一支玉笛，散发着莹莹白光。流光不知道长瑶喜欢什么，只能送自己喜欢的，长瑶果然爱不释手。

　　饭后没多久，凤帝凤后扶严就离开了。

　　长瑶这才问起了师徒二人的生辰，师徒二人谁也没答不出来。

　　伏曦连自己究竟多大都不记得了，从神魔大战活下来的人，至少也是几十万岁，哪里还会记得生辰。

　　流光就更不知道了，他本就是伏曦捡回来的孤儿，更知道生辰是哪日了。

　　长瑶对着二人，认真道：“虽然你们是很厉害的神仙，但也是过一岁少一岁，生日是一定要过的。”

　　两人想不出怎么拒绝一个随时可能断气的小姑娘，于是，伏曦随意选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当生辰，流光则选了伏曦捡到他的那日作为生辰。

　　二人选得随意，过了也就忘了。

　　没想到，到了二人选的日子，长瑶竟精心给他们准备了生日宴。两个一把年纪的神仙，一个长到几十万岁，一个长到五万岁，终于第一次过了生辰，还收到里礼物。

　　就这样，澄煜和长瑶在青玉山待了三年，一日三次竹心水入药，每日泡药浴，长瑶的仙根总算是没有再枯萎下去，但也没有恢复多少生机。

　　即便如此，凤帝凤后，大哥扶严二哥澄煜都已经很开心了。

　　长瑶身上的仙气又少了些，已经不能飞了，身上的气息也更加微弱，脸色苍白已经看不见丝毫血色。

　　流光见了都忍不住皱眉，长瑶和澄煜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反而更灿烂了些。

　　澄煜已经许久没有修炼了，每日趁着阳光好，就带着长瑶去附近玩儿，每次回来，长瑶都累得睡着了。

　　澄煜小心背着她，也只有在长瑶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眼里才隐隐可见泪光。

　　流光见了，眉头皱得更深。

　　不管澄煜怎么压制，他飞升上神的雷劫还是到了。

　　凤凰一族每一只凤凰的飞升雷劫都不好过，澄煜不想回凤族，却不得不回去，换其他人来。

　　青玉山在东域，梧桐山在西域，来回需一日，尽管长瑶无数次保证，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待一天，但澄煜还是不放心。

　　于是，两只凤凰来到青玉山的第三年，澄煜第一次敲开了流光的门，说若是阿瑶过来找他，还请他能照顾阿瑶一日。明日，就会有族人过来。

　　流光目光微动，点头应了。

　　澄煜将今日份的竹心水收集好，离开前嘱咐了长瑶无数次，又对似懂非懂的嗯哼交代了半天，才离开。

　　澄煜走了，流光从早上等到中午，也不见长瑶过来，他拧了拧眉，主动走了过去。

　　刚走到梧桐树下，就听到长瑶焦急的声音传来：“嗯哼，快停快停，神力太多了。”

　　流光飞上去，就看到长瑶坐在药炉边，控制着药罐下的小火苗。

　　长瑶的小火苗是没法熬制这些高级的神药的，所以，嗯哼趴在她身边，伸出一只爪子使出神力，让火燃烧得更大一些。

　　但嗯哼惯用蛮力，直接使出全身神力，火力太大，炉中很快散发出糊味，“啪”地一声，药罐破了。

　　长瑶与嗯哼对视：“嗯哼，你就不能把神力稍微收敛一点吗？已经是第三个药罐了。”

　　嗯哼无辜懵懂。

　　长瑶气馁。

　　屋外，流光：“……”

　　她宁愿找一只神兽帮忙，也不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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