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众里寻她

　　芷若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低头发现自己的白色裙衫胸口处有一块明显的污渍，是刚才飞落的木板掉在她盘中溅起的油污，于是如白玉般苍白到有些透明的纤手再次朝杨逍一摊。

　　“你们还弄脏了我的裙子，十两。”为了让杨逍看清楚她胸口那块铜钱大小的油污，芷若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自己的胸。

　　杨逍不自觉的随着芷若的动作把目光转移到了这小丫头的胸口，随即脸红了一瞬，这丫头年纪不大，少女的曲线倒是不输那些成年女子。杨逍马上意识到非礼勿视，重新对上她那清澈的眼瞳，总觉得有些负罪感。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不然怎么会对这么小的女孩产生了这样不纯洁的遐想……

　　“十两银子一身罗裙？”杨逍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不听使唤的跳动。

　　芷若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裙子，这身仙气飘飘的白烟罗裙还真是她们古墓特产，看起来轻飘飘的，实际上里面布料多着呢，自己运起银索金铃索法的时候，衣摆下面的白绫索能飞出数十丈，光布料钱都还不止十两，更何况还是特殊材质，她要的也就是她洗衣服的手工费而已。

　　“就十两，不议价。”芷若原本就有些冷的小脸变得更冷了，看着杨逍仿佛在看一个欺负了人还不肯付账的骗子。

　　杨逍这次不只是眼角了，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两下。谁要跟她议价了，他那是质疑她讹人好吗，这姑娘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把敲诈之事做的如此理直气壮？

　　不得不说，声名远扬的明教大魔头还是第一次被人敲竹杠，而且还被敲得哑口无言。

　　他认命的翻了翻自己身上带的银两，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碎银子竟然不足十两，毕竟明教分坛遍布中原，他来中原行走只需要到临近的分坛歇一下脚，银钱这种身外之物，都不用他开口，就有下属会为他备好，备的还多是便于携带的银票。

　　他有些尴尬的拿出自己怀中的散碎银子，大概也就七两左右的样子，递到小丫头的手上，之后就看到小丫头瞄了一眼就知道不够数，用控诉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说这个马尾头的大男人竟然想懵我，怕不是个傻子。

　　杨逍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在下明教光明左使杨逍，身上的散碎银子也就这么多了，但剩下的你可以随我回明教分坛支取，而且姑娘救过我教密使一家，我愿意答应姑娘一个条件，实现你任意一个愿望。”

　　芷若看了看一脸窘迫又认真对她做出承诺的杨逍，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可是你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杨逍觉得自己江湖高人的形象就快要绷不住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他仿佛从这小丫头的眼神中看出了她未尽的话语。

　　[这个老男人连十两银子都没有，竟然还敢骗我要实现我一个愿望，还要把我骗回他们分坛去。]

　　芷若似乎看出了杨逍的无地自容，冷冷地看了一眼杨逍，还有被他抢来，点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也不能开口的纪晓芙，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碎银子，硬是把一把散碎银子捏成了一个银锭，之后才大发慈悲道：“七两就七两，我要走了。”

　　杨逍找了她这么多天，当然没有就这样让人一走了之的道理，闪身出现在了芷若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可信，但是你救了我明教密

　　使、我推心置腹的至交是事实，欠你的人情我认，来日若有需要杨某偿还恩德的时候，你可以拿着这枚铁焰令来明教找我，昆仑山坐忘峰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铁焰令？

　　芷若拿着手里那块黑红色的熟悉令牌，一时间有些恍惚。这铁焰令曾经被她贴身携带过，但那时拥有铁炎令的她还是那个接管了纪师姐身体的赝品，如今本尊就站在杨逍的面前，这铁炎令又怎么会落到她的手里？

　　芷若不知为何，盯着那块令牌上暗红色的火焰图案，觉得它似乎在自己的掌心跳动，莫名的就有几分灼热。

　　芷若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被杨逍晾在一边，本该拥有这块令牌的纪师姐，五指用力捏紧了铁炎令，似乎只有在这种被硌得生疼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东西的真实感。

　　杨逍他真的把代表自己身份的铁焰令给了她。她知道这令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该交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的。

　　杨逍自己也觉得自己交付令牌的举动有些冲动，但是他刚刚是真的想要给这姑娘一个承诺，于是就顺着自己的心这么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芷若在心底告诉自己，就看在这枚铁焰令的份上，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说你愿意为我做一件事，还你欠我的四条人命？”

　　杨逍听芷若的话头似乎有了转机，迅速又坚定地答道：“没错。”

　　“眼下中原大旱，黄河多个支流干涸，河南府多地受灾，近几日陕州更是出现了疫病，这对于缺衣少食的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我精通医药，如今要赶往陕州救人，我要你同我一起去，帮我筹备药材，救治更多的灾民，你可敢同往？”

　　楼外忽有大风呼啸，北风从醉香楼因打斗而破败的门窗吹了进来，芷若的白烟罗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双眸看似冰冷，却漆黑深邃中带着一丝天然对世人的悲悯，让人感觉到她那小小的身体里仿若有着极大的力量。

　　这似乎是杨逍遇见她之后，听她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在她的注视下，他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的理由，也生不出半点拒绝的心思。

　　芷若见杨逍竟然真的没有拒绝，看着他坚定而温暖的笑颜，还是又追问了一句：“你要知道瘟神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于事无补，而我在清楚疫病的具体成因及症状之前，也不敢说有能医好这病的必然把握，你真的愿意去吗？”

　　“我愿意。”明教的宗旨本就是救世，就算没有小丫头的请求，他也会命分坛弟子参与救灾，更何况函谷关就在陕州，他自己遇见了需要帮助的百姓，也断然不会拒绝的。

　　芷若看了看杨逍，又看了看他身后被定在原地的纪晓芙：“那你抢来的夫人怎么办？”

　　杨逍胸中被激起的豪情瞬间熄灭了一半，无奈地道：“她不是我抢来的，是她自己的师父不要她了，与我并无干系。”

　　杨逍说着随意拂起一块碎瓷，解了纪晓芙的穴道，对她说：“姑娘，得罪了，你可以走了。”

　　纪晓芙原本还沉浸在被师父和诸位师姐妹舍弃的失望与痛心当中，但她毕竟是峨眉下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很快从消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梳理了一下自己刚刚得到的讯息。

　　师父和众师姐妹那么心急屠龙刀的下落，眼下应该已经追不上了，而且她心中有些微妙的被抛弃的怨气，也不怎么想追上去；眼前这位看上去年纪尚小的白衣姑娘应该与魔教魔头不是一伙的，是个胸怀济世之心的好人，而且刚刚她与师父、师姐妹们比斗的时候，根本不愿意主动出手，躲避间所用轻功她甚至还看出了一点峨眉飘雪穿云的影子，说不定与她们峨眉有什么渊源；至于杨逍，听他们交谈，他好像欠这姑娘一个人情，但是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眼下承诺的好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害人了……

　　据此，纪晓芙得出结论，绝对不能让这个看起来干净的好像刚入世，还与她们峨眉有旧的小姑娘落入这个魔教大魔头的圈套。

　　“我不走，姓杨的，你骗得了这位年纪尚小的姑娘，可你骗不了我。你们明教作恶多端，如今怎么会真心帮助这位姑娘？”

　　“我作恶多端，不是真心助人？难道你师父就是拯救苍生的活菩萨了？呵——”杨逍冷笑一声，一边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能猜到你师父是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明教的，可是你怎么就不想一想，你那个明明可以救你，却选择了牺牲你的——师父，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句能信？呵，这样的师父，丢人。”

　　杨逍慢条斯理的讽刺句句扎在纪晓芙心上，她强撑着道：“我师父只是先去寻找屠龙刀了，屠龙刀事关剿灭邪魔外道和驱除胡虏，自然比我重要，如果牺牲我可以让师父替天行道的话，我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哈哈——”杨逍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牺牲你？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师父的人除了我杨逍并无他人，什么痛恨明教、拯救苍生，那都是屁话，她都是为了她个人的面子。”

　　“你胡说！我们峨嵋派最大的宗旨就是先除邪魔外道，再驱除胡虏，跟个人的得失根本无关，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明教……”杨逍刚说出几个字，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乘风之声，回头一看，小丫头竟然已经运起轻功乘着风要走了。

　　“看你们还没聊够，我先走了。”芷若冷淡的话被风送了过来。

　　“丫头！”杨逍也顾不上在纪晓芙面前揭穿她师父的真面目了，连忙运起轻功赶了上去，刚追上人就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就见那位峨眉的固执姑娘也奋力追了上来。

　　纪晓芙武功比起芷若跟杨逍来毕竟差了一大截，这会儿追得上也是靠一股心气在那里顶着，她喘着粗气追上前面大步流星的芷若，朗声道：“救治灾民算我一个。”

　　之后又回头对着杨逍小声道：“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你——”杨逍懒得跟这个疯狂崇拜自己师父的倔丫头理论，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赶到芷若的身边见她飞身上了一匹看着就脚程不佳的矮马，主动提议要给她换上一匹，这样也能快点到达陕州。

　　“丫头，我就去前面东栅买马，需要先去一趟钱庄，你就留在这里等我。”杨逍安排好之后，就要起身离开。

　　芷若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姓杨。”

　　所以别再一口一个丫头了，她早受够了被他当作小辈。

　　杨逍倒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开心地意识到芷若似乎是迈出了与他相交的第一步，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姓氏。

　　“姑娘姓杨？哪个……杨？”

　　芷若听了也是一怔，才后知后觉这一世她倒是与杨逍成了本家，挑了挑眉直视杨逍轻飘飘道：

　　“明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光明左使杨逍的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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