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

　　但其实没有过去多久。
　　徐源下班以后回了趟家，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门，刚拿起手机的时候电话响了。

　　一看是王喆打过来的。

　　往年平安夜都是几个哥们儿在一起聚，今天大概率也是要问这事儿。

　　徐源接起电话。

　　“什么事儿？”

　　“明天，去哪里聚，你挑个地方，大尚请客。”

　　“我去不了。”

　　“别啊。”王喆一听就急了：“你就这么跟大尚不对付吗，都多少年了，人家徐欣估计都不介意了，你还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尚这个负心汉背叛的是你呢。”

　　徐源挑挑眉，走到洗手池边，把手机搁在台子上，挤了点泡沫洗手，哗啦啦的水声从电话这头传了过来，他语气很轻松的说：

　　“我这个人呢，也是挺大度的。”

　　“擦。”电话那头的王喆想骂人。

　　“这次呢，真不是因为韩尚才不去。”徐源的声音从电话这头慢悠悠的传过来，洗完手擦干：“哥有约会。”

　　这款洗手液是跟徐欣一起买的，洗完手上留着的味道跟她的很像。

　　徐源闻了闻。

　　“不是吧，你个老狗也有春天了！”

　　“嗯。”

　　“谁啊？”电话已经阻挡不了王喆的好奇心了。

　　“你猜。”徐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烧包。

　　“擦，最近也没听说什么新情况啊你等等。”

　　传过来王喆把电话搁在边上的声音。

　　几秒钟以后，电话被人给接了起来。

　　“是我，大源。”

　　半晌。
　　徐源才缓缓开口：“韩尚，你做什么？”

　　“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一下。”韩尚说：“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徐欣，但是我真的没有玩弄她感情的意思，当时我知道汤圆圆手里有现场的录音带，我也很震撼。”

　　这事儿韩尚没有正式跟徐源讲过。

　　但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他们多年的友谊。

　　“我不但要跟你正式道歉，也欠徐欣一个道歉。”韩尚继续说：“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徐源今天的心情很好，意外的没有挂断电话，十分大度的说：“讲。”

　　“我们本科毕业聚会的时候，刚好那年徐欣她们也毕业聚会，你也知道，有些人下学期要提前走，这种聚会很早就开始了，刚好那会儿徐欣还没出国。”

　　韩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一次，我们去KTV唱歌，刚好跟他们班的人碰到了。”

　　这发言，感觉后面有故事发生。

　　徐源正色，抿紧唇。

　　韩尚继续说：“她喝多了，走出来拿水刚好跟我碰上了，就——”

　　徐源：“什么？”

　　韩尚：“抱了我一下。”

　　“......”徐源沉默片刻：“你这是找我耀武扬威？”

　　“不。”韩尚说：“她喝醉了，然后叫了你的名字。”

　　徐源被震撼到了。

　　那头的韩尚继续说：“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说，毕竟你这人也真的挺没劲，又要跟我绝交又要干嘛的，而且.....我自还想追她，毕竟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擦。

　　“但最近知道了一些事，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至少你该有个知情权。”

　　“嗯。”

　　“就这样吧，如果明天来不了——”

　　徐源缓缓开口：“新年再约，下次我请。”

　　挂电话之前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兄弟。”

　　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徐欣提前请了假。

　　早上出门之前，她画了个淡妆，擦了点口红，走进医院的时候杨小咪怔了一下。

　　“徐医生，你化妆了！”

　　“嗯。”徐欣淡淡的点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杨小咪刚大专毕业，青春貌美的年纪也特别爱美，围着她转了几圈以后，兴奋的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化了妆上班，没想到你化妆了是这样的，你皮肤也太白了吧，说说你是怎么保养的！”

　　“就——”徐欣也不知道怎么说：“多吃水果？”

　　“徐医生今天有约会吧。”杨小咪贼眉鼠眼的笑。

　　“你怎么知道？”

　　“这也太明显了吧。”杨小咪很八卦的问：“是什么人啊，徐医生的男朋友？”

　　“没有，就是约了个朋友吃饭。”徐欣有些不自然的拢了拢头发。

　　“一看就是有约会，而且是徐医生很在意的人吧。”

　　“就是上次那个大帅哥？”杨小咪一脸花痴样：“天啦也太帅了吧，声音也好听，个子也好高哦，那天他来找你，我一看就是你男盆友。”

　　“其实也不是......”

　　“不是也快要是了。”杨小咪很肯定的说：“那个帅哥一看就对你有意思。”

　　这个。

　　从何说起啊。

　　杨小咪自称恋爱经验丰富，言之凿凿道：“这有谱没谱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一定有谱！”

　　徐欣拐进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

　　化了妆，就能看出她是跟在意的人吃饭？

　　杨小咪的话仿佛还在耳畔：“这也太明显了吧。”

　　“有那么明显吗？”

　　算了。

　　徐欣扯了张纸巾，默默的把口红给擦掉了。

　　这一天并不是很忙。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的点，正准备给徐源打电话的时候，门口有个身影晃了一下。

　　徐欣一抬头刚好看见站在玻璃门外的徐源。

　　她跑到洗手间里，掏出口红，又把口红给涂上了。

　　对着镜子再看了一眼。

　　这才走出门去。

　　她才进去涂个口红，徐源旁边就站了个女人，模样十分漂亮，正在跟他说着什么，徐源也跟她说话，两人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徐欣推门出去。

　　那女人对她投来羡慕的一瞥，冲徐源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徐欣走了过去，眼神不善道：“魅力不错啊，走在路上都有人搭讪。”

　　徐源双手插着兜，嘴角微微翘了翘：“人家就是问个路。”

　　问个路连手机都拿出来了。

　　骗鬼呢。

　　不过这种事情以前在学校也经常会碰到，那会儿徐欣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这会儿接近饭点，徐源的车就停在马路旁边。

　　两人上车以后，汽车朝着前方驰去。

　　徐源看上去心情不错，上车以后嘴角都挂着笑容，直到徐欣系好安全带，眼睛还停留在她身上。

　　徐欣莫名其妙：“干嘛看我。”

　　徐源：“还化了妆。”

　　很久没有见她化妆了，还挺稀罕的。

　　以前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眉眼没怎么长开，化了妆有种违和感。

　　现在再看，觉得上了妆的样子气色会好一点。

　　徐欣有些不自然道：“别人都化妆，我可不能被人比下去。”

　　徐源把着方向盘，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你别偷偷抹掉啊，这样挺好的，就画着吧也挺好看的。”

　　她现在脸皮还挺薄，早知道不讲她了。

　　不过徐欣被他一说破，就更不好意思擦嘴了。

　　她盯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挺好的吗？

　　嘴角微微翘起。

　　“去哪里吃饭？”

　　“定了日料，小岛他们家刚到了一批货，有你喜欢的海胆跟北极甜虾，和牛也挺新鲜。”

　　“哦。”

　　以前徐欣最喜欢的一家日料，食材很新鲜，徐源跟老板熟，每次到货了都会通知他。

　　后来就没去过，因为穷。

　　路上慢慢开始塞车，徐欣手里拿着手机，时不时会看一眼。

　　马思佳一直在微信轰炸。

　　【喂，约会上了吗？】

　　【大源有没有表白啊！】

　　【平安夜约你出去，八成九就是要表白了，咱有一说一，有什么进度也要跟我分享哦！】

　　算了，她把手机往下扣上。

　　徐源不停用余光打量她：“怎么了，医院有事情找你？”

　　徐欣：“没，没事。”

　　徐源笑笑：“你不会是翘班出来的吧？”

　　“请了假的，我很少请假。”

　　“哦，很少请假。”徐源重复了一句：“这么忙，那是因为无良房东要收的租金太多了吗？”

　　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

　　徐欣干脆把脸瞥到一边，看着马路外面的车水马龙，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啊。

　　从那年回去以后，她再也没碰过车。

　　徐欣依稀想起那次生病时跟他说的话，简直哭笑不得，偏偏徐源记性这么好，还动不动翻出来嘲笑她。

　　“租谁的房子都要给房东打工的。”徐欣老实回答：“我觉得住的舒服就行。”

　　“行。”徐源没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新年去哪里过？”

　　“嗯，应该跟马思佳一起吧。”圣诞节就她一个人过了。

　　“行。”

　　徐欣松了口气。

　　车内太安静了，徐源的手碰了音响，打开了音乐。

　　过了一会儿徐源才继续问：“那过年呢？”

　　“过年你们室友应该要回老家去了吧，你打算怎么过，不会想要一个人在家包饺子看电视过年？”

　　徐欣觉得他今天的话有点多。

　　问的问题多的让她接不上来。

　　不过也确实，过年没有什么计划，新年这些节日是可以约朋友，但是过年一般也不会去别人家过，所以原本也就打算自己在家守着电视。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一个人过年完全是因为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徐源又不是也没有。

　　想到这里，徐欣给一口气堵到了心口。

　　“还没计划。”徐欣说。

　　“哦。”夜色渐渐暗了下来，车流量也越来越大，徐源直了直身体，开口问：“我记得你以前晕车，现在还晕吗，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

　　“有点。”徐欣闷闷的开口：“不过看着外面会好一点，但是你车里的暖气让我有些不舒服，我能开会儿窗户吗？”

　　车子走走停停的，容易让人产生疲惫感。

　　白天处理了几个病患，到下班的点有点累。

　　再加上堵车，心情烦躁的厉害。

　　“那你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徐源指了指顶上，顺手把车里的香薰放进储物箱内：“旁边有尾气，顶上会好一点，开天窗噪音也会小一点。”

　　行车速度被人刻意放缓，顶上吹进来一些新鲜空气。

　　车内感觉舒服了很多。

　　徐欣一合上眼，就进入到了梦乡。

　　————

　　定好的餐厅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商场内，两人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十分。

　　今天路上特别塞车。

　　徐欣睁开眼时，徐源已经把车停好。

　　两人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一路上徐欣还有点懵。

　　电梯里人多，徐源下意识的把她护在身侧，旁边的位置留空了一点，平安夜果然很热闹，就连电梯里都是各种圣诞节的特定装扮，徐欣从小喜欢过节，眼睛一直停留在电梯顶部的设计上，觉得很好玩，忍不住一路都在看。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了，看到喜欢的，眼睛滴溜溜的一直盯着。

　　徐欣小时候就长得漂亮，出门一直被人夸。

　　徐源也长得好看，但是脾气臭不太会讨好大人，每次被夸都是附带着的。

　　到了三楼两人就下了电梯。

　　一出门，就发现逢这个节日出门的，大部分都是小情侣。

　　都是成双成对的。

　　两人这样走在一起，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日料店在三楼的一个角落，位置并不是很显眼，来的也是熟客，逢这种日子能订到位置的，都是小岛家的VIP客户。

　　果然，连外面的大厅都坐满了人。

　　铁板烧的位置就在厨房外，大厅边缘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到。

　　几年没来，这里连格局都没有变。

　　两人被领进一个单独的隔间，服务员给两人倒好茶。

　　徐源把菜单放在徐欣面前：“你点。”

　　徐欣有点选择困难症，就算是经常来的餐厅，也会磨蹭个很久，趁着她点菜的功夫，徐源看了一眼手机。

　　正好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个穿着厨师制服的男人。

　　徐欣好久没来，那人大概也不认识她了，但见到徐源，非常高兴的打招呼：“徐，好久不见。”

　　中文说得很一般。

　　这就是店主小岛先生。

　　以前在日本开料理店的小岛，因为喜欢中华美食文化，移居到京市开了一家料理店，第一家店铺原来不是开在这个商场里，租的店铺就是徐家的店面，一来二去的跟徐家关系也熟了，后来迁址到了这边，徐家人也成了这边的老主顾。

　　小岛先生的中文不太好，为人也没架子，经常被人当成服务生也不生气。

　　徐源用中文跟他寒暄了几句，两人自动切换成日语。

　　两人说完几句，小岛先生冲徐欣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日语徐欣是听不懂的，只能对小岛先生也笑一笑。

　　不多时，小岛先生亲自送上来一碟刺身，用不熟练的中文说：“你是徐的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两位就餐愉快。”

　　老外就喜欢夸人漂亮。

　　在这方面徐欣觉得他眼力好。

　　不过她可不是徐源的女朋友，徐欣又觉得他有点眼瞎。

　　而且徐源没有否认。

　　徐欣觉得这种场合，也不方便直接跟不熟悉的人说明，但有必要跟徐源讲一下。

　　“我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吃饭的。”徐欣不满的说：“小岛先生都不记得我了。”

　　小小的包间内很安静。

　　旁边的烛台灯笼上摇曳着古典美人的身姿，灯笼里面的仿真烛火有节奏的晃动。

　　徐欣抬了下眼睛，看见桌子对面的徐源也正掀着眼皮对她看，那眼神跟平常不太一样，像一把小勾子。

　　她不敢看了，眼睫微微往下垂着。

　　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更加寂静沉默。

　　小隔间墙上有个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几乎要跟徐欣的心跳同频率。

　　这个时候一点点声音，都会在耳朵边无限被放大。

　　徐源的手伸出来，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盅，轻抿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

　　时间无限制的被拉长。
　　然后，她听见徐源说：“这又不是重阳节，你真当我这么无聊，非要拉着你跟我这个老年人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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