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偶像

　　伴随着欢呼和尖叫，秋叶文化旗下养成系女子组合Power Girls第四届人气评选落下帷幕。
　　台上的成员坐席，郝怡然叹了口气，看着和自己同期进团的邰清懿拿着最大的奖杯披着红披风坐在最高的王座上。两人同为二期生，又同为BJ-2队的成员，对方连拿两届冠军，自己却只能四年都坐在台下看着她，说自己完全服气肯定是假的，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可怨恨的，人家从小练舞，自己半路出家；人家可盐可甜，自己却这么久了都不能克服心理障碍和男粉丝正常交流；人家开朗活泼，敢于展示，自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人家花容月貌，自己刚入团时化妆比不化妆还难看；人家身形娇小可爱，需要气场的时候又能霸气全开，自己175的身高，连握手会的时候都必须要半蹲下来——怎么能让自己的“衣食父母”仰视自己呢？
　　“怎么了？怡然？”有人叫她，是洛紫萱，洛紫萱比她小两个月，却是比她入团早的一期生，在BJ-1队，虽然也是从小学舞的人，但是175的身高和对男人的恨使得她有着和郝怡然一样的困扰。这声“怎么了”，恍惚间让郝怡然回到了当年的北京火车站，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到近乎昏迷的她旁边，问她“怎么了”，得知了她的情况后，又是帮她找住处又是帮她买吃的，还给她提供了工作——进了这个团。没错，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洛紫萱，洛紫萱出道最久，尝试的风格也最多，短发英气长发优雅，可是很多粉丝只会对她说“很好，很棒”，总选的时候还是不会给她投票。其实郝怡然也很漂亮，她的优势是可爱甜美，可是Power Girls里这样的女孩太多了，完全凸显不出她。
　　“别看了，走吧。粉丝都走没了。”徐思捷走了过来，她比郝怡然大两个月，却是五期生，173的身高，前凸后翘的身材，单眼皮女生标准妆容，模特式冷淡脸和今年19岁的年龄让她在各种真伪萝莉的BJ-5队和五期生中异常扎眼，然而扎眼也没有用，只能带来违和感，并不能带来人气和选票。
　　“是啊，人家总选结束后飞欧洲的飞欧洲，飞迪拜的飞迪拜，咱们就打哪来回哪去吧。”莫夕颜自嘲，然后被怼了一下。
　　莫夕颜比郝怡然小一个月，是组合的三期生，在BJ-3队。她是在刚来北京找工作的时候被郝怡然捡回来的，用洛紫萱带郝怡然回来差不多的方式。刚来的时候，莫夕颜性格非常淡漠，和可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反差，在队友的帮助下，她慢慢地解放了自己的天性，然而只是和队友，和粉丝接触的时候还是很冷漠。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力，然而只能换来几句“好厉害”，换不来选票，对了，莫夕颜身高174。
　　“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有转机的。”说这话的是梁婉清，是BJ-4队的四期生，比郝怡然大一个月，她也是从小学舞的，但是不同于洛紫萱的中国舞，她学的是街舞，她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技能——跆拳道黑带，配合英气的外表非常的帅气。然而，她从曾经的主播公司跳槽加入这个组合，是为了安全。
　　梁婉清的身高也有足足174，因此，同组合的其他队友们叫她们173+小分队，但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年龄和身高都是巧合，她们如此要好，是因为相似的经历。
　　坐在回酒店的大巴车上，五个女孩又习惯性地占了最后一排。
　　“你们说，我真的适合干这行吗？四年了，我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郝怡然把脱下来的外套盖在腿上，有些沮丧地说。
　　“怡然你看着我。”听见这话，洛紫萱立刻坐起来看向她：“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唱歌。”
　　“喜欢，可是……我家里那个样子，我爸前几天还来生活中心找我要钱，幸好有保安护着我才没事，我也不可能靠公演的死工资活一辈子……”郝怡然犹豫道。
　　“没有那么多可是，喜欢就坚持，你唱歌这么好听一定会被人赏识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在舞台上发光。”洛紫萱说，接着又低下头喃喃道：“我也一定要让那个渣男身败名裂。”
　　“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在北京买房啊——”莫夕颜叹气，“我来之前，邻居家的哥哥告诉我大城市有很多机会，女孩子也有更多权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把妈妈和奶奶接过来啊。”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梁婉清说道，“还是你在怨恨怡然把你拐进来。”
　　“什么叫拐！”来自安静吃瓜突然被cue的郝怡然。
　　“我说错了，是介绍，洛紫萱拐你进来才是拐。”梁婉清持续使坏。
　　“喂！”洛紫萱反抗，“你们仨都是我介绍进来的，没我你们还不知道在哪混呢。”
　　“不过话说回来，紫萱当初对我说这个组合很安全是真的。不会逼迫我们做不喜欢的事情。”梁婉清说道。
　　四个小的叽叽喳喳，徐思捷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靠在窗户上，抬头望向窗外。
　　“你又在想小羽吗？”洛紫萱问她。
　　“如果是她，不可能两次都不进圈的，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徐思捷说。
　　“如果是她，她都不会进这个团。”洛紫萱反驳，“她的实力完全可以去韩国当练习生的。”
　　“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实现她的梦想，可是现在，两年过去了，还是毫无进展。”徐思捷说。
　　“小羽练了多少年，你练了多少年？”洛紫萱反问，“你当你是天才吗？再说了，你明明是属于实验室的人，偏偏要为了小羽往舞台上跑，你这个年龄两年能练成这样已经不错了，科学方面你是天才，舞蹈方面你还真的不是。”
　　“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回头，我也回不去实验室了。”徐思捷叹气。
　　“别担心嘛，”莫夕颜凑了过来，“谁敢说智商二百五的人弱啊。”
　　“你才智商二百五。”徐思捷隔着洛紫萱瞪莫夕颜，“多那100你加给我的？”
　　“智商150的人，混成这个样子，大家也不信嘛。”洛紫萱嘴欠道。
　　“咳，说正事，”徐思捷转移话题，“婉清的生日公演快到了，咱们准备个表演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蹭别人热度总觉得不太好，咱们几个边缘报团取暖吧。”梁婉清也说。
　　“之前你生日公演的时候，唱过《colourful days》，这次唱个什么啊？”洛紫萱问。《colourful days》是Power Girls的五人00后小分队love girls的一首歌，她们的174版另有一种违和的美，在徐思捷的生日公演暨拉票公演上引来了一小波流量，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I wanna be your girl》吧，婉清是舞担让她当C，咱们四个帮她。”徐思捷提议，《I wanna be your girl》是一首帅气风格的五人公演曲，舞蹈为主，但是对这五个努力家来说都不是太难。
　　“这个主意好，就这样吧。”生日公演主角梁婉清一锤定音。
　　“那怡然的生日公演呢？”莫夕颜问。
　　“怡然是vocal，咱们组个乐队吧，她主唱，咱们四个给她伴奏。”徐思捷脑子转的非常快。
　　“好啊。”
　　闲聊之间，大巴开到了目的地，女孩们下了车，进了宿舍，已经很晚了，路过别的寝室的时候，看见有些和她们一样没进前66名的女孩在直播。这五个女孩都没有熬夜的习惯，洗了澡就躺下了。
　　徐思捷躺在床上，尽管开了房间里的小夜灯，但是脑子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周芊羽的脸。两个人是初中同学，徐思捷高智商好家教，名字永远高挂成绩排行榜榜首，周芊羽才貌双全，舞蹈社社长，同时也是学校成绩最好的艺术特长生，两个人虽然都是女孩，却是学校的模范情侣。但好景不长，两年前，那件事……周芊羽香消玉殒，她也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决定替女友活下去，走上女友想走的路，可惜她终归不是周芊羽本人，拼尽全力也没达到女友的梦想。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徐思捷关了房间灯，只留下光感小夜灯照明，躺在床上，徐思捷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几天，没进入前66名不能去拍MV的成员还要继续公演，今天是周五，是5队的公演。
　　“今天的MC话题是，收到的印象最深的粉丝评论是什么？”5队正队长杨芸开口。她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可爱的女孩子，唱跳俱佳，就是有点过于温柔了，总是要徐思捷这个副队长强势起来跟她打配合才能镇住这帮叛逆期的女孩。
　　今天人不齐，MC输出强的都不在，但是徐思捷作为最后一个说MC的人，下台前还是照例说了一句话：“你们每句话我都记住了，咱们回去再算账。”
　　周六下午是1队公演，1队绰号“社会队”，由于队员都是成年人，话题尺度永远都是最大的，看着姐姐们逐渐跑题且话题逐渐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洛紫萱权衡利弊，选择了闭嘴——她可没有徐思捷那么大的权利。
　　周六晚上是2队公演，2队今天不在的人多，所以派了许多新人上台，而新人往往是最不受控的。郝怡然本来就是温柔的性格，这一下更加控制不住了。
　　周日下午是3队的公演，3队剩下的人最多，3队的舞蹈一如既往的精彩，MC一如既往的无聊，莫夕颜想救场却救不起来——她的高级梗没有几个人能接上，观众也没有几个能懂。
　　这周最后一场是4队公演，也是梁婉清的生日公演结束后，经理把她们五个叫到了办公室。
　　“什么事啊？经理？”看见现场除了叶总经理还有公司新来的经纪人张阳，徐思捷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大，冷静控场。
　　“是这样，看你们这两次表演，公司觉得你们很有火花，而且你们关系也挺好的，公司打算给你们五个组一个小分队。让张阳当你们经纪人。”叶经理开门见山。
　　“是和公司现有的这些小分队一样单独运营不参加总选和公演的小分队吗？”洛紫萱问。
　　“对。”
　　“那5队的副队长职位呢？”徐思捷问。
　　“公司会安排别人补位的。”
　　“可是……”洛紫萱还想说话，被徐思捷拦住了。
　　“我们有拒绝的余地吗？或者说，您是来通知我们要组这个小分队还是来跟我们商量要不要组这个小分队的？”徐思捷问。
　　“公司基本已经定下来要你们做第三支小分队了，人员就是你们五个，其他的细节部分还没有定下来而已。”叶经理回答。
　　“好，我们明白了。”徐思捷点头。
　　“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和张阳沟通过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问他就行了。”叶经理说完，站了起来。
　　“谢谢总经理，总经理再见。”五个人站起来鞠躬。
　　“……”叶经理出去后，全场安静。张阳想说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有一份资料落在隔壁了，我去拿一下。”也许是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了，张阳转身离开。
　　“这是……变相到付吧。”张阳出门之后，郝怡然开口。Power Girls组合开除成员的时候，会把成员的所有物品打包寄回家里，用的还是顺丰到付，所以女孩子们用“到付”代指开除。
　　“就是这个意思了，表面上让咱们小分队出道，再象征性地集训一下给几首歌，以咱们现在的人气肯定很快糊，到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咱们抛弃。”梁婉清说道。“到付”制度是六期生开始才在合同里加上的，她们五个都在前五期，没有这条合约。
　　“那我们？反抗？”郝怡然试探开口。
　　“不好吧，看这样子公司是已经决定了。”洛紫萱开口。
　　“妹妹们。”沉默已久的徐思捷再次开口，“敢最后赌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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