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家

作者:小树要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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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捉虫)



      刘芙见颜溪面露愧意,想了想叹口气终是道:“下晌嫂子去问问怀安的意思,倘若他应允,大嫂纵使有心留你也不得不让放你过去。”

      颜溪抿嘴沉默地点点头,尽管对方说得是实情,做到这个份上已仁至义尽可听了心底却莫名有些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呢,自己不是已经做好离开的打算了吗?

      因为心里已不自觉将对方当做可以依靠的朋友。

      所以才怕李芙答应夏氏的要求;对她说不能留下自己的实情难受不已。

      连日的安逸生活,让她似乎忘记了所处朝代具有强烈阶/级等级观念。一个随时可打发的仆婢怎么能真正获得世人的平等对待呢

      真是天真呐,颜溪自嘲道。目前不可能,若奴籍未销将来这种待遇依然如此。

      回想近几日自己的行为,颜溪额头泌出了细密汗珠。

      现今纵使因客观条件无法逃离刘家,但也应想法子创造条件改变现状。

      而非只进行各种遐想等着别人应允,由所谓的救命恩人来决定命运。

      身无分文是吧,那便从现在开始努力去挣;奴籍又如何,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想通透的颜溪只觉浑身轻快。

      面对李芙心绪释然许多,感激之情尚在而投注于对方身上的幻想期待却已烟消云散。

      李芙见颜溪眉目舒展,心头舒了气同时亦不免有些酸涩,佯装生气嗔着颜溪:

      “小没良心的,听说要离开也没见难过不舍,是不是巴巴盼着呢,嫂子白疼了你!”

      尽管知道她说得玩笑话,颜溪仍然配合摆手否认:

      “当然不是!小溪怎会愿意去夏婶子处,可想着已经给大嫂添那多麻烦,总不能长久呆在这。”

      闻此言,刘芙莞尔一笑,“添麻烦倒不至于,反倒是嫂子发不起月钱委屈了你。”

      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有月钱何况财粗权重的侯府,倘若颜溪留下家里不缺那口饭吃,但每月给例钱便超出了承受范围。

      “嫂子说哪里话,你救小溪的命小溪已感激不尽,哪还惦记着月钱。”不发月钱正好,这样更好说服对方同意她挣钱。

      “救你的人是怀安,嫂子不过是顺道帮把手罢了。”

      ……

      夏氏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家中,大女儿观其神情,张口要问原因被吴氏一个眼神制止,但年岁小的娃孩子则没那么有眼色。

      脾气无处发泄自然对孩子噼里啪啦一通臭骂,哭闹声引起院中忙着做木工活的刘守从等人注意。

      “好端端的打孩子作甚,芙娘那里怎么个说法?”刘守从直起腰吹了吹刨子刃口处夹带的碎木屑,询问妻子道。

      原本在仓房里的刘怀安听到夏吴两人的脚步声后,立马放下手里活计轻轻跟了出来。

      被其冷暴力对待的刘怀平小心翼翼抬头瞅了二堂哥几眼,鼓鼓嘴到底没敢跟出去。

      近几日刘怀安被刘守从禁足在家反省,无法前去看颜溪。

      当听说夏氏吴氏要到大姐家时心头非常焦急,他清楚二婶的为人,恐其口无遮拦伤了颜溪。

      “哼,我可不敢再踏进人家的门了,在芙娘心里我们做叔父婶子的还不如刚来的丫头!”
      夏氏皱巴眉头睨了眼正注视她的刘怀安,冷嗤一声拉长音调阴阳怪气道。

      “二婶,大姐素来待人和善,对你和二叔更是恭谨孝顺,其中一定有误会。”刘怀安见因自己的事情把大姐牵涉进来,急声为之辩解,心说必定发生了什么不快之事。

      刘怀山觑眼神色严肃沉默不语的二叔,忙接话道:

      “二婶,怀安说的是,大姐绝不敢忤逆你的。估摸哪句话说岔了才让你起了误会。”

      夏氏见兄弟俩完全没将自己的话当真,言语间处处维护同胞姐姐,顿时一股邪火心中冒,尖着嗓子质问神色紧张的刘怀山:

      “误会?!我又非呆头傻子,好赖话辩不出?!”

      刘怀安被其狰狞不讲理的模样激得也生了怒气想要同其理论,可想了想终是拳头紧握选择克制,

      上次为口舌之争不但挨了打,还被禁止出门,倘若再如此反倒于自己不利。

      “有话直接讲,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芙娘说什么了?”

      察觉院外行人的探询目光,刘守从语气不耐,心里也暗暗怪责侄女不懂事。

      夏氏被丈夫责备的脸色僵了僵,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我瞧怀安买回来的丫头手脚利索,想着作坊年底下忙得厉害,便同芙娘好言好语商量让那丫头来家帮忙一段时日,开春再送人回去。结果她说那丫头没好,还得继续去医馆诊脉抓药。”

      来作坊帮忙?!刘怀安乍然听夏氏让颜溪来作坊干活,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家里除她自己外,还有大嫂三婶以及两个十几岁的堂妹,家务琐事上根本无需再添什么人手,再者颜溪病得那般严重,几日功夫怎会养好。

      刘守敬的妻子江氏扫眼蹙眉耷嘴的吴氏,稍做犹豫还是熄了出声念头。

      三房中,只他们这一房没有男丁,平日说话做事都要低人一头,尤其是夏氏言语中总带挖苦之意,分派活计时属他们摊的最多。

      江氏内心里是赞同夏氏做法的,家里添个丫鬟能接替自己手里活计,她轻省许多。

      可碍于吴氏不表态,怕自己一旦出声得罪了对方,以后连个帮忙说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刘守从听了妻子讲述,眉头紧皱,从怀里掏出旱烟锅放在鼻子近处闻闻香过过烟瘾。

      前几日因侄子私自买人之事责罚了他一顿,若此时听取妻子提议将人给带回来,难免有些打脸,两个侄子指不定心里对他有意见。

      想了想道:“好端端的带回家做甚,还嫌出丑没出够?!”

      扭头则又对站在几步远位置的刘怀安没好气的说:

      “吃罢饭去大姐儿那就说四郎年前赶不回来过年,让那丫头先留下搭把手。”

      四郎是刘芙的丈夫李诚,师从刘守业,祖籍亦在平江府。

      刘守业离世后便离开了刘家跟着作头(建筑包工头)外出做活,因母亲病情危重心急如焚的回了老家。

      夏氏见丈夫非但没站在自己这边帮忙出头扶理,反而关心体贴已经嫁出去的刘芙,气恼的眼睛鼻子直喷火。

      可怕若出言反驳又惹来丈夫更加不满,只好压住委屈,先后剜了两眼刘怀山兄弟俩,冷哼一声转身气冲冲的离开。

      吴氏和江氏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后脚跟了上去。

      相较强忍喜意的刘怀山,刘怀安心里则要复杂些。尽管不希望颜溪来家当丫鬟,可对二叔拒绝的理由不以为然,难道在他眼中颜溪连当个丫鬟都不配?
      刘家比未犯事之前的侯府地位还要尊贵?

      虽暗地不满,可态度尚算恭敬地对刘守从应了声。

      暗忖年前这段时间颜溪留在大姐家也好,可以话话家常,大过年的没个亲人在身旁太过凄凉。

      心情不错的他脚步轻快返回铺房,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哐当响,紧随而来的是哎吆呼痛声。

      踏进槛内看见眼前的情景,他无语白了眼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堂弟。

      为上次刘怀平管不住嘴泄密颜溪的事,已经好几日没搭理他。

      两人年岁只差两岁,刘怀山性子闷,家里又没有其它男丁。堂兄弟关系还算不错,刘怀平觉得堂哥因一个毛丫头便如此对他,心里十分委屈,暗暗埋怨颜溪是个害人精。

      发现刘怀安心情很好,便可怜兮兮道:“二哥,我错了还不成吗。当时娘说你偷懒耍滑不做事,为给你打圆场我嘴巴一秃噜就将原委倒了出来,没想到爹会那么生气……即便我不说,你天天往大姐那跑,家里人早晚知晓……”

      刘怀安看他可怜巴巴的,想想这几日没人说话确实闷得慌。心里虽松了口,但仍板着脸道:“暂且原谅你一次,下次再若多嘴,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刘怀平立马点头如捣蒜,“二哥,那丫头……”话还没说完,肩膀已挨了一拳。

      “别一口一个‘那丫头,那丫头’,你自己才多大点儿!”刘怀安见堂弟神态轻慢,满脸不乐意的擂他一拳头。

      “好好好,我错了,不叫就是了。”刘怀平再次讨饶,悄声却嘀咕:“瘦的跟云雀似的,难道还称姐姐不成?”

      “你又嘟囔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晓?以后她待在大姐不走了?”

      刘怀安瞥眼好奇心甚重的堂弟,突然出手给他一个脑崩儿:“哪来这多废话,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抬手指向墙边一摞原木:“那些木头都是你的,日落前刨好。”

      “明明是爹交代咱俩一起做的,我告爹去!”刘怀平满脸气愤,转身做势抬脚离开。

      “你刚不是听见了吗,二叔让我去大姐家办事。”刘怀安拿起刨子俯身用力推了把半成品的木胎楞面,嘴角翘起。

      一想到午后便能见到颜溪,立时觉得背不痛腿不酸了比敷药还管用,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气。

      而一旁的刘怀平则抿着嘴不服气哼一声坐凳子上赌气,沉浸于自己欢乐中的刘怀安根本没顾得搭理他。

      同一时间对面房屋里的吴氏和江氏,正挨着夏氏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是为了自个轻省吗?还不为了咱们一家子,你俩给没事人一样,嘴巴闭臭了也不吱个声。”

      骂完,斜了眼缄默的吴氏,扭头剜下江氏继续讲:

      “四郎近年越来越孬,以前在作坊里谁拿他当外人,但凡有好酒好肉哪次越过他,瞧瞧现今害得芙娘越来越不将咱们娘家人当回事,估摸再过几年都成仇人了……”

      “还有那个死丫头,样中她是瞧得起她,别给脸不要脸,天生的贱命真以为怀安救了她就能当刘家媳妇,想都别想……”

      ……

      好大一会,江氏探身看看投在门槛的光影,时辰已不早该做午饭了。

      扫眼嘴角处糊着白沫,却丝毫没停止聒噪打算的夏氏,又看了看低眉敛目的吴氏,便起身斟了碗茶水,笑着放在妯娌面前,劝慰道:

      “嫂子喝口茶消消气,刚才我俩确实做得有不对,可我俩不知道道二哥大嫂你还不晓得。他那脾性真要插嘴只会火上浇油。且让那丫头呆芙娘处一段时日,开了年寻个由头再讨要,到时二哥也不好说什么。”

      吴氏听后侧首撇撇嘴,暗骂多舌娘们乱出骚主意,活该被人家欺负,本来挺畅快的因为江氏几句话瞬间不美了。

      夏氏骂骂咧咧半天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威言也树了,主意也有了。有了江氏搭腔,便像变脸似的换成另外一副和乐面孔:

      “并非我不疼惜芙娘,若当时她敞敞亮亮将话说清楚借小丫头帮衬几日,做婶子的哪有不应之理……”

      江氏吴氏二人甭管心里如何嘲讽,皆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

      午饭过罢,刘芙留儿子跟颜溪在家看门,自己携女儿去街肆买礼品,然后前往娘家,恰巧和来她家的刘怀安完美错过。

      “颜姐姐,二舅来啦!”被母亲拉一旁悄悄叮嘱好好陪着颜姐姐的石头,兴奋地对灶房刷锅洗碗颜溪高喊。

      听闻有人来了,颜溪赶紧放下没刷完的碗筷,拿巾帕擦干手步出门外,正与已走到院中央的刘怀安碰个正着。

      两人皆有一瞬间的怔愣,刘怀安率先反应过来,红着耳尖慌忙将视线移开,一时之间竟忘了打招呼。

      面前的少年身形如院门外栽种的青竹,清瘦秀挺;肤色虽不白皙却给人清润干净的感觉。

      碍于古人礼节,颜溪不好举止太大方,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小姑娘初见陌生男子的羞怯模样。

      出于对对方的感激,她行了个福身礼微笑着致谢:

      “多谢恩人相救之恩!”

      “身子可好透彻了?”

      尴尬的情形让刘怀安顿时面红心跳手足无措,磕磕巴巴抢先一步回答:“不……不用谢,应该的……”

      说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又问:“那个……你……你身子没事了吧?”

      然后无处安放的一只手不由自主摸向后脑勺,微微低了低首望着脚尖。

      站在他身侧的石头抬头瞅瞅扭捏的小舅,转目又望望神色正常的颜姐姐,心想小舅比姑娘家的面皮还薄。

      纵使记忆中没有刘怀安的存在,即便两人仅为初见,眼前情景让颜溪察觉出少年心思,便印证了之前的猜想。

      原来刘怀安暗中倾慕真正的颜溪,这样以来从牙行救人到花钱请郎中医治,种种举动皆有了合理解释。

      看着拘谨羞涩的少年,颜溪内心里愧疚与感激交织。

      愧疚是因无法回应同样的感情,若原主没死或许两人能结成一对佳偶,可她本人现今真没谈情说爱的心思。

      感激是救命之故,无论是身子的主人还是刘怀安。

      她敛了敛笑颜:“早两日便好透彻,大嫂不在,说要去你家,刚出门没多久。”

      考虑到刘芙主要为她去留之事前去刘家,若刘怀安留在此处恐有不妥,于是告诉他:“大嫂说找你有事商量。”

      “哦……”心情紧张的刘怀安不知所言应了声,随之后知后觉拍下脑门:

      “瞧我这脑子,怎么把正事给忘了!你先安心呆在这,二叔大哥他们没意见,还有就是……上午二婶讲的话莫放心上。大姐铁定为这事寻我,回头我给她说一声。”

      “真的?太好啦,颜姐姐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啦!”

      石头高兴的眼睛眯成缝,一蹦一跳冲到同样眉眼弯弯的颜溪跟前嘻嘻笑着:“颜姐姐,你不用走啦!”

      小家伙心里虽然认为不应该叫姐姐,可经过颜溪几次纠正终于肯改口,天天姐姐的叫。

      听到这个消息,颜溪当然高兴。虽说为刘怀安喜欢“自己”有些不自在,并且以后难免经常碰面。

      可同去刘家当丫鬟比起来,留在刘芙家的确是个好消息,她笑着揉揉石头发顶上的包髻,俏皮眨眨眼:“是吆,看小石头还敢淘不淘!”

      而后对笑意盈面正注视着他们的刘怀安致谢:“添麻烦了。你放心,大嫂这里我会尽心做事。”

      从对方进门到现在,还一直站在院中喝冷风,连杯茶水都没给添,颜溪不清楚刘怀安打算等刘芙回来,还是回自家找她。

      正犹豫要不要问进厅室喝盏茶,谁知少年已出声:“我就在这等大姐回来,免得又错开。缸里水剩的不多吧,我去担水!”

      西水门的百姓并非家家户户有水井,李芙院中便没有,不过官府在每条居民巷里打了口官井作为公用。

      刘怀安想同颜溪多呆会,便借口等刘芙回来亲自将事情告诉她,观颜溪从灶房出来,灵机一动想出挑水的借口。

      没待她做声,已目不斜视越过她快步走向灶房拿木桶。

      “二舅,石头要同你一起去!”石头自告奋勇,完全把母亲临走前交代的话语抛之脑后。

      家里的水确实所剩不多,颜溪嚅嚅嘴终是没阻拦。

      她和刘芙个子都不高,挑水是件气力活,期间她挑了两次每次都走走歇歇,悲催的是担到家,桶里的水竟洒了一小半。

      “石头,离水井远点,别打湿鞋袜。”颜溪提醒石头道,男人心思都比较粗,她又提醒刘怀安一句:“你仔细着他点。”

      见颜溪真心疼顾外甥,瞬间觉得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步,心田涌出的热浪流向四肢百骸。

      麦色脸庞绽出的笑容比夏日里正午的烈阳还要灿烂,手掌揉搓着石头脑后的绒发保证道:

      “放心吧,这小子若敢靠近水井半步,我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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