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林长生总觉得今年的年味比往年都要更重一些。

　　自从学校放假，林长生就一直窝在家里，鲜少有出门的时候。今天，要不是要去林家吃年夜饭，他也不会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
　　前世身体不好的时候，林长生每天变着法儿地想要出去。如今换了一副健康的身体他反倒懒了起来。
　　穿着毛衣毛裤，就是出了门林长生也没觉得有多冷，就是因为衣服多，走起路来觉得有些笨重。他如今身量还小，层层的衣服一裹，整个人看上去就和一个小圆球似的，引得林春花忍不住把他抱起来，叫了好一会心肝、宝贝之类的词儿，羞得林长生脸都红了，挣扎了好一会才被放下来。
　　沿着村里的小路慢慢地往本家那边走，两旁的大红灯笼把新年渲染得格外喜庆。这年头染料贵，红色的灯笼对于普通农家来说就和奢侈品一样。去岁还鲜少看到，今年竟是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了，一连串地排在一起，把这小小的村子称得分外喜庆。是以，林长生觉得今年的春节比去年更加的热闹。
　　走了好长一会儿，林长生微微出了点汗之后才终于到了林春花的娘家。这地方和以前相比也是大有不同了。
　　林春花的三个嫂子都从林长生这里借了织毛衣的活儿。由于大家都是亲戚，林长生还特意教给她们一人一种有花样的编织法，使得她们每织完一件所得的银钱都比旁人要多一些。
　　“小姑子回来啦，快，快进屋，屋子里烧了炕，可暖和了。”
　　才到门口，林长生一行人就被他的三个舅妈给迎进了屋子。方才说话的是原先最不待见林春花母子二人的林二嫂。
　　林二嫂这个人，说难听点就是势力，说好听点就是识时务。自从林长生成为她家的“财神爷”之后，她对林春花母子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在门口接人这事也是她搞出来的。只不过，原本林二嫂是想自己一人出来迎接，好彰显一下自己对“东家”的尊重，顺道看看能不能和这对有钱的母子套近乎。林二嫂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其他两人也跟着走了出来。林大嫂什么想法林二嫂捉摸不清，但她知道自己的另外一个妯娌是怎么想的。
　　不就是怕她在背地里得好处嘛。
　　林二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仁儿给对方看。然，林三嫂并不睬她。
　　林春花至今还是过去那个老实的性子，见三个嫂子都出来接人，心里是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说起来她们四人虽然是平辈，但眼前这三人到底是嫂子，她哪里受得起三人一起出来迎接呢？真是太隆重了。
　　随着三个女人一起进了屋子，林长生环视了一下四周。
　　果然是日子好了，老屋也不知是翻新了还是推掉了重做了，反正入眼所见的全是新做的，真是又亮堂又干净。
　　如林二嫂所说的，屋子里面早就烧起了炕，一掀开棉门帘，林长生就感到一股热气扑了上来，不过几息的功夫，林长生的额头和鼻尖上就渗出了一点汗。
　　林春花怕他一冷一热地会生病，马上就给他脱去了外面的那一层厚厚的棉衣。如此，就露出了里面编制得十分精致的小毛衣了。
　　别处如何暂且不知，林长生的打扮在这屋子里倒是并不显得十分突兀。眼前的这一家子，人人都穿着毛衣，是以，一打眼，林长生都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了。
　　外来的这一行人在主人家的帮助下纷纷把外衣给脱了。林长生解了束缚，在老两口的叫唤下坐到了他们身边的炕上。一时间，点心啊，甜汤啊，簇拥着就上了，多到让他不知道先吃哪个才好。
　　若是一年以前，林长生受到这般“受宠”一定会引得其他孩子的不满。然现在，许是地位不同了，又或是大家过年都长了一岁，看到林长生被一群大人围着，其他孩子也没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的情绪来。这让林长生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大人可真不想和一群孩子争来争去。
　　晚饭是早起就准备好的，现在只需稍稍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小门小户是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席面一开，屋子里反而变得更加热闹了。
　　孩子们埋头苦吃，大人们喝着小酒开始话起了家常。
　　除夕夜只说好话。过去，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要反复拿出来说。
　　为什么？那当然是苦日子里找不出什么开心的事啦。
　　今年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都有喜事，这话头一开，不论男女都有话要说，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把林长生吵得头都大了。可看他们那兴奋的样子，林长生也不忍打断他们。
　　趁着大人们在谈天说地，林长生的两个表哥开始和他说起了悄悄话。因为要读书的关系，林长乐和林长笑已经有好久没看到自己的这个神童表弟了。
　　这三人关系本来就好，就是好几个月没见，关系也没有变得生疏。
　　“多日未见，你怎么还是这样单薄。”
　　林长乐比较会照顾人，一边和林长生说着闲话，一边往他的碗里不断夹菜。看这架势，似乎要在一顿之内就把林长生喂胖。
　　其实之前林长生也是长了不少肉的，可惜这些懒肉都在肚子上，不好展示给别人看。
　　比起林长乐，林长笑更爱说些有趣的事情。
　　“之前公主借助在你家，又去了笑乐园玩，想来你一定见过公主没带帷帽的样子。怎么样，好看吗？”
　　平民不得妄自议论皇族。不过林长生到底是现代人，少了些敬畏，便照实说到：“公主自然是好看的。”
　　听到这话，两个少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想来，在平民心里，皇家的人都是好看的。要是有丑人才奇怪呢。
　　“我听外面的人说公主给你留了不少宝物。都有些什么呀？”
　　林长乐拍了拍林长笑。“你到底每天都在哪里听别人说瞎话呀？”
　　“嘿嘿，就是随便听了一嘴，有点好奇。”
　　林长笑的确是一个爱八卦的，一直都充满好奇心的人。这问题，别人问林长生也许不会答，但是林长笑是不同的。林长生知道这个少年性子单纯，没坏心，也不会生出什么嫉妒心，便回道：“没送什么稀奇的宝物，就送了一箱子金子。”
　　林长笑：“金子，哪倒是实惠。”
　　林长乐也点点头。比起外面人乱猜的什么夜明珠、玉如意，黄金是个可以直接换银钱的，于他们来说肯定是更好的。
　　“兄长们进学了那么久，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林长生是有心把他们培养成一方官员的。他如今钱也越发多了，为兄弟两个铺路也会更加便宜。
　　听到这话，长乐和长笑都是有些不好意思。时至今日，他们的学杂费也还是由林春花出的。
　　“夫子说我俩明年可以试一试。”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明年就可以下考场了。
　　这倒是让林长生有些吃惊。都说十年寒窗苦读才能出一个功名，林长乐两兄弟才学了多久，这就可以下场了？
　　“不是一定能考上童生。夫子说只是去提前感受一下考场的氛围，为以后做准备。”
　　“这样也好，趁着年轻多积累一点经验。”
　　如此才合理。林长生点点头，表示支持。这年头没有什么一模、二模之类的考试，学生们少有机会能切实地体会到自己离功名的差距。如此，不如像林长乐夫子所说的那样，趁着年纪还小多去试一试。
　　当然，这也有一点碰运气的成分。万一踩线过了也是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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