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薇

　　方澍走在兰薇身侧，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兰薇专心走路，自是看不见他的欲言又止。
　　“陈惜来找你干什么？”
　　“喝茶。”
　　“就喝茶？没说什么别的？”
　　“没。陈惜不会说话。”
　　“哦。陈惜是谁啊？”
　　“陈惜就是陈惜。”
　　方澍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在兰薇眼里，陈惜就是陈惜，方澍就是方澍，他们上什么学校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都跟这个人没有关系。由于先天性的儿童孤独症，兰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使用“你，我，他”这样的代词，她说谁都直接说他的名字，说自己也是兰薇怎么怎么样。方澍那时候会纠正她，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一种哲学态度，用名字标记每个人，因为是不同的人所以不用统一的代词“你我他”。
　　“今天我们学校汇报演出。我弹的钢琴。”
　　“恩。”
　　“我没告诉你。没什么好看的，也没有特别精彩的节目。不过我们学校来了个挺出彩的人，叫张怀雪的。这是个奇人，长得黑不溜秋的，那一嗓子信天游唱的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信天游是什么？”
　　“是陕北的民谣。就是陕北的京剧……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地方戏曲。一边放羊一边唱的歌。”
　　“放羊的时候都唱什么歌？”
　　方澍向四周看了看，仰着脖子吼了一嗓子：“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然后他看了看兰薇的脸色，“我唱的不好，张怀雪唱的有意思。”
　　兰薇没有做声，似乎不太感兴趣，方澍也就闭了嘴。快走到家的时候兰薇突然说：“要是有照片就好了。”方澍转过身看着兰薇倒退着走，“你要是想看看大西北的风貌，我陪你去。”兰薇看看自家的房子，没有回答。

　　兰薇见到张怀雪也就是几天后的事儿。兰薇交了期末作业之后班老就放了兰薇假。兰薇的人生除了画画也没有别的了，所以即使放假她也依旧呆在画室里做东西。方澍知道兰薇有假期之后就翘了课带兰薇出来玩儿。兰薇晕车，自然不能去远的地方，方澍问兰薇想去哪儿她也没有主意。方澍说不然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学校吧。
　　两人在音乐学院里走了一圈，眼看到了吃饭时间，方澍就带兰薇去食堂。食堂的二楼卖一些小炒和零食，方澍给兰薇要了红豆甜粥和南瓜饼，还有很清爽的西芹炒百合，他自己则是点了一碗炸酱面呼噜呼噜地吃着。这时候吊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正在演某个选秀节目，Orange出现在画面上。方澍指给兰薇看，兰薇看到之后少见地表现出了关心，“哦，是Oran。”方澍边吃边听Orange唱歌，末了说：“唱的挺不错。”
　　“也就那般水平。”
　　方澍一听这带有地方特色的普通话，转头看见张怀雪就坐在他们后面吃炒面呢。
　　“嘿，小陕北。”
　　“别叫额小陕北不中么？额不是没有名字。”
　　“你那名儿跟你不衬。”
　　“为啥不衬？”
　　“你说你黑不溜秋的叫什么怀雪啊。”
　　“额出生的时候天降大雪，额爹就给额起名怀雪。咋？不行啊？”
　　“行。有啥不行地。”
　　“你被学额说话，怪的很。”
　　“成。过来一块儿吃。”
　　张怀雪看了看一直没转过身来的兰薇，方澍明白她的意思就戳戳兰薇的胳膊，“兰薇，来，给你介绍个有意思的人。”
　　兰薇转过身，张怀雪下意识地说：“额滴娘……”
　　方澍：“兰薇，这是张怀雪，我昨天跟你说过的。她是兰薇。”
　　兰薇：“你好。”
　　张怀雪笑着挠挠脑袋，“你好……嘿，你女朋友啊？”
　　方澍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就下意识地看了兰薇一眼。兰薇仍然是万年不动的表情。方澍迎着张怀雪那眨巴眨巴的小眼睛，心一横说：“是啊，漂亮吧。”
　　“漂亮。首都就是不一样，人长得都这么水灵灵的。”张怀雪说完就低下头吃面，方澍小心地观察着兰薇的表情，没有皱眉也没转过身，她就那么看着张怀雪吃面。张怀雪感觉到兰薇盯着她看就抬起头来，兰薇突然说：“信天游，是什么颜色的？”
　　张怀雪一愣，她咬着筷子想了想，说：“额不知道。”
　　方澍说：“大概是红色的。热情，奔放。”
　　张怀雪抬起头，“红色的？”
　　“大概吧。兰薇是画画的，什么东西都用颜色表示。比如情绪，比如某种特征。”方澍随意地说着，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吃炸酱面了。张怀雪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手捏着筷子无意识地在盘子里划拉着。
　　在回去的路上，兰薇罕见地问起张怀雪。“澍，张怀雪也拉小提琴么？”
　　“她不拉琴吧。她好像是特招进来的。彭教授去大西北采风，偶然间遇到的。她嗓子好，就那么搁着太可惜了，彭教授就把她带回来让她上预科，来年她要是能考上就能留这儿了。”
　　“有你嗓子好么？”
　　“……分什么唱法……我比较好。你这么想就行了。”
　　“有Orange好么？”
　　“比她要好些。张怀雪唱的歌Orange唱不了。”
　　“Cherry呢？”
　　“我没听过她唱歌。”
　　兰薇不在做声，看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方澍伸手牵着兰薇的手，“兰薇，今天咱们坐公交回去怎么样？”
　　“不要。”
　　“不会晕车的。我还准备了塑料袋。”方澍说着从口袋里拉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兰薇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在问为什么今天非要坐公交车。方澍也没解释，只是拉着她往公交车站去。在排队的时候，方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公交卡递给兰薇。“上车的时候就用这个在刷卡的地方‘嘀’一下。等会儿示范给你看。公交车也可以投零钱，跟地铁差不多。地铁买票，公交车不用，直接扔钱进去就行。”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方澍拉着兰薇随着排队的人群上车去。方澍拉过兰薇拿着公交卡的手在刷卡处“嘀”了一下。“就这样做。”然后方澍拉着兰薇站到后面去。公交车上人不是很多，只是没有座位了。“扶好了。站着的时候要小心口袋，手机钱包不要让人掏了。”
　　到站有人下车，方澍和兰薇有了座位。方澍让兰薇坐在靠窗的里面，自己坐在她身边跟她说着公交车注意事项。兰薇听着突然说：“其实澍也没坐过公交车吧。”
　　方澍讲的正来劲，顿觉很挫折。“当然坐过。在巴黎的时候经常坐。地铁、公交。现在也是。我已经有段时间不开车了。”
　　坐了两站，兰薇脸色便不好，方澍赶忙问她是不是要吐了，兰薇点头。车到站的时候方澍赶忙带着兰薇下车了。兰薇蹲在路边，胃里一阵阵地不舒服，但是没吐出来。方澍在兰薇前面蹲下来，“上来。”兰薇半天没动，方澍手向后伸，一览她的腿就把她背在背上。
　　“你好像比小时候更轻了。”
　　“不可能。”
　　“我背着你一点儿都不费劲儿。我记得那时候还挺沉的。”
　　“你变壮了。高了，也。”
　　“要再壮一点就好了。跟神话里的勇士一样，背着你，天涯海角。”
　　“……也不可能。”
　　“对呀，怎么可能。再壮也办不到啊……兰薇，我想带你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比如张怀雪的老家，比如再远一点的地方，青海，西藏。再远一点，国外，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地方；巴黎，聚集很多画家的地方，米兰，人们生活的很随意的地方。我想带你去很多地方，你应该去很多地方，你见过更大的世界之后，会画出更大更漂亮的画。”
　　“坐汽车去么？”
　　“坐汽车恐怕不行。我们还得坐飞机，必要的时候还得坐船。”
　　“还没坐过飞机。”
　　“你坐过船么？”
　　“坐过。”
　　“你爸划船？”
　　“恩。”
　　“那哪儿叫船啊，我告诉你船有多大，游轮，你知道么……”方澍背着人边走边说话有些喘，“能载好几千人。”
　　“我看过。后来沉了。”
　　“……泰坦尼啊？”
　　“恩。”
　　“那是电影……不过实际也会沉。咱们还是不坐船了，你连游泳都不会。”
　　“反正都会死。”
　　“恩？”
　　“总有一种死法，淹死也是一种。”
　　“那我得多难受。比你现在还难受。”
　　“比晕车还难受？”
　　“比你没了爸爸还难受。”
　　“……不可能。”
　　“真的。”
　　“很难过，我那时候。现在也。”
　　“哭了么？”
　　“……”
　　“我会难过的哭的。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死。”
　　“哭死也是一种死法。”
　　“有点儿凄惨就是了。”
　　“恩。”
　　“兰薇，你下来走会儿？我有点儿走不动了……”

　　有人说过人要是倒霉到极致就是该转运的时候了。虽然我不知道三儿算不算倒霉至极，可是在他遇见孙梨之前还真是挺倒霉的。孙梨此人是谁呢？就是捡到麦可手机的那个姑娘。话说当日三儿去孙梨学校取自己的手机，就站在孙梨她们宿舍楼下面等她。说实话心里是有点忐忑的还有点期待的。忐忑的是怕这姑娘敲他一顿，要是她敲一碗炸酱面以上的，麦可就决定把卡要回来手机送她。期待的是捡到他手机的姑娘很善良还有点漂亮，不但手机无损地回来，回去之后还能跟人吹吹他偶然的罗曼史，即使那姑娘很可能还给他手机之后就转身上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路神仙听到了他的心声，下来的姑娘有点漂亮还善良。姑娘只是微笑着把手机还给他，也没说要炸酱面及以上的任何东西。于是三儿高兴了，得意了，然后忘形地抓住人姑娘的手上下的摇，说：“首都人觉悟真高，首都的姑娘品性真好！”姑娘很尴尬地收回手说：“我不是北京人……我是江西人。”“啊，江西人好啊……江西的姑娘漂亮。”
　　“……我漂亮？”
　　“漂亮。”三儿那眼瞄着姑娘眼色，一咬牙，豁出口袋里的20块钱说：“姑娘，我兜儿里有20块钱，我能请你吃碗炸酱面么？”
　　都说傻人有傻福，三儿就这么泡到了一个善良又算漂亮的姑娘。三儿同乐队同宿舍的九鼎兄弟看过孙梨之后，只恨苍天无眼，天降良缘于美院竟然落在了一脸倒霉相的三儿身上。可是三儿和孙梨姑娘见过两次面之后突然内心纠结了起来。有天他玩儿着魔兽突然对九鼎说我觉得对不起兰薇。九鼎不解。三儿说因为现在跟阿梨约会，就觉得对不起兰薇。九鼎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哥们儿你清醒点行么！行么行么行么？！人兰薇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虽然没有实际的关系，但是她在我心里。”
　　“我妈还在我心里呢，那跟我找媳妇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跟阿梨在一块儿就老觉得对不起心里的兰薇。她那么好，她就在那儿。”
　　九鼎瞬间就觉得三儿其实不是一个凡人，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诗人。九鼎顺手扔过去一本速写本，“感触那么多就写歌词吧，没准等Orange出人头地了，还能提拔咱们出原创呢。”
　　“有这可能。那我现在就写……歌名叫什么呢……就叫兰薇好了。”
　　“得，你不怕方澍胖揍你一顿你就这么写。”
　　“我怕他？我怕他我跟他姓！那叫初恋好了”
　　“熊样……”
　　之后三儿做了一件特二儿的事儿。他跟孙梨说了兰薇的事儿，包括他怎么喜欢她，还给她写了首歌，而且现在他还喜欢她。三儿说我都跟你坦白了，你要是不想跟我处了也行，但是你最好不要跟我分手，我只是坦白了真实情况。孙梨想了想说那就让我见见兰薇吧，见了以后再做决定。麦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那可使不得。孙梨说那现在就分手。然后三儿向“分手”低了头。
　　麦可特意选了一个阳光明媚气温回升的天儿带孙梨去了兰薇的画室。孙梨是第一次来美院，麦可带她到处转了转，才转到兰薇的画室所在的四合院。孙梨看着朱漆的大门不仅“哇”了一声，说现在还有这么古朴的建筑。麦可听了好像这院子是自己家的似的，得意地说：“这院子洋务运动的时候就有了，你算算有多少年历史了。”麦可带孙梨上了二楼，先趴窗户那儿看看兰薇在没在。
　　“在呢，进去吧。”
　　“等等……”孙梨拉住了麦可，继续站在窗外往里看着兰薇，“我就在这儿看看她就行了。”
　　“这么能看清么。进去呗，怕啥。”
　　“我当然怕，我怕她比我漂亮。你不就是因为我漂亮才跟我在一块儿的么。”
　　麦可看看她，笑了，“她真比你漂亮。可是我还是跟你在一块儿了。”
　　“那是她不跟你。进去吧。”
　　“哎？刚才不说不进去了么？”
　　“我改主意了不行啊？”
　　“行行……”
　　“三儿你又偷窥兰薇呢？”
　　麦可乍一听以为是Orange呢，一回头，还真是Orange。“老奥？！”
　　“什么玩意儿？”
　　“Orange！老奥！好久不见！”
　　“……”Orange无语问苍天中。
　　孙梨仔细端详了一下来人，确定了她就是最近正红的选秀新人程澈，“麦可，她是不是程澈啊？”
　　“是，就是她。她欠你钱？”
　　“去你的。这妞儿谁啊？你又给人弄湿了，这次负责了？”
　　“说什么你……”三儿小心地看了一下孙梨的脸色。
　　孙梨眼一瞪，“麦可，你过去还真挺丰富的啊！”
　　“误会，那全是误会！我从来没给任何姑娘弄湿过，上回那是意外，意外……”
　　“得了，你别解释了。”Orange推开他开门进屋了。
　　孙梨看了麦可一眼，“原来程澈是你们学校的啊……”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但是我们乐队的，是我们乐队主唱。”
　　“那你们那乐队有水平啊！”
　　“当然。你没见着我们主音吉他呢，那帅的……你还是不要见他比较好。”
　　“怎么了？”
　　“没怎么。咱们也进去吧。”
　　Orange进门就给了兰薇一个大大的拥抱。“兰薇宝贝儿，想我不？”
　　兰薇正在雕一个30厘米高的半身泥雕，被她这么一抱，一刀削歪了。“Oran……”
　　“Sorry！给你带了东西。”Orange把东西放在工作台上，然后回头跟在外面磨叽的两人说：“还进不进来？不进来关门嘿！”
　　麦可有点尴尬地把孙梨介绍给兰薇，说：“兰薇，这是我……朋友，叫孙梨。孙梨，这就是兰薇。”
　　兰薇转向孙梨说：“你好。”
　　“你好。经常听麦可说起你。”
　　“我没听麦可说起你。”
　　孙梨一愣，麦可赶忙解释说：“啊，兰薇就是这性格，直来直往的……她不是你想的那意思……”
　　本来麦可以为孙梨会生气，可是她只是笑笑，说：“不要紧，我也是直肠子。”
　　Orange打开给兰薇买的吃的，招呼麦可和孙梨一起吃。孙梨坐下来，颇感神奇地看着Orange，“哇，电视上的人哎，我回去要跟我同学说程澈请我吃东西了。”
　　“可别，回头别人以为我冤大头都来找我请客我可请不起。是吧兰薇宝贝儿？”
　　兰薇低着头吃东西不做声。兰薇很少看电视，所以她不知道Orange已经成为了最近的话题人物，只知道Orange上了报纸。有一天桃子拿着北京日报给她看，上面是最近选秀的新闻，十强什么的。其中Orange的照片很大一副登在那里。桃子给兰薇念Orange的新闻，说她是最有争议的选手。十强赛那天有几个选手被淘汰了，其他人都抱在一起哭，只有Orange抱着膀子在一旁看。记者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抱着膀子看，Orange冷眼旁观的冷漠样子让记者拍下来第二天就上了头条，新闻题目：十强新出炉，赛场的人情冷暖。第二天比赛Orange刚进场就被记者围住问她是被抓拍到的还是真的冷漠，难道她不同情被淘汰的同伴么，一起比赛住在一起难道没有感情么。Orange将前面的麦克风推开，很不耐烦地说：有感情就一定得抱头痛哭么？傻不傻。然后Orange就从冷眼旁边变成了出言不逊，被其他选手的粉丝组团围攻。只要上网搜索Orange就有各种非议的帖子跳出来。Orange的言论让喜欢她的人更喜欢，让讨厌她的人更讨厌。桃子说有争议当然是好事，不然谁会记得。
　　“兰薇是你……”
　　Orange看了孙梨一眼，“怎么，好奇？”
　　“就问问，呵呵。”
　　麦可看气氛有点僵，就说：“我们就路过顺便上来看看兰薇。这会儿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成，走吧。”Orange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孙梨说程澈就像传说中的一样不好相处，看起来挺能耍大牌的，虽然还不是大牌。麦可想反驳可一想她又要生气，也就没做声。孙梨却没说起兰薇，一个字也没提，就那么过去了。

　　兰薇吃完了东西，收拾妥当之后烧了一壶水，冲了蜂蜜茶给Orange。Orange接过来刺溜刺溜地喝。Orange穿了一件红色的小皮夹克，肩膀部位有尖刺装的铆钉。兰薇伸手去摸那些尖尖的东西，好像感觉很新奇。Orange笑了，“宝贝儿，你不怕扎手。”
　　兰薇收回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过脸看向别处。Orange坐在兰薇的工作台上，掏出一根烟来刚要点，想起在兰薇的地方又放回去了。“兰薇，你看我比赛了么？”
　　“看过。跟桃子一起。前天也看过，在食堂。”
　　“我都红到食堂去了？怎么样，姐们儿牛掰么？”
　　“恩。澍说你唱的挺好。”
　　“谁说的？方澍说的？真是他说的？”
　　“恩。”
　　“他还说什么了？他看我比赛了？”
　　“在食堂。”
　　“哦……不是特意看的？吃饭的时候偶然看的？”
　　“……”
　　“兰薇……”Orange似乎是很无奈，“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你就说我想听的那部分不行么？”
　　“……我就知道这么多。”
　　“我是想知道他的想法，他的感受吗，他当时的动作表情，他在乎还是不在乎。我并不关心是在食堂还是在澡堂，明白么？”
　　“……”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知道了你也不会说吧。有时候我就想，你是不是表面纯真其实比谁都腹黑。”
　　“知道的会说。他的想法感受我不知道。动作表情也忘了。”兰薇仍然是那个语音语调，听起来并不是在辩解，就是在叙述一件她知道事实。
　　“也是。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去猜你的心思。你能有什么心思呢，你连灵魂都是纯白的。就算这世界再缤纷，你都不感兴趣，不想参与其中，也不反对，不争斗。这时候，我就特别嫉妒你。”
　　兰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Orange屈起一条腿坐在工作台上兀自发起呆来，她没以为兰薇会回答。兰薇突然说：“不健康的大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Orange一愣，她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电视台的人打来的，就接起来出去了。兰薇看看自己的手，看看Orange坐过的地方，无意识地用手指描画着桌子上木头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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