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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肋
冯烟容到底是没说那句话。
她这人向来要强,轻易不肯认输。
是以,这场以一敌多的围剿之战赢得艰难了些。
尤其是还有人暗中放冷箭。
那箭咻地一声擦肩而过。
冯烟容躲闪开来,右臂擦伤,鲜血淋漓而不觉,用力挑开压下来的六七把剑,踮脚飞起,选择擒贼先擒王。
那黑衣人的首领是一红衣女子,正遥遥站立在屋檐一角。
待离近了,相貌看清了,正是初见楼行澜时,冒充她的名义去杀她的手下败将。
“好久不见。”
冯烟容灿然一笑,想起楼行澜曾对她说的话,嘲笑道:“你家主人还不安分吗?”
那女人记起前仇,登时怒喝:“楼行澜,死到临头还嘴硬!看剑!”
她出剑袭来,腰间缠着的一道红色细长软鞭,也一同耍开。
“噼啪”一声巨响炸在半空。
声势雷人。
冯烟容没想到她还有后招,急忙收剑抵挡,剑锋勾缠住软鞭,身形几个翻转,绞成了几段。
一段段红色软鞭从半空中落下,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那女人气急败坏,手指塞进嘴里,吹了声口哨——
地面上的黑衣人早已飞到了空中,听到号令,再一次围杀过来。
顿时一片乌压压仿若黑鹰扑食。
屋瓦飞溅烟尘起。
冯烟容见势不妙,闪身欲逃。
“圣女大人这是要走了吗?”
女人抱剑讥笑:“我还以为您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呢。原来,堂堂圣女大人也不过如此。”
冯烟容不屑跟她废话,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软剑刺了过去。
这软剑说是剑,倒不如说是软丝,在黯淡夜色下,发出若隐若现的银色光芒。
其实,既知有人要杀楼行澜,扮演起她这个高风险人物,怎能不多做一番准备?
是以,软丝如看不见的游蛇瞬间缠住了女人的脖子。
冯烟容手持软丝,如鬼影般出现在她身后,娇笑道:“呵呵,现在如何?满意不?”
软丝缠在女人白皙的脖颈上。
一道红痕沁着血。
女人不服、气恨:“原来圣女大人也会暗箭伤人。”
“否!”
冯烟容学着楼行澜的腔调,却是不气死人不罢休:“我这可不是暗箭伤人,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哦。”
女人恨得咬牙:“你想怎样?”
“让你的人退后!”
冯烟容睥了眼还在围过来的黑衣人,手上力道一紧:“立刻!”
血痕渐深。
女人痛的嘶嘶哼着,忙伸手让人退下。
黑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后退、散开。
冯烟容占据上风,勾了个满意的笑,又道:“为何杀我?”
“圣女大人这话就愚蠢了。”
女人皱着眉,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她一路跟踪楼行澜而来,知道她是极聪明之人。且之前她放过自己,也表示知道她背后之人,如今为何这般浑然不清的样子?
她生了疑心,又一想:楼行澜为人刚直冷淡,从不嬉笑玩闹。又自诩正派,从不曾暗中出手。其剑术凛凛然有大气,绝不会这般诡异迅疾。更重要的是,她从不白纱遮面……
这么细思下来极恐,身后之人这般作风倒像极了那个女刺客。
想到女刺客,她又想起主子的命令——收为己用。
于是,她眼波一转,回了话:“你不肯为主子效劳,自然该杀。若你像女刺客一般识趣,定然享尽荣华富贵。”
冯烟容:“……”
她什么时候有了新主子?
难道有人冒充她的名义跟了她的主子?
她困惑很多,继续问:“为什么假扮女刺客杀楼、我?”
差点口误。
然而就这点口误也让女人发觉了:“女刺客冯氏,不要装了!我知道是你!”
冯烟容:“……”
假扮楼行澜功败垂成。
她倒也不惋惜,笑吟吟道:“没想到你们的猪脑子终于会转了。”
女人气得涨红了脸,脖颈间血流的更快:“冯氏,你莫要猖狂!”
冯烟容显然不会听她的,一手拉紧软丝,一手拍拍她的脸颊,猖狂邪笑:“说吧,为什么以我的名义去杀楼行澜?”
“呵呵,看来你也是猪脑子了。”
女人不忘回击,嘲笑道:“堂堂圣女之死,自然要有人背锅。而你是最好的人选。够出名!够恶毒!够人人得而诛之!哈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冯烟容懂了,手上软丝一拉,杀意流泻:“我手上从不死无名无姓之人,说吧,你是谁?”
女人不说、不惧,反笑:“冯氏,哦,不对,你有姓名,冯烟容,我劝你不要与长公主为敌,否则你那国色天香的牡丹姐姐怕是要红颜薄命了。”
“什么意思?”
冯烟容听得心一紧,再次拉紧了手中的软丝,眯眼低喝:“我劝你不要耍花招。”
“没、没有。”
女人被她这下勒得快要喘不过气,双手不有自主地去扯软丝,声音也颤了:“别、别伤我。我、我死了,你姐姐绝对活不了。”
冯烟容只有牡丹一个亲人,乍然被捉住软肋,心里担忧万分,面上却故作镇定:“你以为我会信你?”
“且回去看一趟便知。”
“你非楼行澜,我们是友非敌。”
“你姐姐被下了沉眠蛊,此蛊极毒,在睡梦中吸食人的精气,杀人于无形。”
“冯烟容,我已然很有诚意了。”
……
因了她的诚意,冯烟容选择点了她的穴、挟持她回了牡丹园。
彼时,牡丹园里一片慌乱。
原因是花魁牡丹在弹琴时忽然晕倒、昏迷不醒。
冯烟容带着女人赶到时,正遇上老鸨儿花婆询问大夫病情。
“不知。不知。不知。”
一连三个不知,愁的花婆一脸苦相:“可是中了邪?快来人,快去把城南的神婆请来!”
人群散开,穿粉色衣裙的小丫鬟从中跑出来。
冯烟容正站在门口,拦住她:“怎么回事?牡丹怎么了?”
小丫鬟受了惊吓,小脸发白,说话语无伦次的:“我也不清楚。忽然就倒下了。面色煞白的吓人。还正跟客人弹琴呢。花婆现在让我去请神婆。”
说完,一溜风没了影。
冯烟容听得眉头紧皱,正要进房,站在身旁的女人出了声。
“现在,你可相信了?”
语气带着几分骄傲和幸灾乐祸。
冯烟容横眼过来,戾气迸散,一脚将她踹进了房。
随后,把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都赶了出去。
包括花婆。
唯独剩下那名老大夫。
冯烟容先看了眼床上的牡丹,那张美丽红润的脸变得苍白、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紧紧闭着,明明是安详的睡颜,眉梢却在颤抖,额间还一层细汗,像是承受着什么痛苦。
诡异至极!
她担忧又心疼,冷静问着:“她怎么了?”
与此同时,手里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大有说不出个所以然便要他狗命的意思。
那大夫挎着个医药箱,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一旁被冯烟容踹倒的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挥打了下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你知她身中蛊毒,何必为难一老叟?”
这话极有道理。
冯烟容不为难老叟,长剑一转,架在了她的脖颈上:“说!解药在哪里?”
女人自不会说,上下扫她一眼,兀自改了话题:“你手拿问雪剑,做圣女打扮,我斗胆猜测,圣女已经落入你手里?”
猪聪明起来,也是挺可怕的。
冯烟容不接话,冷声问:“何意?”
女人弯唇一笑:“你交出圣女,我交出解药。”
看似很划算的买卖。
冯烟容犹豫两秒钟,反手为刃将她劈晕了,拖进了暗室。
暗室里不暗。
冯烟容提高了阶下囚的待遇,不仅给她点了很多灯,还好心地给她一盘围棋解闷。
彼时,楼行澜便是在下围棋。
自己很自己下。
装的好一手莫测高深。
冯烟容拖着女人进来,随手丢到一旁,盘腿坐到了她面前:“我回来了。”
楼行澜早听到她的声响,等人到了面前,才抬起了头,一眼看到她鲜红的手臂,微惊:“你受伤了。”
“不碍事。”
冯烟容看着棋局,嫣然一笑:“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话语是询问,但行动可不给人说不的机会。
她快速将黑白棋子归类完整:“我执黑子,黑子先行。”
楼行澜:“……”
她捏着白子,目光还放在她受伤的手臂上:“何人伤了你?”
“前来杀你的人。”
冯烟容看着她笑,形容着当时的险情:“数十人伏击于我,自是双拳难敌数手。”
“你不该假扮我。”
“否。”
“何意?”
“人一出名,就会为声名所累。”
话说到这里,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楼行澜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低声问:“长公主盯上了你?”
冯烟容不说话,思绪全放在了棋局上。
常言道,观棋如观人。
她下棋时,急躁冒进,步步杀机。
跟楼行澜正相反,后者以静制动,布局长远。
冯烟容很快显露颓势,却也不恼,还笑呵呵的:“你知道吗?赢了我的人,通常死的很快。”
楼行澜早发现她的异常,放下棋子,不动声色:“且说吧。发生了什么?”
“其实很简单。”
冯烟容将黑子丢进棋罐,嬉笑散漫的姿态:“你呢,招人杀。我呢,招人青眼了。”
“所以?”
“对方软硬兼施,利用牡丹控制我。”
“牡丹现下如何?”
“像个可怜的睡美人。”
“沉眠蛊?”
冯烟容一惊,不想她会知道此蛊,顿时心思一转,敛了神色,郑重道:“圣女大人果然见多识广。可有解药?”
楼行澜摇头:“没有。”
冯烟容:“……”
白高兴、白期待了。
她翻了个白眼,撩起衣裙,站起来,随意拍打两下,叹了口气:“唉,也是,你连疗伤药都不带在身上,又怎会带这种药?我还是别想太多,直接拿你去跟长公主换解药吧。”
楼行澜:“……”
她自是不想落入长公主手中,便道:“等等——我没有,但我有一知己,精于医术,可生死人、肉白骨。”
冯烟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撩了衣裙,又盘腿坐下来:“你那知己叫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
“绝尘谷。绝尘神医。”
名字响当当,听过几耳朵。
她有点满意,又问:“那牡丹现在怎么办?绝尘谷距离丹阳城甚远,快马来回要三天。听那女人说,沉眠蛊七天内就能要了牡丹的命!”
“我有功法,可压制蛊虫,让它不得作乱。”
“然后呢?”
“我修书一封,你带去绝尘谷。她见到书信,自会帮你。”
“确定她能解蛊吗?”
冯烟容听得头大,纤眉皱成了小虫子:“我不想拿牡丹的命开玩笑。算了,好麻烦,我还是直接把你交出去换解药得了!”
楼行澜:“……”
没看出她是个怕麻烦的人!
扮她模样找虐时,怎么不觉得麻烦?
她扶额劝道:“且三思。烟容姑娘,你怎么知道长公主给你的解药便是真的呢?你是一柄利器,她无礼先兵,已然是想用牡丹姑娘控制你了。”
“所以?”
“既然她想控制你,又怎会真的给你解药去救牡丹姑娘?一旦牡丹姑娘得救,焉知你不会怀恨报复、倒戈相向?”
“有点道理。”
“只有我真心想救牡丹姑娘,且对你毫无所图。”
这话说的叫一个恢弘壮阔。
冯烟容淡定打脸:“不,你有!”
楼行澜不解:“嗯?”
“你图我不把你交出去。你也怕长公主。”
“……”
“久闻你光风霁月,素有侠名,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否。”
楼行澜摇头,神情庄重:“古语有云,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所以,你想死的轰轰烈烈?”
冯烟容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那怕是艰难了,很多人都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死法呐。”
楼行澜:“……”
她其实是身有重任,死不得!
这女人太会曲解别人的意思了!
她轻吐了口气,恢复云淡风轻,转回原来的话题:“且三思。牡丹姑娘正危急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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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小仙女记得冒泡哦。多多留言会粗长哦。晚点还有一更。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