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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
她有杀锦月的心。
锦月亦有想杀她的心。
不仅想杀她，还想杀很多人。
比如，她在一天夜里干了件大事——火烧牡丹园。
那冲天的火光足足烧了三个时辰。
闻讯过来的官兵欲扑火救人，但火势太猛，根本靠近不得。
等到火势渐稀，牡丹园已然成了一片废墟，而里面的人也成了一寸寸尸骨。
六十七条人命，一夜间全部葬身火海。
丹阳城大轰动。
无数的人站在废墟前，叹气议论：
“真奇怪，那么多人，怎么就没逃出来一个？”
“全死了哟全死了，六十七条人命啊！”
“太可怜了！这烧得面目全非了！”
“岂止是面目全非，有的连骨头渣都快没了。唉，太作孽了！”
……
作孽的锦月悠闲地坐在正对废墟的屋檐上，看着下面官兵们抬出一具具尸体，唏嘘着笑：“也不知道楼行澜她们什么时候能来，真迫不及待想看看她们那副惊讶、痛苦的样子。”
叶飞鸢就坐在她身边，爱不释手地赏玩着新打造的铁鞭，听了她的话，漫不经心问一句：“你杀这么多人，就是要看她们惊讶、痛苦的样子？”
“是啊，不然呢？”
“实不相瞒，惊讶或许有之，痛苦倒不见有。”
“也有道理，楼行澜虽然心善，但心更冷，这些蝼蚁般的人可入不得她的眼。”
“可惜，这世间能入她眼的人太少了。”
“所以啊，要多杀！”
锦月话一落，蒙上黑色面纱，手持利剑冲了下去。
大街中间，九皇子周琦闻讯带人过来了。
他桃花色的脸尽是焦急，嘴里还小声嚷嚷着：“牡丹呢？我的牡丹——”
正嚷嚷着，锦月跟叶飞鸢就杀了过来。
他面露惊恐，但一口咬在手背上，止住了尖叫声。
一国皇子，再胆怯也不能在人前显露。
身边护卫迅速围拢，将他保护起来。
侍女青渔更是横剑贴身保护，神情凛凛：“九爷，别怕，我在呢。”
周琦站在她身后，伪装淡定，看着跟护卫们厮杀在一起的两个女刺客，一黑一红，一剑一鞭，配合默契，杀意凌冽。
一个又一个护卫不敌她们的进攻，倒在长剑或者长鞭下。
周琦脸色发白，但强作镇静，呼喊道：“尔等何人？为何要刺杀本王？”
他被贬丹阳时，受封丹阳王。
因引以为耻，多不以王自居。
“哦，原来是丹阳王啊。”
锦月听了他的呼喊声，吹了下剑上的血，收剑而笑：“误会了，误会了，我这人生来仇富，看你出个门、排场大、浩浩荡荡一众仆从，心里不舒服，就想杀着玩玩。哈哈，不好意思，误会一场，多有得罪啊。”
周琦：“……”
粉饰太平也粉饰的太不走心了吧？
他看着两人悠闲从容地转身离去，一时五味杂陈：堂堂丹阳王被人当街刺杀一通，不能将人绳之以法，还眼睁睁看她们离开，简直太憋屈了。
其实，叶飞鸢也觉得憋屈：你说说都轰动地当街刺杀了，干脆就刺杀到底，把人除去好了。结果她一个眼神，她们半途而废了。
岂有此理？
她不解，皱眉问她：“为什么不干脆将人杀了？”
锦月也皱眉问她：“杀他有什么意义？”
叶飞鸢懵了：“……那你刚刚出手？”
锦月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总得闹出点动静，让楼行澜知道我在丹阳城等她啊。”
这个逻辑……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叶飞鸢就这么被带偏了：“你就这么想杀她？”
“是啊。”
“你们到底有何仇？”
“呵。小仇。”
“什么小仇要这般非报不可？”
“你这话就不对了——”
锦月扯开蒙面黑纱，摸着眼睛上的一道细长剑疤，笑意盈盈：“再小的仇也得报啊。”
叶飞鸢：“……”
她被噎了口气，吐出来，叹道：“锦月啊锦月，你这样任性妄为，会没朋友的。”
“我本来就没有朋友。”
自诩同她效忠长公主两年、算是朋友的叶飞鸢：“……”
她这样终究会失去她的啊！
周琦也终究失去了他的牡丹。
他在尸骨中寻到了牡丹，看着那尸骨上他送的牡丹花玉佩，痛哭道：“牡丹，对不起，牡丹，我害了你，牡丹啊，我一定替你报仇——”
正哭着，县令李洪豪也挺着大肚子过来了。
他一眼看到趴在尸体上痛哭的周琦，懵了一会，忙上前战战兢兢扶起他：“王爷，节哀啊，下官肯定彻查，不会让牡丹姑娘无辜枉死——”
“死”这个音才出来，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就架在脖子上。
冯烟容手持利剑，目光带着威吓：“她没有死！”
李洪豪：“……”
没死，没死，没死，小祖宗快把剑放下吧。
他心里害怕地呼唤着，但面上还是要装出几分威严：“那个、那个大胆、刁、刁民，还不快把剑放下？”
声音抖，身体也抖，显然吓得不轻。
周边的官兵们看县令被持剑威胁，也纷纷拔刀相向，担负自己的责任。
战争一触即发。
紧张时刻，楼行澜伸手捏着剑刃移开了。她看了眼地上的一具具尸骨，目光慈悲又冰凉：“事已至此，节哀。”
“怎么节哀？”
冯烟容情绪激动，声音像是在控诉：“那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你是没有心吗？”
没有心的楼行澜面容僵了下，继而恢复淡然，只目光深沉了些：“眼下应尽快查出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此人心狠手辣，为免更多人受害，应尽快将其绳之以法。”
她兀自分析着，表情、言语都理智的可怕。
冯烟容忽然厌恶了她冷淡圣洁的样子，悲痛地怒吼：“那她们呢？死了。她们全死了。我虽然、虽然很不喜欢这里，但也是我的家啊……”
她红了眼睛，泪水在眼里晃荡着，但固执地不肯落下来：“我该怎么办？”
曾经美丽鲜活的生命一夕间都成了枯骨。
“砰！”
手中的剑落下来。
她跪倒在周琦身旁，看着地上那一具尸骨，烧的太严重了，什么都辨不出来了。
只有那一块牡丹花碧绿玉佩彰显着她的身份。
这是她二十岁生辰时，她送她的礼物。
冯烟容颤着手指拿起来，一点点抚摸着上面的花纹，仿佛在怀念上面的体温。
可冰凉凉，什么都没了。
她把玉佩紧贴在脸色，泪水落下来，流到上面，痛苦地低喃着：“姐姐，姐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她来晚了。
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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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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