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种田日常

　　第二日，照常起了个大早，去附近村子收香椿芽的林君同却空着手回来了。

　　卖香椿芽的收入已经成为林家现如今主要的收入来源，不说王氏，就连林爷爷和林奶奶对此也很重视，忙问是怎么回事。

　　“说我开的价低了些，都要留着自己去城里卖。”

　　林君同眉间皱出了深深的纹路，他本来想依靠着卖香椿芽，多少能攒一笔钱，却不想这么快就被断了路子。

　　昨天因着要去寿宴帮忙，他前日就和附近村子的村民说好了，今早再去收，却不想再过去时村民却都不愿意卖给他了。

　　他问村民原因，却都不愿意说，后来还是有一家人和他以往有几分交情，见他苦苦追问，才告诉他真相。

　　原来昨日他没去收香椿芽，有村民自己带着进了城去卖，也被酒楼收走了，开的价是八文钱一斤。

　　那村民回来之后就告诉了和自己交好的人家，一传十，十传百，附近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八文和四文差了一倍，怎么还会有人愿意把香椿芽卖给他。

　　听到原因，林君同是彻底放弃了，他卖到酒楼也才十文钱一斤，还得扣除每日搭乘牛车的钱，八文一斤的价格他是万万开不出来的。

　　林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都沉默了，只有林奶奶还在絮絮叨叨的埋怨着什么‘都说好了，怎么能突然变卦’之类的话。

　　这个情况林茜其实先前已经有所预料，会出现这种事，便是意味着香椿芽在香满园的市场不错，不然其他酒楼也不会收。

　　至于村民的反应，也很正常，毕竟人心不足，她们家的资产无论如何也和酒楼耗不起，只是，这八文一斤的价格不知道能保持多久呢。

　　林茜勾了勾嘴角，上前抓着林君同的衣摆摇了摇，脆声道：“爹爹你别急，明日我和你一起进城。”

　　林君同知道女儿素来主意多，又聪明，上次卖香椿若不是她跟着，香满园那笔生意不定能做成，更别说往后了，听林茜这么说，心里不免生起了几分希望，问道：“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林茜笑了笑，没说话，就连石一涵和林博远也没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因着要泡发木耳，林茜这次比往常起得还要早些。

　　她一醒，王氏也跟着醒了，在她们烧热水的功夫，林君同也起了，看着泡在大碗里的木耳，问道：“今日要拿去香满园卖的？是不是少了点？”

　　林茜揉了揉眼睛，一边努力抵挡睡意，一边道：“不少的，爹爹你放心吧，没问题的。”

　　她卖的可不是木耳本身，而是做木耳的方子，这些木耳不过是拿去给方掌柜尝尝味道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单卖材料钱来的太慢了，而且林家人少，只能靠先前林君同那般借助村民的力量，但没有合同，村民说毁约便毁约，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她先前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去城里摆个小吃摊，但可能会面临的类如恶性竞争之类的问题让她一直犹豫不决，林家没有背景，若是遇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昨日大爷爷林安国一家的态度更是让她明白了，人穷，谁都想来踩上一脚，便是所谓的血亲也不例外，大王氏不就是仗着自己的丈夫林君明能说会道，在城里赚了不少钱，才敢不把他们一家人放在眼里吗？

　　便是以后要开小吃摊，她也有其他法子，眼下多赚些钱，让人不敢看不起她们才是正理。

　　因着脸上的淤青仍旧没有完全消散，林茜也不好意思顶着这张脸出去见人，好在王氏早有准备，昨日便从自己的陪嫁中找出了许久以前做被面剩下的边角料，裁出了一张面巾给林茜。

　　面巾是青色的，并不显俗气，加上最近温度尚且不高，倒也不担心会捂出痱子。

　　照常走到村口去搭乘牛车，好一阵颠簸过后便到了嘉陵县城。

　　林君同直接带着林茜到了香满园，今日没轮到林淑华卖早点，前头的摊子上是两个陌生妇人。

　　林君同便和林茜去了后门，前些日子林君同日日来卖香椿芽，倒也和后门两个称重的伙计混熟了。

　　这不，见林君同到了，正忙着给一个屠夫称重的伙计头也不抬，道：“是林大哥啊，我这里有些抽不开手，你等一下可好？”

　　林君同本也不是为卖香椿芽而来，便点了点头，道：“我是来找方掌柜的，你们先忙，不用管我。”

　　两个伙计都忙得不可开交，听了这话也不再开口。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方掌柜的身影。

　　“今日小丫头也来了？”方掌柜也看见了林君同父女，笑着问道。

　　林茜仰着头，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道：“伯伯好，爹娘都叫我茜茜，伯伯也可以这么叫哦。”

　　“那好，伯伯就叫你茜茜。”

　　方掌柜笑眯了眼睛，他家里只有几个皮小子，和妻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却始终不能如愿，慢慢的妻子年龄大了，便也没了这个念头，因此见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总要多几分关心。

　　见林茜脸上戴着面巾，方掌柜不由问了一句：“茜茜脸怎么了？”

　　林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在家里和哥哥玩闹，不小心摔了。”

　　方掌柜脸上便多了几分了然之色，转头对林君同道：“林老弟，不是我说你，姑娘家脸面极为重要，你要多上心才是。”

　　他也是庄户人家出身，内心并没有看不起农户的念头，更何况林淑华在香满园做工，林君同这些日子也日日来送香椿芽，看得出来这姐弟俩人都是实在人，他也不会吝啬于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林君同有些汗颜，连连点头。

　　感受到了方掌柜的善意，林茜顺杆爬，甜甜笑道：“多谢伯伯的关心，茜茜记住啦。”

　　“还是丫头乖，不像我家那些小子。”

　　方掌柜便感慨一句，笑着道：“跟我进来吧，我找人先称了重，你们也好趁早回去。”

　　林君同有些拘谨的道：“掌柜的，今日我们不是来卖香椿芽的。”

　　“哦？”方掌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道：“那是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过来？”

　　林茜笑了笑，并不答话，这便是有几分要保密的意思了。

　　方掌柜了然，道：“跟我进来吧。”

　　进了后厨，林君同拿出装着木耳的小瓦罐，放在灶台上。

　　林茜脆声道：“这是木耳，很有营养的，伯伯要试试吗？”

　　木耳来之前已经凉拌好了，方掌柜让人拿了双筷子过来，夹起一筷子木耳，瞧了瞧，道：“我听说这木耳有毒，吃了以后会浑身发痒，甚至水肿，溃烂。”

　　林茜狡黠的笑了笑，道：“伯伯放心吧，我们自然是试过才敢来卖的，不然也赔不起呀。”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方掌柜便将木耳放到嘴里，尝了尝。

　　味道虽算不得十分惊艳，倒也十分爽口，即便做不得主菜，作为一道小菜完全足够了，方掌柜便放下筷子，笑着道：“茜茜今日是来卖木耳的？可这未免太少了点。”

　　方才林君同从背篓里取出瓦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背篓里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呢，我和爹爹是来卖方子的。”

　　“哦？”方掌柜露出几分诧异，奇道：“我没尝错的话，这应该是用凉拌的手法做出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也用方子？

　　林茜弯了弯嘴角，道：“伯伯方才不是说了吗，木耳吃了以后人会中毒。”

　　方掌柜心思一动，问道：“难不成，你们卖的是让人吃了木耳能不中毒的方子？”

　　“是，也不是。”林茜道：“伯伯要是决定买的话，我可以附赠几个用木耳做菜的方子。”

　　“哦？那你们准备开什么价？”

　　方掌柜最在意的还是价格。

　　林茜笑眯眯的伸出小胖爪，张开五个手指头。

　　总不能是五文，方掌柜眼皮一跳，失声道：“五两？”

　　林茜点了点头。

　　林君同身子一颤，也被林茜吓了一跳，开价之类的事都是林茜自己拿主意，他也不知林茜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方掌柜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五两银子都可以买个丫鬟了，这价格未免太高！”

　　林茜作懵懂状，道：“可伯伯你若是买个丫鬟，要管吃管住，还要发工钱呢，娘说了，木耳只用伯伯给一次钱就好啦，不亏呀。”

　　这……似乎有些道理。

　　旁人都不知木耳如何吃，只要他把方子让人保管好了，那这木耳以后便是香满园的独家菜，时间一长，五两银子何愁赚不回来。

　　方掌柜皱眉沉思，半晌道：“真不能再少点？”

　　林茜摇了摇头，笑嘻嘻的道：“不可以哟，爹爹和娘亲都商量好了，哥哥要用这笔银子上学堂呢。”

　　林君同心中一震。

　　方掌柜闻言却笑了笑，他就喜欢这丫头这一点，古灵精怪的，说话也实在，一点不骗人。

　　“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心，即便是让孩子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我也不还价了，就五两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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