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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涌
第九章:翻涌
近日宫里有许多事要忙,要为中秋佳节的晚宴安排,要去时时看望久病初愈的太后娘娘,还要看那些小姑娘们的小把戏......
我在德仁宫里陪着皇后娘娘挑选宴会上要用的灯笼,内务府送来最后选出的两个款式的灯,来请她做最后的定夺。
皇后娘娘笑着问我:“瑾妃,你怎么看?”
拿起浅色纸上画水墨丹青的灯笼,我笑着说:“臣妾觉得还是这款好一些,虽单看有些寡淡不符合节日的气氛,但是佳节之际已是到处喜庆鲜艳,这灯笼可能会比彩灯好一些,这一系列样式颇多也有趣的很。”
皇后娘娘点点头,开口道:“本宫也觉得这款好。”然后转头对领事公公说:“就这款了。”
皇后娘娘又留下我陪她用晚膳,这宫里能陪她用膳的人不多,皇上,太后,明贵妃,还有就是我,再者就是在宴会上大家一起用膳。
“明儿个,臣妾还能来吗?今日永恩也要来的,但是臣妾怕她来了耽误我们做事情,就让崔姑姑抱了她去了颖妃姐姐那里。明日估计她肯定还是要闹着来的,您明日若是得空了,臣妾能带她一起来吗?”我这话说的带了几分恳求的语气,眼睛也诚恳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闻言,很平静的看了我有一会儿,才笑着缓缓开口道:“你同你母亲一般,是个心善的人。”
我眨巴眨巴眼,不解,皇后娘娘怎么还认得我母亲?
“本宫自然是认得顾家夫人的。”她似看穿了我的疑惑,继续说到:“那时你爹爹是本宫祖父门下的弟子。祖母呢,很是喜欢那些后生,时常让祖父门下弟子的内眷进府赏花品茶。本宫的母亲当时病重,父亲刚娶了姨娘有了第一个儿子。本宫虽然依然是太师府尊贵的嫡孙小姐,但是真是陪在身边的人却不多,你母亲那时每每到府里来就要去看看本宫的母亲,她会和母亲讲许多话,还要与幼时的本宫玩上一阵子。”
这些,我不知道啊,我只记得被选上秀女之后,母亲跟我交代的诸多事项里,有一条是:皇后娘娘是太师府的嫡孙小姐,是个端庄大度的人,你要多多尊敬她。
皇后娘娘喝了茶继续说:“你是怕本宫一个人闲下来乱想,就常常带着永恩来这里玩儿。还要拉着本宫同你们一起打叶子牌玩儿。”她似是无奈的笑了,又说:“当初见你时,就知道你这小姑娘闹腾。”
我这就不明白了,大选之时,我明明就笑不露齿,话不多说一句的。没能忍住,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臣妾大选当日可是安分的很。”
“不是说大选那日,初次见你是在你父亲的升官之喜,那时本宫随着父亲去道贺。那时你才是个七岁的娃娃,满院子的踢毽子玩,遇到了本宫,还要拉着本宫一起。”
我盘算一下,皇后娘娘大皇上两岁,那就是当时正在豆蔻年华。
我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我这个人确实打小就闹腾。
“你母亲当年怕本宫难过,便常常来太师府找我谈话,逗我开心;你如今怕本宫难过,便常常带永恩来逗本宫开心。”
我怕皇后娘娘误解了我是在可怜她,正准备说些话来解释。她却先开口道:“明日本宫让她们备好玉蓉糕和话梅等你们来。”
听到这话,我温婉的笑着说:“遵命。”
玉蓉糕是皇后娘娘这里特有的,和话梅一样是永恩最喜欢吃的。
次日,我带着永恩去皇后娘娘的宫里,碰巧明贵妃也来了。
逗着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就让崔姑姑带着她们下去了。
和皇后娘娘与明贵妃又讨论起中秋节的诸多事项。这事都讨论了有十八遍了,我实在是没有两位姐姐的耐性,不耐烦的嘀咕:“这一年之中许多个节日,又有许多个宴会,每每都要我们这般忙碌。还可真是烦。”
“瑾妃妹妹,咱们领着皇家的银子总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啊。”明贵妃翻着菜式谱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跟我说。
她与皇后娘娘一样,尚在闺阁的时候就把这些本事学的很好了,这几年又历练一番,什么事都觉得平平常常的没难度,不过是动动手指过过眼皮的事,哪儿像我呀,在闺阁时学的都是玩儿的,现在看这些 ,只觉得繁琐得头疼。
哎,本事到用时方恨少。
我嘿嘿一笑,凑到名贵妃跟前拍马屁:“姐姐这般美貌和智慧并存,妹妹是没有的啦。”
皇后娘娘听到这里似是轻笑了一下。
这样的情景让我暂时忘了我们是后宫的妃嫔,只是寻常的姐妹在顽笑。
我记得,颖妃姐姐曾提起过,明贵妇原先在诚王府时还是很不服气皇后娘娘的。那时她觉得自己的家世没有比王妃差多少,自幼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她,事事都想要与当时的皇后娘娘争一争。后来入了宫,经过三年的历练,皇上又选了秀,进了这许多新人她们才有默契的没有言语也事事都会想到一起。
我知道的,她们都是名门闺秀,自幼被教导学着端庄大度、持家主内,看得自然也比寻常女子要远。
她们都笑我像孩子一样盼望着节日的到来。
我当然盼望着中秋佳节赶快到来,因为在那天我们都会有赏赐。
小桔的嫁妆我已经凑的差不多了,又寻思的是以后还是要多多攒金银珠宝,我还有个永恩呢,也要为她多多考虑。还有崔姑姑,日后她要出宫养老,我也不能怠慢了她。还有小德子,他虽然不用娶媳妇,但老了也是要出宫的。还有......
如此看来,我得存钱,越多越好。
皇上已经许久不来我这皓澜轩了,大概有半月了。这些日子他也没来几次后宫,去的都是皇后娘娘和明贵妃那里,见了一次颖妃姐姐,还召见了几次雪嫔。
皇家恩宠,原来不过是一人分几杯羹。
我有些不喜欢最近的自己了,因为心里好像开始在意很多东西,我居然能把他去过谁那里都记下来。
那日我在赏花时遇着雪嫔,心里竟然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番。看她肌肤似雪,眉若远黛,远看像是一株婷婷荷花,近看如梨花带露珠,开口说话声声清亮又温柔,那时我内心竟翻涌出一阵酸味。
原先妙嫔最得圣心时我都不曾有这般滋味。大概我知道,雪嫔与妙嫔是不一样的,妙嫔有几分媚,又嘴甜的很,之前还有左相。即使左相倒了,她也能争取着给自己一个安生的退路。妙嫔是一个很努力在宫里活下去的人。可是雪嫔,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需堪堪往人跟前一站,便让人想把好的东西都给她。
皇后娘娘都说了,这般美人,还有这般礼数,真是让人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越想越烦闷,为了静下心来,我让小桔准备好笔墨纸砚,抄起经书来。
好不容易心静下来,正抄的认真。却听到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说:“这字到是越来越有自己的风格了。不枉朕悉心教导。”
放下笔,我朝皇上行礼,他却扶着我的胳膊说:“免了,又没有旁人在。”
皇上在塌上坐下,同我说:“看了几个侍卫不错,你且来听听,哪个适合给小桔做夫君。”
我欢快的跑到在他对面坐下,凑近了问他:“哪几个?”
他一一道来,还掏出小像给我看,告诉我都是日后有前程的人。看过一番后,我也很是满意,小桔家世不算好,所以嫁给家世太好的不行,当不了正妻,做妾也委屈。
“臣妾明天问问小桔的想法,再去跟您说成吗?”
这是大事,我得尊重小桔的意见。
他点点头,然后就静静看着我。
“皇上日理万机,还能记着臣妾这点事,真是让臣妾感激零涕。”我想着,这个时候,是要趁机说说好话取悦龙颜的。
他轻笑一声,还是看着我。
扯了他的袖子,我又继续说着好听的话:“皇上待臣妾一直都是极好的,月儿真是有天大的福气才能遇着皇上。”
他这下笑的明显了,“朕日理万机,还为你操心着事,就得了这几句好话?”
“臣妾现在在您的宫里,领着您给的银子,请不了您去万花楼喝酒吃肉了。便是请了好像也没有什么诚意,总归是您的钱。”我眨着眼睛解释到。
“朕堂堂天子,还差你万花楼一顿酒肉?”
瞧瞧,这帝王威严他就起来了。
我在想,该说什么呢?
皇上他却凑到我耳边说:“给朕再生个孩子吧,再过许多年,我们一起讨论她们的婚事,想来也该是幸福的。”
老脸一热,我脱口而出的是:“一个永恩,臣妾都有些照顾不过来。”
他咬着牙根说:“朕有的是嬷嬷照看皇嗣。”
那,那,好吧。
我好想问问他,对雪嫔的喜欢有多少,对宁嫔的恩宠又有多少。但终是千万句话都咽在肚里了,这是我入宫的第五年了,我该是一个成熟端正的妃嫔模样了。
小桔心属于侍卫,我为了她的终身幸福,亲自下厨做了小点心,带着她去了养心殿。告诉了皇上小桔的心意,请他成人之美。
出了养心殿,小桔红着脸看我。我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说到:“皇上夸你有眼光,还有,中秋晚宴你要有准备。”
小桔的脸更红了。我只觉得,真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妹妹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可心中又涌出一阵欢喜一阵酸楚,小桔嫁了人,我就要一个人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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