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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格莉卡
1
格莉卡自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虽然大家的模样很怪,有些人说话也凶巴巴的,但对她的态度却很友好,也很喜欢住在自己体内的埃。
尤其是库洛洛,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现在最依赖的人。
埃问格莉卡:“为什么喜欢库洛洛?”
格莉卡自然而然的就回答道:“这么好的人,就应该喜欢他啊。”
家里似乎很穷,一开始很少有新鲜的吃食,当发现格莉卡吃了那些会拉肚子后,每次吃饭库洛洛都特地给自己单独一份最好的食物。
格莉卡睡觉时对光比较敏感,晚上喜欢熬夜的库洛洛会在格莉卡要睡觉的时候把灯熄灭,等她睡着了再点一根蜡烛,借着最微弱的光看书。
家里似乎常常要东奔西跑才能赚到一些收入,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危险,每当这个时候库洛洛就会把她护在身后,有时候还会蒙上她的眼睛,他告诉格莉卡:“前面有很危险的魔兽,不要睁眼,会被吓到的。”
库洛洛说,格莉卡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就尽全力保护好格莉卡。
格莉卡想起这些感动得要哭了,她说:“最喜欢最喜欢库洛洛了,想一直和库洛洛在一起。”
库洛洛闻言怔了一下,从书里抬起头来,夕阳一半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为另一半留下了淡淡的阴影。
他的笑很漂亮,像春日暖融融的太阳,虽然有时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灼烧感。
“那就一直在一起吧。”他摸摸格莉卡的头说。
过了几天,格莉卡坐在废墟中,满意的看着自己左手臂上小小的黑色的8号蜘蛛纹身,和库洛洛一样的左臂。
侠客远远的看着她那副样子,无奈的问信长:“团长行骗的手段这么高招吗?”
信长叼着一根草无所谓道:“就算当真了也无所谓啊,团长怎样都是赚大了。”
隔得很远,他们交谈的声音又很小,什么也没听到的格莉卡依然沉浸在纹身的喜悦中。
和他一样的左臂······格莉卡浮起微笑,满心满脑的都是这件事。
埃突然冒出来,问格莉卡:“你真的喜欢库洛洛吗?”
格莉卡毫不犹豫的说:“喜欢啊,最喜欢库洛洛了。”
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呢?
埃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2
“格莉卡,外面有危险,待在车里不要出门,还有,一会把埃叫出来吧。”
“嗯,好呀。”
那天,库洛洛一如往常的向吩咐完格莉卡,就带着旅团其他人一起下了车。
格莉卡还是一如往常的听话,乖乖待在车上玩着手机里走迷宫的小游戏。
埃忽然对她说:“格莉卡,我和你看到的,不是一个库洛洛。”
格莉卡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埃让她下车,上那栋楼里面去看看。
看就看呗,格莉卡退出游戏,拉开车门跳下车,朝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里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顿住了脚步:
窝金那双和她玩剪刀石头布老是赢不了的大拳头,将一对逃命的老夫妻砸成肉泥,信长常常给她切水果的长剑把哭泣的幼儿切成碎块,侠客正操作着那曾经和她一起玩游戏的手机利用傀儡杀人,而不远处的库洛洛,挂着她熟悉的温柔笑意,扔垃圾一般的扔掉手中那具没有皮肤的尸体。
埃说:“你瞧,这就是我看到的库洛洛。他总是让我做一些残忍的勾当。这个库洛洛,和你看到的,是一个人吗?”
“不·······”格莉卡不敢置信,连连退步,她想逃出这个大楼!
人太多了,没有人发现格莉卡的到来,也没有人看见她的离开。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大楼,跑出街区,一直跑到无人的废墟中,一直到跑不动了她才停下来,刚才那一幕令她胆寒不已——那是什么幻觉吗?那是库洛洛吗?
她瘫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忆,就被一只巨手抓了起来,他瞧着格莉卡的左臂,有些讶异地说道:“8号?”
银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父亲,发现目标。”他朝对讲机说道。
接着,埃在格莉卡的体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3
席巴走了,留下的一句话是“我们只接到了暗杀八号的目标,其余的人,我不感兴趣。”
此刻其他团员还在大楼里厮杀,根本腾不出手过来,而敌强我弱,自己目前的实力不够将时间拖延到援军赶到。
库洛洛只能眼睁睁着席巴走远,握紧的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从车里跑出来,如果不是一直在她身上施加的名叫“私人印章”的念能力的消失,他甚至察觉不到她跑来的这个地方。
而察觉到也已经晚了,念的消失意味着被施加念的人已经身死,他拼尽全力也只是追到席巴面前而已,却也无力回天了。
他回到那片废墟,蹲在已经开始发冷的尸体旁,星光与月色从楼上破碎的玫瑰花窗里漏下来,夏末的晚风送来舒爽的凉意,本应夜半鸣蝉的时刻四周却如此阒寂。
席巴的手法很高超,心脏被摘走了,却没有留下血迹。
除了灰白的面色,看上去和平日里睡着时无异,但就是再不会醒过来了。
埃从格莉卡的体内钻了出来,库洛洛这才第一次见到埃的真身,一团黑色的影子,没有五官,只有象征着双眼和嘴巴的三个黑洞。
自己瞒着格莉卡用它做了很多坏事呢,现在人没了,不知道埃还能不能留下?
那个和平常一样理智的库洛洛在心里冷酷的做着利益的衡量。
“格莉卡怎么死的?”可是说出话来的库洛洛声音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沙哑,听上去有点软弱。
埃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说:“库洛洛,格莉卡看不见的,我都看见了。”
你骗的了格莉卡,骗不了我,
“你之前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格莉卡喜欢你而已。”
她喜欢你,但我不喜欢你。
“所以,格莉卡现在死了,我要走了。”
“等等,”埃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库洛洛叫住:“你要去哪里?”
埃沉默了一下,说:“寻找下一个宿主。”
4
“我还有一个‘命令’呢。”库洛洛突然笑起来,一脸的如释重负。
“什么?”埃似乎有些生气,影子变了形:“格莉卡已经不是我的宿主了,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库洛洛和和气气的说道:“下车前,我和格莉卡说回来的时候要见你,她答应我了。你没听到?”
埃觉得很生气,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切都被这个男人算尽了,葛利卡的生命也被榨干了,算到最后竟然还有一次“命令”
生气归生气,但埃是这种生物,言出则必行,它只好问:“那你要什么?”
哦,我还真的能再下一个“命令”呢。
库洛洛想起见到格莉卡的那个阴沉沉的下午,旅团的一次集合行动。
斑驳红锈附着于森森铁门之上,暗灰色建筑墙体覆满爬山虎与枯藤,深深院墙内不时传来尖叫与哭号。
窝金用手臂推倒铁门,扬起半米高的飞尘,玛琪晶亮的念线割断警卫队来不及发声的喉咙,信长剑锋一闪染红了医生的白制服,派克诺妲的念弹击碎了一旁拍手称快的病人的笑容,“白羽精神病院”破落的木招牌歪倒在地,旅团漫不经心的踩过去。
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院,实际上却是服务于□□的进行各种非法实验和销赃洗钱的场所。
医院地下三层的昏暗走廊的尽头便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巨大储藏室,除了各种各样的人体内脏和残体外,吸引旅团目光的是其中有价无市的宝物:色泽宛如黑水晶的鸩鸟羽骨、散发着淡蓝光辉的液态矿石、吸食人血则锋芒更盛的古刀······
“这是什么?”侠客忽然指着不远处问道,所有人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人体器官区的深处有一个被玻璃罩隔开的空间,里面躺着一个沉睡的少女。
正巧在附近的库洛洛走上前去,在玻璃罩旁发现了关于少女的情报,他打开那本小册子细细看去。
“什么来头?”众人凑过去问道。
合上书,库洛洛扬扬那本书的封面,吩咐道:“把她带走,我在路上向你们说明。”
只见那小册子的封皮上写着:《黑暗大陆研究手记:欲望依存体—瓦斯生命体—埃》
黑眼睛盯住玻璃罩中那名叫格莉卡的沉睡少女,被黑暗大陆的生物附身,具有可以得到一切又能毁灭一切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对于绝对信赖的人,实现愿望可以不受任何制约。
库洛洛在那时就已经想好了一切计划,成为她绝对信赖的人。
很简单,不过是行骗而已,他是个天生的谎言家。
5
那是很多年后了,黑暗大陆的那段死亡之旅已临近尾声,旅团成员也都已不在世间了,冷风料峭的悬崖边,酷拉皮卡的中指链直指库洛洛心脏的位置。
“恭喜你,在西索的帮助下杀光了我所有的团员,大仇即将得报。”他说道,曾经的运筹帷幄的人如今满身疲惫和厌倦,身上再不见那年友克鑫的睥睨与张扬。
“不是你自作自受,最后与所有人为敌的吗?”
酷拉皮卡早已褪去那时的青涩和急躁,他如今也学会了不动声色的激怒别人,话挑最伤人的说,越刺激效果越好。
是吗?我与所有人为敌?
“我不会主动杀你,但用必须用束缚中指链制约。”冷冷的眸光摄向他,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猎人,箭在弦上。
“而且你要知道,这次再不会有人为你除念了。”酷拉皮卡轻声说道,西索再也不会为你除念了。
“你以为西索为什么给我除念?”
他不过是想杀了我。
“我不后悔,那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对,也许我无从选择。”库洛洛嘴角牵起一个弧度。
这一笑让酷拉皮卡有些恍惚。
那年在友克鑫,他被自己用锁链绑住,被揍的伤痕累累,却还是能云淡风轻的保持微笑,轻而易举地将他激怒。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明明所有人,自己,雷欧力、奇犽、小杰,大家都变了不少,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啊,
早就输得很惨烈的库洛洛,怎么现在,只有他,还能和当年一样,朝他从容一笑呢?
他是变了不少······但又似乎没怎么变。
难道就像他说的,他从始至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么?
酷拉皮卡分神了。
而就在这时,库洛洛突然毫无预兆地走下了悬崖。
酷拉皮卡回过神来立马急急追上,锁链出动却已经太晚了,高手过招其实就在分秒。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库洛洛急速下坠离他越来越远的身体。
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为什么?!
库洛洛,怎么会是那种慨然赴死的人?
6
但凡接触过库洛洛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是那种会为了保全什么底线一类的东西而去做出牺牲的。
他应该是,吃得下任何亏,咽得了任何苦,荤腥不忌,来者不拒,没什么规则意识的人。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自己走下悬崖呢?
酷拉皮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人还不够了解。
身体正在极速的下坠,感官追不上下落的速度。
库洛洛闭上眼,静静等待,等待□□撞击地面、内脏破裂、灵魂出窍,等待死亡的那一刻的到来。
酷拉皮卡,尽情享受复仇成功后漫长的空虚无助吧。
你的朋友不是不希望你杀人吗?
如今还有几人安在?
如今旅团已亡,想必回忆里渐渐澄清的不是胜利的快感,而是那些因你而死之人的音容:旋律、芭蕉、史库瓦拉······
他们都不是你的敌人呢,却都因你而死。
我最大的敌人,怎么还是不太了解我了啊。
我生而为世界所弃,本就无所谓活着。
世界不曾以我为友,我亦不曾与他为敌。
……
一个声音推开了这个和往日一样冷酷又理性的库洛洛。
和库洛洛本人一样,但更沙哑一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软弱。
他说:就算摔死在悬崖下,也不能让那小子怜悯我一条性命,带着束缚苟且偷生啊,不然,置我的团员于何地呢?毕竟都是,因我而死的他们。
库洛洛问: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再出来的吗?
他说:时间久了,我也想出来透透气。
库洛洛说:快回去吧。上次你出来,就坏了我好事。
7
他没立刻死。
一些树干和枝桠,加上自身的念能力保护,摔落崖底的库洛洛没有立刻死掉,却也身负重伤,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将会不治身亡。
这时,一些似有若无的黑色影子围在他身旁,他们七嘴八舌的交谈:
“看啊,这个濒死的人类,竟然见过一个埃·····还和它呆了很久。”
“我们是它的族人,它的气味我们很清楚······”
“它现在在一个小男孩体内。”
“还有个可笑的名字,拿尼加什么的。”
“但它说它现在过得不错,很幸福,遇到了好人。”
“我们是它的族人,它可以直接通过意念和我们说话。”
库洛洛眨眨眼,他没力气说话了。
“哦,它提到你了······它有话对你讲:格莉卡很想你,她说就算库洛洛是那样的人也没关系。”
咦,她知道了啊。
“埃说,那年其实格莉卡死掉有它的责任,它很愧疚,为了弥补,可以把带你回格莉卡身边。”
那很好啊······还能重新来过。
库洛洛闭眼,多年来不曾惠顾他梦中的格莉卡,一颦一笑渐渐清晰起来。
还有那个离别的夏夜,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在异土重新听到她的名字。
当时,这个现在叫拿尼加的埃问他要什么。
擅长深思熟虑,总是机关算尽的库洛洛这次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把她复活。”
“搞清楚,她死过一次,就算复活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好的,那麻烦你了。”扔下这句话,库洛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废墟。
没错,就是那一次,被坏了好事。
体内的血液似乎越流越少了,这些温热的流体离开身体后冷得很快。
得赶快答应拿尼加啊,回埃莉卡那,养好伤口,卷土重来。
可是,好累啊。
什么时候库洛洛也会厌战呢?
就像一个放弃治疗的癌症晚期病人。
他开始分不清现在占据他意识的主要是哪个自己了。
“从此没有再没有见过格莉卡吗?”突然,一个八卦的埃问。
见过的,库洛洛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见过的。
也是在友克鑫,看见她坐在咖啡馆里发呆,鬼使神差的去对面便利店买了一罐饮料,隔着窗户偷偷瞧了一会,然后离开了。
就是一个没利用价值的普通人而已了。
往事开始走马灯,库洛洛似乎又有了些开口说话的力气,嗓音有点虚弱,有点沙哑,他说:
“我就····不过去了。”
“希望她能好好生活······”
我这种人,能活过这样一段人生已经足够了,就不再过去打扰你了,希望你好好生活。
那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
8
- 你又来坏我好事了啊。
- 什么叫坏你好事啊?我不是你吗?
- 虽然很不愿承认·······
-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啊。
-好吧,承认好了。只是承认而已。
再见了,格莉卡,我生命河流中许许多多故事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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