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纪语A deformed person

　　一初雪
　　W城的冬天终于下起了雪，W城的街上依旧繁华，整个城市就像在水晶玻璃了的世界一样梦幻而徇烂。
　　乔慕打电话给许涵：
　　“许涵，帮我一个忙。”
　　“什么。”
　　“把我刚刚发你的电子邮件发给上级。”
　　“什么？”
　　“发生什么了吗？”
　　“你看到就知道了……”
　　乔慕挂下电话，这时主任林文希走过来看到乔慕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人？”
　　乔慕说:“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林文希说:“一个星期前，有一个医生去世了，他是第一批被感染的人，他和你一样，只是生不伟大，死不光荣。”
　　乔慕说:“你是“造谣者”之一。”
　　林文希说:“一个医生怎么跟上面的人斗，上面说要封锁消息，我们只能照做。”
　　乔慕说:“所以网上那些消息，都是你们放出去的？”
　　林文希说:“可惜，没有人相信啊。”
　　乔慕说:“即便如此，还是不打算放弃，对吧？”
　　林文希说:“对啊，从我选择当医生那天起，就从未想过放弃。”
　　林文希说:“你们是第二批来W城的人，你知道第一批来W城的专家在做什么吗？”他突然笑了笑说:“不是救人，而是在争谁先发表关于X病毒的第一篇论文，形式主义真是害死人，哈哈……”
　　乔慕说:“后来呢？”
　　林文希说:“我恨我自己，连自己多年的朋友都救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
　　乔慕看着林文希穿好防护服笑着走进了隔离室……

　　雪一直下，一直到黑夜……
　　陈祎，站在马路上，他穿着冬天的警服夹克，显得有些单薄，因为天气的原因，交通事故频发。
　　林斐暗中调查陈祎，那个人告诉林斐，陈祎之前是刚开始在省公安局上班，后来一直被调离，从省调到市，再从市调到县，只因太过清廉。
　　林斐坐在车里，看着陈祎在街上站着陈祎，下车走过去，拿着饭盒给他说:“给你。”
　　陈祎说:“你来这里干嘛？”
　　陈祎的同事说:“陈祎，你先去吃饭吧，我帮你站一会儿。”
　　陈祎说:“谢谢。”
　　陈祎和林斐来到路边，陈祎蹲下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林斐说:“好吃吗？”
　　陈祎说:“好吃。”
　　陈祎的同事看着他们心生羡慕……
　　林斐摸了摸陈祎的头说:“你这样，好像一条狗。”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拿手机拍了起来。
　　陈祎说:“拍什么拍……”然后转过身去。
　　林斐说:“我都没拍到正脸……”
　　这时候，一个路人走来眼神转向林斐说:“林斐？泳坛神话林斐？”
　　陈祎说:“不是，她就一假冒的，照着林斐的样子整的。”
　　林斐瞪了他一眼说:“嗯嗯。”
　　路人说:“也对，女神怎么会在路边，话说你哪里整的，这么逼真，简直一模一样？我也想去整下？”
　　林斐略微有些生气:“……”
　　路人走后，陈祎突然笑了笑，林斐看见陈祎在笑说:“你竟然我说整的，老娘从娘胎里出来吧就是这个样子了，知道了没？”
　　陈祎说:“好好好……你天生丽质。”
　　林斐说：“还用你说？”
　　陈祎突然看着她深情凝视，林斐觉得有些不还意思笑了笑说：“你看着我干嘛？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陈祎：“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大老远还给我送饭过来。”
　　林斐说:“你知道就好，谁让我是你女朋友呢？”
　　陈祎说:“你就这么驻定，我会喜欢你啊？”
　　林斐说:“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陈祎说:“这么自信？”
　　林斐说:“反正，你吃了我的饭就是喜欢我？”
　　陈祎说:“我下次再请你不就行了吗？”
　　林斐说:“那可不一样，我可是亲自下厨的，你要是请我也得亲自下厨。”
　　陈祎说：“我做饭很难吃的。”
　　林斐说：“真的假的？”

　　二封城
　　后来，由于W城的人逃出W城导致W城外的其他城市人员也被感染，全国30个省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本次X病毒，有长达24天的潜伏期，潜伏期内也具有传染性，这不仅危险，还具有很强的隐蔽性。
　　X病毒暴发后，W城医院走廊上加了10多个床位。林文希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病人。1月底的时候，每一层楼都要挪开三四具遗体。
　　1月23日24时，W城宣布封城令。恐慌感在这座城市变得更直接。很多人看到消息后深夜赶去车站、机场，还有人拉着行李爬上高速路口，等待家人把自己接走。
　　封城之后，这个冬天开始沉寂了。
　　封城当晚，W城医院的厨子老胡看到手机被疫情的消息轰炸，他被 “吓”到了，甚至还看到有前线的医护连饭都吃不上。
　　老胡决定去支援。他当晚在群里联系了7个同行一起去做饭。
　　第一天做了五百多份盒饭，两荤两素。用保温袋包住、消毒，再分给医院的病区、科室。老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医院连过道都挤满了人，还有一些医护人员打地铺休息。
　　当夜完工后，后勤部的主任开车将老胡送回了家。往日繁华的街道，没有人、没有车，只有清洁人员在清理垃圾。此时的老胡相信W城会热闹起来，加油！
　　2月11日，W城医院首批28名患者康复出院。来自全国各地优秀的医务人员来到W城支援，他们来到W城之前甚至都写好了遗书。多少家庭，仅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乔慕依然相信在这世上，就算满地都是悲伤，还是有人能抬起头看到月光。
　　那些遭遇了灾难和不幸的人，还在遭遇，还在接纳与走出。但这早已不是一群人的战争。而是无数种力量的交集，是无数种悲壮的交织汇合。
　　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者，并不是那些号称自己最强大的人。反而是能和灾难不幸和平相处的人，是直面了内心悲壮，然后积蓄了所有能量的面孔。
　　W城封城那晚武汉各条出城高速都挤满了逃向外地的车辆，有的被拦了下来，有的顺利离开，命运各有不同。绝大多数人都还是要留在城里，与抗疫行动共存亡。
　　也许当权者应该珍惜公众对他们的信任。正途就是不歪曲真相，不文过饰非，也不试图操纵任何人，无论真相有多么恐怖，领导者都必须将其公之于众。只有这样，人们才能打破恐惧。

　　三围城
　　我叫林斐是W城人，在W封城后，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微信里有很多信息，武汉封城的消息果然还是来了。
　　虽然昨晚我也料到了。但是真的面对这个消息时，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错愕，那天我刚好回家，队里也宣布暂停训练，这个春节是我陪家人最长的春节。
　　我每天晚上回到房间坐着盘算了一下，这两日买的食物和日用是否足够，感觉还是不踏实，打开冰箱看了看得觉得再去补充些物资。
　　于是，我穿好衣服，戴着墨镜，戴着口罩，拿上大口袋心想：我打扮成村姑，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简直太聪明了。
　　我走过我妈房间时，她看到我吓了一跳说:“宝贝，你穿的那么土干嘛去？”
　　我说：“妈，w城封城了，这几天你和爸就不要出门了。”说完这句话我停顿了一下后说:“我去买点东西。”
　　我妈说:“多买点蔬菜，没事的，政府肯定会保证粮食物资供应的。”
　　我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美观又防护得当，我提醒自己也要务必谨慎。我站在电梯中央，拿着卡通笔按了电梯，然后用酒精消毒，在下楼得过程中，我努力让自己不要接触任何东西。
　　我没有多想出了到小区，也只是看到物业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忙着什么。我丢了垃圾，心想:封城后这垃圾处理应该还是一如往常吧？以后尽量少制造点垃圾吧。
　　我去超市的路上，经过药店，想进去买点常用药备着，我看大家都在买双黄连，我心想:这双黄连效果这么好吗？
　　我继续前往超市，超市里人不多，但每个人都是拿着篮子一堆堆地往里装，我心想:有这么夸张吗？
　　我走过去问收银员，
　　“您好，请问消毒液还有吗？”
　　“没了。”
　　“方便面有吗？”
　　“没了。”
　　“那还有什么是有的？”
　　收银员指着远处孤零零放在架子上的挂面说:“就剩下那个！”
　　我买了一袋食物然后出门了，这时有个跟我年级差不多大的人看到我说：“大婶，麻烦让一让，挡到我的路了？”
　　我心想：大婶？看来没有人让出我来，很好。
　　从超市出来，刚才路过的药店里已经没那么多人了，我进去，看到很多人都在挑口罩，药店导购还在不停地往外拿，我也拿了两盒50个装的一次性医用口罩，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说:“小姐您好，八百。”
　　我吃惊地说:“八百，你怎么不去抢？”
　　收银员说:“您不要，后面的还等着要呢？”
　　我气不过打电话报警，过了一会儿警察来了，让我意外的是陈祎，他被调到W城支援了。
　　我超过去看见他很高兴地喊道:“陈祎。”然后转过身突然想起来没有化妆，随手 戴上了墨镜。
　　陈祎说:“你报的警？”
　　我转过身说:“是啊，他们趁疫情发国难财！”
　　陈祎仔细地看了看我说：“林斐？”
　　我说：“不是啦？”然后转过身刚想走，这时陈祎看了看下上的菜说：“你的菜忘记拿了？”
　　我连忙转过身优雅地把地上的菜拿走说：“谢谢。”
　　陈祎叫了药店的店长去警察局谈话了，临走前他让药店店长原价卖给我们口罩，还把自己口袋里的口罩发给我们。
　　回家后我把买的东西放到厨房里，以极快的速度去阳台把自己的帽子、手套、外衣全脱了丢进洗衣机里洗。口罩已经丢到楼门口的垃圾桶里。接着赶紧冲了澡。用紫外线把衣服消了毒，才安心坐下来休息，我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口罩心中一暖，仿佛觉得X 病毒不再可怕了。
　　我拉开窗帘望向楼下。马路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拎着袋子或推着车还在采购归家的路上。
　　而这条马路，本该是人山人海，本该是川流不息。如今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热闹喧哗的场景不会出现了。
　　我们家素来的传统是每年年三十的中午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准备一大桌丰盛的年饭，自从我加入国家队后，已经很久没有一家团圆了。
　　今年的三十我们一家三口难得团聚在一起。考虑后面还要持久战，我跟妈决定还是简单一点吧。就煮了一锅面条、菌菇和青菜，我还不停跟妈强调：少弄点，要做长久打算。为了养生，妈特意在锅里加了枸杞。开了一瓶红酒，我们举杯恭祝新春快乐。
　　我们所享受的安逸不过是有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

　　在W城的警局里，陈祎接到母亲的电话，
　　“儿子？今年过年又不回家？”
　　“我有任务。”
　　“饭吃了没？”
　　“吃了。”
　　陈祎拿着一盒泡面吃了起来。
　　“别老是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没，我吃饭呢，今天的饭很好，有菜有肉，这肉真好吃？”
　　“好好，你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你和老爸也好好照顾自己。”
　　“你好，我跟你老爸就好。”
　　“嗯……”

　　年初，W城的封城举措又进一步升级了，零点起市中心对机动车也限行了。
　　上午，我打算出门看看附近商铺营业的情况，就全副武装后出门了。戴着两个医用口罩，我还是闻到了电梯里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用随身携带的酒精喷了喷电梯的按键才按了一楼键，到一楼时，我飞快地跑了出去。
　　地面都是昨夜的雨留下的积水，我小心地绕行着。看到配送生鲜蔬菜的快递小哥正停车拿货下来，准备进小区送货，结果储物盒堆的太高倒了，不得已折回来，把货理好。我注视着小哥走远，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我在心里一声叹息，生活不易啊！
　　零点，我在一个生鲜APP上搜索货物时，已经显示今日配送额度用完。早在两天前就有业主在群里说，生鲜的快递要抢的，通常零点刚过就差不多抢完了。主要不是没货，而是快递小哥有限，每日能送的单子最多600单，满了就不再接单。此刻，快递小哥成了稀缺资源。
　　第二天我起床后，我妈已经蒸好肉包子。
　　我妈说:“前两日业主群里发布的小区有个疑似病例了，他的妻子发烧，妻子怀疑是被丈夫传染，所以妻子打电话给社区医院，目前丈夫在医院接受隔离观察和治疗。”
　　我最近看到媒体也有报道各种亲人间的相互举报，有真实相报的，当然也有隐瞒不报的……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早上打开手机，得知小区物业开始提供蔬菜代买服务了，听朋友说她们家的小区也开始卖菜了。我们业主委员会采购了一批口罩，给每户免费发放10个。
　　在物业处领口罩时，大家都很自觉地相互间隔1米以上排队领取。领完口罩，我就去了超市。超市里的人不少，但是大家都很从容地采购，相隔甚远，我买了一堆东西往车里一放，叹了口气。
　　中午时分开始飘起了雪花，越来越大，被狂风吹得到处乱撞。窗外的雪花依旧狂飞乱舞，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个世界染白似的。
　　我突然想起陈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我拿着饭盒，给他送过去，只见他正在骂一个卖假口罩的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说脏话。
　　“你是中国人吗？我问你呢？”
　　“不是，我是美国人，我有绿卡！”
　　“你是美国人就可以贩卖假口罩了？他他妈连自己是中国人都不愿意承认！”
　　我将饭盒放下，跟他的同事说了下，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陈祎看到桌上的饭盒问:“这是谁送来的？”
　　他的同事说:“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送过来的。”
　　另一个同事说:“你可别说，这女孩长得真像神仙姐姐，我在这里当局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哎……可惜她怎么不是我女朋友呢？”
　　还有一个同事说 “我想起了，我在电视上见过她，她是那个奥运冠军，水中女王……林斐……”
　　陈祎说:“她人呢？”
　　他的同事说:“刚走。”
　　陈祎跑出去，在大雪中看着一个穿着红衣服，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对着他笑了笑。他跑过去说:“谢谢。”
　　我说:“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谢谢？”
　　陈祎说:“还有，现在情况危险，你以后不要送了。”
　　我说:“你担心我啊？”
　　陈祎说:“没有？”
　　我说：“承认吧。”
　　陈祎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不知道矜持？”
　　我说：“我就是看你生的好看，喜欢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祎:“你……”
　　我看着他一脸一脸无奈的样子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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