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不知火）悦人眼目

　　序

　　花朵是否都为悦人眼目而生？

　　1.

　　时隔五十年，我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这里，吉原离岛。

　　五十年来，我一次也未曾想起这个我诞生的地方，当我踏上这里的土地，听人们谈起不知火的传说，我才发觉这里是吉原。

　　“那晚海上星火连天，大妖怪不知火便立于那离人阁之上，衣袂翩飞，实属盛景。”

　　我坐在酒馆里，听店里的伙计给那些专门为不知火而来的客人讲述大妖怪的传说。

　　是了，传说。

　　不过五十年过去，我便已成为了这里的‘传说’。凡人的寿命短暂，只怕再过去五百年，这里连传说都不会留下。

　　“那——那座离人阁呢？我等可有幸前去一访？”我听到有年轻的客人被伙计的故事所吸引，迫不及待的发问。

　　伙计摇了摇头：“哪还有什么离人阁，早在五十年前便被一把火烧的支离破碎了！”

　　年轻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你可还要听故事？”伙计问道。

　　“听！自然是听的！”年轻人和他的几个同伴叫了起来。

　　伙计得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那就不得不提五十年前的一位城主了……”

　　我不再听，起身离去。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厌恶。

　　呼吸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海风，我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海边。

　　几个船夫招呼着：“这位姬君！要出海吗？”

　　我见那几个船夫都正值壮年，唯有一人垂垂老矣，正靠在一边闭目休息。

　　我走过去，敲了敲船身：“出海吗？”

　　老者睁开眼，我才发现他的左眼是瞎的。他看了我一会，才答道：“出海？走吧。”

　　他顿了一会，又道：“我带你出海转转。”

　　我不解于他为何要说这样一句话，却并没有发问。

　　此时已是傍晚，晚霞映照在海面上，海浪翻滚间带起一片片赤红的光。

　　“像不知火一样。”我眯着眼，望着远处的海面。

　　老者一边撑着船，一边接话道：“五十年前离人阁盛极一时，头牌歌姬阿离表演时，海上灯火连天，才如同那大妖怪不知火一般。”

　　“歌姬不知火么。”我只一笑，今日来到这里，已经听说过了这歌姬阿离之事。

　　不远处便是离岛，离岛上一片残垣断壁，想来就是被烧毁的离人阁遗址了。

　　“花朵是否都为悦人眼目而生？”

　　2.

　　“花繁一瞬，形色浮云。”

　　我忽然觉得这老者有几分眼熟：“为何还要在这里撑船？”

　　“我在找不知火。”老者答。

　　我不再出声，只看着夕阳渐渐沉入水面，一只只小舟上的灯燃起来了，大概与当年的景象有着几分相似吧？

　　繁樱迷人眼

　　花飞四月终有尽

　　入云天籁生

　　笼鸟折翅涕泪鸣

　　浮生水月多无奈

　　愿守沧浪浅低吟

　　小舟回到了岸边，我下了船问道：“你还要继续找不知火吗？”

　　“要找。”老人答道。

　　我们对视了一下，就分开了，他继续躺在船上休息，而我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走，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萦绕在了我的耳畔：“撇去眼前浮云，方得心之自由。”

　　我并非认不出他，只不过因为他所寻的不是我罢了。

　　花朵是否都为悦人眼目而生呢？

　　海面上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焰火四起，直冲天际。

　　人们呐喊着不知火三字。

　　我有些恍惚，时间似乎回到了五十年前。

　　他们呐喊着的，是大妖怪不知火，还是歌姬不知火？

　　毕竟我已不是阿离。

　　3.

　　她问我是否还要继续找不知火。

　　我回答她要找。

　　年轻时我曾向家主立下了降伏不知火的誓言，因此而来到这里。如今我已垂垂老矣，方才见到了我追逐多年的大妖怪。

　　但我要找的已不是她了。

　　她不是阿离，她是不知火。

　　我其实知晓的。
　　阿离，早就死在了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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