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试验

　　雷奥的话让齐时有些失笑，她该说些什么，说谢谢你的夸奖？夸我会活的久一点？

　　可齐时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毕竟在这个游戏里活着确实是一种奢望。这个地方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倒计时，倒计时着离开游戏副本，又倒计时着进入游戏。

　　齐时最终还是拒绝了雷奥，她只说她有办法离开，至于其他的无需说的太过明白。

　　得到拒绝回复的雷奥没有再坚持，留下一句“祝你好运”，便离开了十层。

　　感受着杯内的余温，齐时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杯壁，她少有这种沉寂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掌控不了，似乎一切又早已注定，这两句话有时候并不冲突。

　　在游戏中越久，这种感觉越深，她在游戏中见到的人，尤其是那些老玩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掺杂着太多复杂性，那是在正常社会中很难看到的。

　　就像是：他们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很多生命的结合体。是因为游戏让他们扮演了太多的角色，面临了不同的生存问题。

　　齐时突然有些理解了鬼神说的，关于人格的问题。

　　人格的塑造以及遗忘记忆都是人类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只要基本构造不改变，就很难避免。

　　快晚上的时候，齐时才又去了世界树，果然如杰克所说，世界树已经恢复了原状。

　　罗德市中的NPC一如既往的汇聚在这里，欢笑着交谈着，仿佛昨天的爆炸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有玩家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

　　不过经过昨天那一糟，世界树恐怕短期都不会有玩家来了。

　　这一次她直奔卖枪支的店，店里面站着的依旧是戴着牛头的店员。齐时挨个枪摸过去，挑了五把还算像样的，一边支付系统金币，一边让店员把它们包起来。

　　她没有将这些枪带走，毕竟重量不轻。将枪支寄存在店里，齐时又上到一百层，她可没忘了自己昨天的歌剧还没看呢。

　　只不过票需要重新搞一张，世界树里的歌剧院并没有卖票的地方，因为他们的票只赠送不买卖。

　　这倒是难不倒齐时，她又去了趟赌场，一般赌场这种地方能够找到世间一切可交易的东西，区区一张歌剧院的票根本是小意思。

　　当齐时将票从一位穿着平绒西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手中拿走时，时间刚好到了入场的时候。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齐时坐到了第一观看席位，歌剧开始了。

　　今天的场次是音乐剧《歌剧魅影》，和现实世界中的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无论是场景还是道具服装，是齐时看过最豪华的一个版本。

　　说来也是，游戏中不存在资金问题，一切可以想象的东西都可以成真，这倒是满足了齐时的眼欲，尤其是在演员的唱功还如此优秀的情况下。

　　唯一一点和现实有区别的是，因为罗德市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导致整场音乐剧都像是《歌剧魅影》第三幕中的假面舞会。

　　齐时正看的津津有味，还想着第三幕会不会所有人都像魅影一样同时戴着两个面具的时候，假面舞会终于开始了。

　　然而齐时却皱起了眉头，她仔细看着跟着众人一起跳舞的一个身影，在每个人夸张的服饰中那个身影并不显得多么特殊，就算……她戴了一个兔子头套。

　　那人身上穿着的是和其他演员一样的红黄交叠的复杂戏服，但仅凭那熟悉的兔子头套，齐时一眼就认出她，是齐时之前在游戏中以及结算界面里见过的那个人。

　　那个拿巨斧劈向她，让她恐惧，又对她透露出不寻常信息的人。

　　人，亦或者鬼？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舞台之上，甚至和所有演员一起跳着舞？

　　舞台上挽着她的两个人面色如常，而观众席上也没有人露出疑惑神情，让这一切变得更加诡异离奇。

　　因为这次离得并不算太近，齐时的头并没有很痛，但她还是单手捂住额头，甚至是捂住了自己一只眼睛。

　　有那一瞬间，齐时感觉自己看到的东西都是虚假的，虽然知道这本来就是游戏制造的假象，但是在假象中看到了那个带着兔子头套的人后，让假象更加逼近真相的那薄薄一层纸，也变得更加虚假无力。

　　齐时无法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感受，就如同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切都荒诞无比。

　　这个带着兔子头套的人，她出现在游戏里，出现在结算页面，甚至出现在……这里。

　　她应该不是玩家，不是鬼，也不是NPC，她反而像是自己的噩梦，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齐时的头又开始疼了，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假面舞会的这一幕结束了，所有跳舞的演员都回到了幕后，包括那个戴兔子头套的人。

　　在她即将走入帷幕的阴影时，齐时清楚的看到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透过厚厚的兔子头套，她的眼神漆黑的不可思议。

　　齐时马上站起身子，也顾不得演出还没走结束，直接就向后台走去。

　　剧院的后台构造非常复杂，退下来的演员都在忙着换衣服为之后的演出做准备。齐时穿梭于人群之中，试图寻找那个戴着兔子头套的人。

　　齐时清楚这一切可能只是徒劳，如果对方真的是她的噩梦，她又怎么可能找到“她”，抓到“她”？

　　如她所料，她并没有找到任何收获，反倒是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因为齐时一看就不是工作人员，更不可能是演员，人们在远处低声私耳，齐时并没有在意，剧也没有心思看了，径直离开了歌剧院。

　　回到了十层，将所有武器都拿上，说实话有点重，但齐时也算拿的起来。

　　出门的时候，齐时还在想怎么交给杰克，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杰克的联系方式。

　　这个世界的一切虽然繁华富饶，但是通讯手段还是维持在过去的样子，复古的转盘电话，略显笨重但精致的移动设备，都是为了营造世界氛围而设计。

　　齐时没有买移动设备，她没有需要联系的人，也对这个休息点世界的讯息不感兴趣，以至于现在有些犯了难。

　　她知道唯一一个近一点的，能够联系到杰克的地方就是之前的据点，但是杰克未必会在那里。

　　不管怎样，只能先去那里了。

　　毕竟要是扛着这么一堆东西回雅尼克酒店，会被经理以为她要打劫吧。

　　齐时这样想着，走出了世界树的大门。

　　正要走去自己停车的地方时，意料之外的，竟然看到杰克正靠在路边的一台车旁笑着看着自己。

　　见到齐时，杰克直起身子走了过来，先是亲吻了下齐时的耳侧，说了句“好久不见”，随后自然的接过齐时手中的东西，放入了车里。

　　齐时摸了摸自己被亲吻过的耳朵，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打算回酒店，心里还啧啧道：什么好久不见，明明上午刚见过。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杰克拉回了去，他环住齐时用力的抱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声，说道

　　“今晚去我那里。”

　　你不知道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么，齐时有些无语的看着杰克，对方却只是笑着，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今晚是停留才罗德市的最后一晚，到达杰克住处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这边地处偏远，不可能会有外送食物，齐时从杰克手下简易的厨房里翻出了几个番茄，一份意面以及四个鸡蛋。

　　凑上些配料刚好下一锅番茄面，番茄的红汤酸鲜又有食欲，配上黄白的荷包蛋倒是可以饱餐一顿。

　　齐时端着锅又拿了两个碗回到了卧室，给杰克盛了一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边上，没怎么交谈，沉默的吃完了这一餐。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如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不过杰克一上床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真舍不得你啊”

　　他将脑袋埋进齐时的脖颈中说道，齐时睁着眼看着屋顶，久久没有回话。

　　这次她回到罗德市虽然经历的不少变动，但是她潜意识里也清楚，这些变动对于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不只是她知道，其他的玩家也同样清楚。

　　甚至是眼前亲热抱着她的杰克，这场变动的创造者，他自己更是清楚不过。他最近的动作，以及让自己买的那些游戏枪支，无不预示着他想弄些更惊天动地的事情。

　　不过他没说，齐时自然也不会问，说到底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被系统所监控的。只有思想，藏在最隐秘的角落里，就连上帝也不能窥得其全貌。

　　在这样的限制下，杰克唯一说出口的舍不得，仿佛也带着浓厚的离别意味。

　　齐时不知道等到她下次再从游戏副本回来，这里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等到第二天她再次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快到进入游戏的时间，齐时又去了世界树一趟，她打算再买一些空间格子和药品。

　　有趣的是，可能是因为世界树炸毁后数据重新刷新，之前买过空间格子的冰格店里，又刷出了几个空间格子。

　　昨天□□的钱还有剩，齐时理所当然的用那些钱又买了五个空间格子。

　　待买完药品回到酒店后，齐时将所有的物品都放进了空间格子里，毕竟放在外面哪有随身携带安全，夸张一点可以说，这些东西可都是她用命换来的。

　　坐在窗边，看着落日的余晖，直到熟悉的机器音再次响起

　　【即将开启新副本，请玩家做好准备，倒计时结束后将进行传送】

　　随着倒计时声音在脑内回想，齐时身上发出淡淡的光，五秒钟后，酒店房间里窗前已经没有人了。

　　齐时是被冻醒的，她身上穿着薄薄的短衫，夜风一阵阵穿透布料爬上她的脊骨，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入眼的是一座破庙，在她面前有一个老人正看着一堆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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