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门门主与她的逆徒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稀落的街道渐渐拥堵了起来。男男女女打开房门，跨出了禁锢他们的小小天地。秦尽也带着慕容雅走了出来。开始还觉得人虽然多了不少，但还算行走的毫无阻碍。可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这小小的道路就变成了人挤人的场面。热闹，但是也很拥挤。

　　秦尽也是万万没料到，这样小小的一个镇子，居然能有这么多户人家，瞧这阵势，大半的人全都出来过节目了。从一开始的见见世面的随便心态，到现在的骑虎难下，难以脱身。秦尽只好拿自己的身子挡着人群的推挤，将慕容雅紧紧护在怀里。只是这效果并不大，人群来来往往，秦尽护住了一面，却难以护住另一面的涌动。于是在人群间的两个人不断贴近。

　　只是慕容雅还顾及男女设防，即便是再挤得慌，也未曾牢牢贴近秦尽。但他们两人的距离又比平时近了许多，至少是容不下一个人再插进去。于是在锣鼓喧闹的欢乐气氛中，最清晰的却还是彼此的呼吸声。

　　秦尽此刻也尴尬的将头微撇。他知道师父向来皮薄，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对她来说必定折磨，只是这人潮拥挤的他实在有心无力。更何况，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即便是轻微却也让人心神荡漾。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于也是一种折磨。

　　灯笼下微黄的光明照的此刻暧昧又亲昵。慕容雅微红着脸，抵着他的身体不至于太近，稀薄的空气叫她忍不住加重了喘气声，偶尔突如其来的他人冲撞让她没办法的又靠近了一点，额前的发丝似有似无的撩拨着他的脖颈。当然还有男子或女子的越来越远的道歉声。

　　慕容雅尴尬的后退小半步，又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听说花灯节最好玩的，是在这条街道里，会突然出现的舞台。这是十几年前，有位浪漫的男子远赴他地学来的魔术，学成之后在众目睽睽下变出舞台，与心爱的女子共跳了一曲令人神往的舞曲。最终抱得美人归。后来他们的孩子或者是痴情男子也都将这套魔术学了起来。再后来，这便成了花灯节必备的节目。

　　大前年在西边，前年在东边，去年在南边，所有人都以为今年会在北边。于是渐渐的，身边摩肩擦踵的人群也开始稀散开来。这叫慕容雅和秦尽好受了不少，至少慕容雅不必再极力克制自己不歪倒，而秦尽更能从要命的撩拨中脱身。

　　得了空距的慕容雅欲盖弥彰的伸手理了理鬓角。轻声道谢。“谢谢。”

　　秦尽声音低沉，莫名嘶哑带着勾人的意味。“无碍，保护你是应该的。”

　　街道又变得冷清。还剩下几个卖小吃的停在原地。秦尽望着红彤彤，令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芦，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这糖葫芦外面包着晶莹剔透的糖浆和内里红得叫人心动的山楂太像身边人的唇色。

　　撇去那些有的没的想法，秦尽问她。“你要吃糖葫芦么？”

　　慕容雅看了看身边冷清的人群，这才放心的乖巧点头。秦尽轻笑着为她买了一根，慕容雅像个贪吃的小孩一样两眼冒着光芒，只是这糖葫芦瞧着好吃，但真正吃起来又黏又甜又酸。吃了两颗，她便有些腻了。于是将糖葫芦递给秦尽。

　　“不吃了么？”秦尽接过糖葫芦。看着还剩下的三颗问她。

　　“嗯。”慕容雅皱起小脸。“实在是太酸了，我牙疼。”

　　秦尽被她孩子气的絮絮叨叨逗笑，于是自己咬了一颗。半嚼着半说话。“那我替你吃了吧。”

　　慕容雅望着他毫不避忌的吃着自己吃过的糖葫芦满脸享受，睁大了双眸，脸上不能避免的红了起来。这，这些事情实在太过亲密轻薄，便是她已经接受自己是秦尽妻子，也仍然觉得脸红心跳。强行对自己解释，秦尽这是不忍心糖葫芦浪费才渐渐将脸上红晕褪了下去。

　　旁边的店铺上还有卖花灯的，慕容雅才想起来今晚上是要一起放花灯的。于是拉着秦尽一起挑选花灯。花灯各式各样的，小巧玲珑的有，恢弘大气的有，飞禽走兽的有，牛鬼蛇神的也有，总之是应有尽有。慕容雅拉过他之后，也不理会他，专心致志的挑起了心仪的花灯。左瞧瞧右看看，看中了一只兔子模样的花灯。

　　将小兔子样式的花灯小心翼翼的捧起来，做贼心虚的四处转眼睛，又满是不舍的将它放了下来。她以为秦尽还在离她四步远的地方吃着糖葫芦看着眼前的花灯，一定是没有看到她这幼稚的小心思。于是安心的继续去选花灯。她不是不喜欢那兔子花灯，只是她怕这花灯太过稚气，被秦尽取笑老大不小了还如此富有童心。也是她顾忌放花灯时旁边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吃完最后一个糖葫芦，秦尽走近她身边，以亲密到快要吻上去的距离对她耳语道。“喜欢那个兔子花灯么？”

　　慕容雅心跳感觉漏了一拍，万没想到自己刚刚自以为的完美伪装被秦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难堪，慕容雅觉得自己满脸滚烫，血液全冲上脑袋上而无法反应。

　　“老板，要一双兔子花灯。”秦尽二话不说，取了两个兔子花灯，双手各拿着一个，一只手递前似乎在等她接手。

　　慕容雅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秦尽此刻面色坦荡的拎着过分可爱的兔子花灯毫无违和感，于是她也伸手接了过来。一拿到，她就有些爱不释手。像是获得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喜欢为什么又放下？”秦尽拎着花灯的棒子，转头问她。

　　“因为说不定会被旁人说道。我耳力过人，若是听到了，必定难受。”慕容雅心虚解释道。

　　秦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一会儿，又漾起笑容诚挚道。“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用尽全力保护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你的手。我没有办法为你抵挡流言蜚语，但我会站在你身边一起面对。那你会一直陪着我？”

　　慕容雅被他这样的诚恳情话说得不知所措，捏着兔子花灯的手指不断收紧。她可以做出保证么？她可以回应秦尽满心的柔情么？她此刻做不出回应，只好躲开秦尽炙热的视线，默不做声。

　　秦尽没有再逼她。只是淡淡一笑，故作无畏的继续没有目的的行走。但两人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大抵是给他们心里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走着走着，秦尽和慕容雅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鼓台。于是之前还分散的人群又重新涌聚了回来。今年没有在北边，又又是南边，还是在慕容雅和秦尽的身后。瞬间人流将慕容雅和秦尽又推回到了鼓台旁边。突如其来的惊喜叫两个人猝不及防，之前面对着肉眼可见的拥挤，两个人还能有所防备的保持着距离。但眼下这蜂拥而至的局面可再难叫两人保持优雅了，尤其是现在还在人流的中央。

　　你推我攘的情况下，那小小的手阻挡不了任何距离，慕容雅直接被推到了秦尽怀里。但好在他们离鼓台不远，挨着鼓台落得了第一个排的好位置，那互相推搡的情况也在极度靠近鼓台不能再退的情况下好受了不少。鼓台中央缓缓走出两道人影，一男一女，身着飘逸的红衣在鼓台上徐徐而舞。

　　任是慕容雅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这缠绵悱恻的舞姿，这两情相悦的气氛，即便是不说出来，也尽表现在一举一动中。飘摇的红袖纠缠在一起，像是月老的红线拧成了一股。慕容雅从最初的不耐，到现在的惊艳，双眼晶亮。

　　一舞终了，慕容雅还在回味。鼓台两人已经谢幕，如出场时的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花灯节的节目结束，后面就应该是放花灯的环节了。人群开始散去，河贯穿整个镇子，哪里都去得，也不再往一个地方挤。

　　慕容雅和秦尽经历过刚刚的拥挤，热的额头上都是汗，各自提袖擦了擦，漫步在青石板上。夜很静，路很长，两个人并肩走了很长很久。一位女子不经意撞了秦尽一把，秦尽刚欲回话，看清面容的他不由愣住了。

　　面对女子的离去，秦尽还不知足的回头紧盯着女子的身影。

　　“我倒不知道，秦公子还是个多情种呢。”身边的女子不快道。

　　秦尽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惹人误会，连忙回头解释。“刚刚我见她像认识的人，这才多看了几眼。你切莫误会。”

　　慕容雅冷笑。“认识的人？我倒不知道秦公子认识这么多姿色清丽的朋友。你还有多少认识的人，不如与我坦白坦白？刚刚，可是连魂都丢了呢。”

　　秦尽顿时了然，捶胸自责。“是，娘子说的是，我不该眼睛乱看，我也不该寻找理由。无论是多么熟识的人，眼里都应该只有你，更不该为了旁的女人惹娘子吃醋。都是我的不是，娘子要打要骂，我皆无怨言。”

　　慕容雅本还生着闷气，被他先声夺人，此刻再大的不满也只好偷偷消散。但脸上却还低沉着，不肯给他好脸色。

　　再无散步的兴致，慕容雅随便寻了个旁边的河岸旁停下。秦尽知道她有些吃醋，心里头早就高兴的云里雾里。只是面上还是一副小儿挨骂的沮丧。

　　慕容雅远眺着河面，一个眨眼，看到了年迈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放花灯。即便女子额头满是褶皱，美貌逝去，她仍然笑得如青春少女。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能与身边人这样恩爱，都能怀着少女的心思，这一幕叫慕容雅羡慕。

　　“秦尽。”慕容雅突然出声，拖来拖去，却被一对老迈的夫妇彻底打开心扉。她也想要尝试这样的未来，也想要与秦尽长相厮守，想要老后还能享受夫君的疼爱。于是，她想要在今天下一场人生的赌注。

　　“嗯。我在。”

　　“我要你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你能不能做到？”

　　“可以，我发誓秦尽这辈子只有慕容雅一位妻子。”

　　“我要你这辈子疼我爱我，不能再将心思分给其他女子，你能否保证？”

　　“可以，只要慕容雅不反悔，我就疼你爱你一辈子。”

　　慕容雅又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倘若你日后有半点辜负我的地方，我就将你碎尸万段，抛去河里喂鱼。然后再去找别人过下半辈子。”

　　秦尽任她说尽狠话，末了温柔抚她的秀发。认真回复道。“好，我若是辜负你，那便不得好死，受尽天下所有痛苦。但你也不可以反悔食言，你不能先放开我的手，不能不要我。”

　　慕容雅懵懂点头。“嗯，你我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心与心之间再无阻碍，映着花灯与河水的光晕，双方的脸庞逐渐靠近。水波摇曳，月光见证，双唇相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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