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在黑化[快穿]

作者:一碗南瓜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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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貌美的琴师(二)


      从京城到北郊燕华山的猎场,骑快马往返路程也要两个时辰。等燕朝桓的侍从映书将新请的琴师带回来时,已是月满西楼,华灯初上。

      房间内烛光摇曳,人影攒动。

      阿树画了一下午的画,方才停笔。侍女替她净手更衣,坐在镜前挽发上妆。

      “倒是忘了今夜有宴。”她揉了揉额角。

      早上晨露未净时,阿树特意去猎场边树林摘了一篮子初开的桂花。她最近想了个新的糕点方子,交给行宫的小厨房去做。

      糕点起名叫琼月雪兔。

      糯米粉与糖、水混合揉面,加入少许油,摊制薄皮,馅料是将蒸好的甜紫薯与新摘的桂花混合捣烂。糕点制成兔子模样,红小豆当兔眼。糕点起锅外皮未干时,在兔子背脊撒上细丝椰蓉,兔耳处缀饰一小朵洗净的桂花。成品皮薄饱满,隐约透着内馅的紫色。

      桂月广寒香满树,玉兔蟾宫祈长生。

      阿树本想着做好后,晚上邀昭阳帝一同品赏。但这毕竟是父女之间的亲近之情,偏私密了些,晚上宴会大臣们也在,这一叠糕点不太合适出现在宴上。

      阿树和昭阳帝的感情十分亲密。她经常和父皇分享她糕点,为他作画念诗,也喜欢故意缠着他听自己弹琴。

      昭阳帝的众多子女中,他赐予七公主燕晚晚无尚荣宠。她被允许进出任意宫殿,甚至包括御书房和军机要处。昭阳帝也常在她殿里用饭,有时还搬来桌案奏章,一边批改一边听她弹琴,陪着她打发时间。

      阿树对屋内侍女说:“这一碟你们几个分了吧。宴散后叫小厨房重做,往父皇母后和各兄弟姐妹处送一份。”

      “谢公主赏,奴才们又有口福了。”烹云煮雨笑作一团,福身谢恩。

      阿树坐在镜前挑捡首饰,煮雨拿起一只碧玉莲纹镶金篦正欲插在她头上,她扫了眼摆满首饰的妆奁,道:“戴太子哥哥新送的那把簪子,抬气色。”

      父皇肯定知道了白天在猎场的事,要为她惩罚燕朝桓出气。但她今天已经亲自报复过他了,晚上不如发发善心,给父皇撒个娇,让这件事翻篇。

      她特意戴哥哥送的东珠,也是为了显示燕朝桓对她还是很好的。

      这么一想。

      啊,本公主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公主。

      煮雨应诺,取了那只金累丝嵌东珠的簪子,斜插入阿树墨黑如云的鬓发间。

      她晚上选了一身杏黄的窄袖衫襦,外罩藏蓝锦缎披风,用赤金丝线绣着团簇盛开的菊花。

      阿树对着铜镜仔细欣赏自己的美貌,过了一会才走至书桌旁,将案上墨迹方干的两幅画仔细收起,令煮雨捧着跟在身后。

      -

      今日秋分,方是秋猎最后一日。晚间有宴,君臣同乐。

      昭和公主盛装出席,亲手向帝后献上两幅精美画作。

      昭阳帝今日在猎场上收获颇丰,晚上又收到最喜欢的女儿的礼物,当即大笑开怀,命侍女展开画卷,与众臣一同欣赏。

      两幅画墨香浓郁,诉情表意各有千秋。
      一幅劲笔挥毫画着山间猛虎跃石而上,一幅浓墨重彩勾勒红枫绵延于崇山峻岭。

      阿树一下午就一直在画这两幅画,基本都没停下来休息。
      正好晚上送给父皇。

      昭阳帝接过画作仔细欣赏一番,当即命人装裱好,回宫后挂在御书房中。他慈爱地招手,唤阿树与他同席而坐,薛皇后也微笑地坐在左旁。

      阿树脚步轻盈欢快,她本欲将披风脱下交于煮雨,昭阳帝拦住她,道:“不必除衣,殿里夜露寒凉,你身子弱。”

      “谢父皇。”她亲昵挨着昭阳帝落座,侍从搬来桌几美食。

      阿树抬手抚上鬓间,将簪子展示给帝后看,喜滋滋道:“太子哥哥新送女儿的簪子,上头的东珠是他北上时替我寻回的,好大一颗呢。”

      “你这丫头。”昭阳帝莞尔。

      虽然薛皇后有意替燕朝桓遮掩今天的事,但昭阳帝是天下之主,阿树被吓晕过去的事情自是有人告诉他。本想着回宫后再严惩燕朝桓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让他知道怎么疼爱妹妹,但现在阿树主动替燕朝桓卖乖讨巧,昭阳帝自是不会拂了她的好意。

      “叫那混小子明日给你再猎只小虎赔罪,正好与小木头作伴。”

      “父皇真疼女儿!”阿树笑着挽住昭阳帝的手臂,和坐在宴席下方第一位的燕朝桓相视一笑。

      阿树想起养在寝宫里的白虎幼崽,它有一个柔软的名字,叫小木头。

      之前燕朝桓嫌她起的名字不霸气,阿树抱着崽崽笑眯眯威胁他:要么叫小木头,要么叫燕朝桓。

      “一幼畜也敢与一国太子同名?”太子不服气。

      “那也是万兽之王。”阿树叽叽喳喳争辩。

      “傻丫头,这种话不可说。”燕朝桓捂住阿树的嘴,认真教育妹妹。

      阿树自幼仗着帝王宠爱,顺风顺水活到大,从没经历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今圣上身体安康,太子登基还是遥远不可及之事。这四字若叫有心人听去了,能给他们兄妹盖一顶谋逆篡位的罪名。

      “……我错了。”

      阿树见哥哥板着脸,站直双手合十低头敛目乖乖道歉。

      燕朝桓从不忍心对妹妹多说一句重话,也不愿意她变得谨小慎微,生活地小心翼翼。他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没事,你犯错都有哥哥给你扛着呢。”

      燕朝桓作为哥哥,对阿树是真的宠。但他也总忍不住想多逗逗自己可爱的妹妹,有时候逗过头了又惹得她生气。

      现在也是,燕朝桓趁着昭阳帝偏着头同薛皇后说话,故意挤眉弄眼地做鬼脸。阿树忍不住噗嗤一声,在昭阳帝目光疑惑地看过来时,立刻正襟危坐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昭阳帝笑了笑,又转头继续同皇后闲聊。

      他对阿树的一切举止格外宽容,宠溺到纵容的程度。但对身为太子的燕朝桓的要求十分严格,要是被他抓到太子在群臣面前还在做鬼脸,绝对要把他拎到御书房顶两个时辰的花瓶。

      宴上有各类节目助兴,都与秋收围猎相关。

      一项项节目都十分精彩。

      压轴曲目交给了皇家子女,长公主同三公主改编了一曲霓裳羽衣曲,数位宫人身着锦绣骑装,舞动起来柔中带刚,伴奏击鼓鸣箫,颇有几分威武之气。

      一曲毕了,昭阳帝朗声夸赞,赏赐两位女儿每人一只他亲自猎来的白狐,并同文武百官举杯共饮,庆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他宣布宴会上群臣可自行饮酒作乐,不必拘束后,又饶有兴致地拉着阿树问道,“树儿想击鼓吗?”

      薛皇后端坐一旁,笑而不语。

      阿树力气小,击鼓力度自是不够。

      她偏着头想了想,对昭阳帝撒娇:“您若起了舞剑的兴致,不若叫朝桓哥哥来击鼓,儿臣给您弹琴伴奏,可好?”

      昭阳帝对阿树向来百依百顺,毫不犹豫答应了。侍从取来他的佩剑,另有婢女抱来一把琴,摆在阿树面前。

      一段七弦古琴,梧桐木制,琴尾焦痕仍在。

      “原想今夜放你床头,如今提前拿出来,也是应景。”昭阳帝柔声说道。

      背景里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明亮的灯火柔和了帝王冷峻的眉眼,他伸手摸了摸阿树柔软的脸颊,道:“今岁狩猎之礼,良琴配佳景,良木赠阿树。”

      “谢父皇!”阿树收集了很多名琴,如今又得了焦尾琴,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她飞扑到昭阳帝怀里,眼神亮晶晶的。

      昭阳帝抱起阿树侧坐在手臂上。侍人恭敬抬来焦尾琴,举至眼前。

      阿树爱不释手,纤指轻压慢挑过每一根弦,每一个音符都声音清脆悦耳。

      昭阳帝又邀薛皇后共舞一曲霜天晓角,昭华太子击鼓,阿树奏琴。

      一剑破天散雾,一剑遮阳蔽日,如蛟龙入海破空而出,如北冥神鲲潇洒漫游。

      剑舞极佳,鼓声雷动,唯有琴音——

      罢了罢了。

      不提也罢。

      且不论琴声何如,反正昭阳帝十分高兴,大手笔一挥,将几位皇子公主都眼巴巴馋着的京城西郊千岛湖上新起的皇家别院,作为今年秋收之礼送给了阿树。

      至于昭华太子,他没被他老子用剑追着满街跑,就算天恩浩荡了。

      待阿树回到行宫中自己的院子,已是月满中天。

      八月十四的月亮尚未圆满,散发莹莹光辉,流影如水摇曳在树叶脉络,微风飒飒,给庭院镀了层薄薄的银釉。

      明日班师回朝,百官回京后各自散去,携家人共度中秋佳节。

      阿树新收到的秋收礼物位于西郊千岛湖,也在燕华山脉上,距离猎场并不太远。

      之前就有听说在这座皇家别院里的风景样样精致,如今她成为别院的新主人,正兴奋好奇,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但她也很清楚,母后绝对不会同意她中秋节离宫,只能等明日回宫后再找机会出来。

      中间各种琐事堆积,最短也要一个月。

      阿树自幼养在深宫,踏足过离她宫殿最远的地方,便是这北郊猎场的外围边界。

      她很想到更远的地方看看。

      阿树双手支撑着下巴趴着沿窗上看月亮,身旁探来一只手,塞了小块糕点在她嘴里。

      “唔。”阿树被吓了一跳,一块糕点直接吞进肚子里。

      小公主被呛得直咳嗽,眼角泛着殷红,像一团软乎乎的兔子。她转过身来,一双比星辰还耀眼的眸子瞪向坏笑的某人,羞恼道:“哥哥!”

      燕朝桓喂给她的糕点其实只有指甲盖大小,但糕点皮上点缀的椰丝很容易让人呛到,尤其阿树本身性子就容易受惊,时不时就会被燕朝桓的突然袭击吓到。

      不过她也经常恶作剧逗哥哥,两人打打闹闹长大,说不清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阿树喝了一口茶水,才缓过来。

      燕朝桓笑嘻嘻凑到她身边,又掰了一小块糕点递到她嘴边,“还吃吗?”

      阿树向甜食屈服,乖乖张嘴。

      这一次没有囫囵吞枣,她细细咀嚼咽下,弯着眼睛朗声自夸:“本公主真是个绝世天才。”

      这糕点正是她新想的琼月雪兔,口感糯香清甜。

      “此人是我方才提及的琴师,带来给你瞧瞧。”燕朝桓道。

      阿树这才发现,燕朝桓身后跟着的不是映书。

      屏风侧立着一位身着浅月色长袍的男子。

      身姿颀长俊逸,外袍用素丝绣了青瓷色的鱼鳞纹,黑发绾起,斜斜插着一根梅枝雕饰的白玉簪,枝头晕开点点浅红,似是梅骨朵几欲绽放。

      他怀里抱着一把琴,品色不凡。

      琴师的面容融于夜色阴影里,但光是这一抹朦胧的剪影,远比话本上描述的长身玉立竹骨梅姿的俊逸公子还要风采翩然。

      月堕更阑,更请宫高奏独弹。

      仿若仙人。

      阿树先前将侍女们遣了出去,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三人。

      台桌上仅余燃着的红烛,罩在水晶罩灯里,室内灯火昏黄,烛芯燃烧时有微微的响声。

      燕朝桓轻轻咳了一声。

      他眼见着妹妹眼睛都看直了,觉得有点丢脸。

      阿树愣愣地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是万金之尊的昭和公主,竟然看着一个琴师看呆了。她脸颊烫地要烧起来,连忙收回眼神。

      本是懒洋洋地侧倚在榻上,看到琴师后,她下意识缓缓坐直,掩在层层叠叠长裙下的双腿往后缩了缩,抬眼向哥哥望了一眼,没说话。

      “臣名顾锦之,请公主安。”顾锦之抱琴一礼。

      “免。”阿树脊背笔挺,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盖上,广袖将一双手遮盖严实。她板正着白净的小脸,清声道。

      她想了想,又问:“你可有字?”

      “字清商。”

      燕朝桓知道,妹妹现在看着稳重,其实已经羞地不知所措。她本来就有些胆小怕生,今日又竟然痴痴看着一个男子的容颜发呆,肯定要自己生闷气。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对顾锦之道:“听薛家兄弟言,清商琴技高绝。今日起由你教授昭和公主,务必无所保留。”

      说是教授,其实也仅是偶尔指导,更多的是他弹琴给公主听。

      哄着昭和公主高兴,她想要做什么都由着她。

      “诺。”顾锦之敛衽应道。

      他恭敬地抱琴退至屏风后,待燕朝桓应允后开始弹奏。

      阿树见他退到屏风后,小小的松了口气。绷直的脊背微微放松,她拉了拉哥哥的袖子,凑到耳边小声说:“哥,这个琴师长得真好看。”

      “真好看。”她又强调了一遍,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了屏风上。

      应了戏文里唱的,公子如玉,陌上无双。

      烛火微曳,他弹琴的模样印在薄绢的屏风上,颇有一番朦胧绰约之美。琴声幽静怡人,时而清脆玲珑,时而柔缓绵长。

      燕朝桓笑意微敛。他这还少第一次听妹妹真情实感夸赞另一个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梗着脖子嘴硬:“没我好看。”

      昭和太子长得比同龄人都高挑健壮,但毕竟才十三岁,脸盘饱满圆润,眉峰脸各处的线条更像是翠玉浸过的春日山峦,和已是弱冠之龄的顾锦之一比,还是稍显稚嫩。

      阿树沉默,用怀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随手从桌案拿了个茶杯顶在他头上,毫不留情嘲讽哥哥:“你还是顶缸的模样比较俊俏。”

      “小儿,莫欺少年穷。”太子和阿树斗嘴,但却没有把头顶的茶杯取掉。

      “无妨,你长得好歹是人模人样。”阿树又假惺惺安慰道。

      “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中肯。”太子瞟了眼阿树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冷笑一声。

      “……”

      淦!

      忘了这位壮汉是本公主的双胞胎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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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树(疯狂捶地):哥哥我见到仙人辣!!
    燕朝桓(嫌弃):擦擦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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