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今夜不眠

　　2009年8月24日
　　云南昆明机场

　　下飞机第一件事情，就是于羝把手机里的SIM卡取了出来，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对中折断丢进了垃圾桶。离开大厅时，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这个如今已经成为垃圾，以前是装载着于羝所有感情的联系方式的电话卡，就如同《手机》一般，没了号码，就代表着自己永远和电话号码上的人再无往来，从此自己将孤身一人笑看社会。
　　路过移动大厅时，于羝顺便进去买了一张卡，买100给80，剩下的以后每月5元5元的还。再次装好电话卡的时候，把已经死去的上官虹雪和自己的合影做了桌面，往日的笑容再次让这个已经远离杭州的于羝，莫名地在门口哭了起来，上官虹雪永远不会再对自己这样笑了，也永远不会再对自己说“那你能娶我吗？”这样的话了。
　　按照上官虹雪的遗书所说，骨灰带到江川县雄关乡，然后埋葬。“江川。”于羝坐进出租就告诉司机，“江川很远，你要不做汽车去吧。”于羝微笑地说：“开吧。”

　　一路上于羝抱着上官虹雪一半的骨灰，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想到这里就是上官虹雪出生的地方，回忆起与上官虹雪生前的那些事，想到某些感动的地方，就擦了擦眼泪，再想，再哭，再擦，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于羝看到汽车已经打起了车灯。
　　“雄关乡。”于羝看着地图，一边和司机说着，又坐了很长时间，等开到雄关乡，已经是半夜10点半了，于羝把钱给司机后，看着如此冷清的一个小镇，不知道怎么办？
　　“上官虹雪啊上官虹雪，你到死了还不放过我，你把我丢在这里，连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地方。”于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深夜死寂般的乡村小路徘徊。
　　除了上官虹雪的骨灰，于羝只带了从饭店合伙人撤股所得的20万银行卡，走在路边看到还有一家小店没有关门，就进去买了点吃的喝的，的确肚子有点饿了起来。
　　“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村子里没什么旅馆，你要是真没地方住，我帮你去敲隔壁曲叔家，他家接待外来人员。”小店老板娘这么一说，于羝笑了笑，并没有要住的意思。
　　“没事，路边睡一个晚上挺凉快的，没什么。”于羝提着吃的，就在门口坐下，然后吃起了干瘪的面包和饮料，心想这地方，要是我，也肯定去德国留学，死活都不要住在这。
　　渐渐地于羝靠在门口睡着了，直到有人推醒他，才睁开眼睛看了看，一个20来岁的女孩子，长得也挺漂亮的，看到自己醒了便问：“你是不是没钱了，来我家住一晚吧。”
　　“噢，不用，钱我有，不想打扰人家。”于羝礼貌地回绝了这个姑娘的好意，然后想起了上官虹雪的骨灰，一看还在，安心地捧在手里。
　　“爸，他不要住，你看这怎么办？”女孩子跑到一个中年男子面前问了起来，看样子这个中年男子是她的父亲。
　　“年轻人，怎么称呼啊？哪来的？”于羝笑了笑回答道：“我叫于羝，杭州人，你好。”说完单手捧好上官虹雪的骨灰，就起身和中年男子握了握手。
　　“我叫曲力斌，这里人都叫我曲叔，这是我女儿曲姗姗。”于羝一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刚才老板娘说的曲叔应该就是他了，“如果你要过夜，我奉劝你还是来我家睡吧，经常有人来住宿的。”

　　盛情难却，于羝只好跟着他们父女进屋了，那种在杭州城里已经并不多见的乡村平屋，给于羝打开房门后曲力斌微笑着说：“小于，今晚就睡这样吧，有点简陋，呵呵。”
　　“曲叔，挺好的，谢谢你。”说着于羝把上官虹雪的骨灰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松手时，看仔细看了看是不是会倒。正好被进来的曲姗姗看到，好奇地问：“里面的人对你很重要？”
　　于羝点点头说：“是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于羝只能这么说，毕竟她是自己哥哥的妻子，曲叔问起：“她是这里人？”
　　于羝说出口时，他们都很惊讶，“上官虹雪，你们认识吗？”曲姗姗端在手里给于羝洗脸的水掉落在地上，水花溅开来，缓缓地流向墙角。
　　“你说是上官虹雪，上官老头家的女儿？”曲力斌为了再次证实自己是否听错，又问了一遍，“难道曲叔你认识他们家？”于羝感觉到似乎上官虹雪的气息有缠绕了过来。
　　“何止认识，我和她父亲是拜把兄弟，你说她怎么会死的？”曲叔一边问，曲姗姗也跟着使劲地听着，“她跳楼死的！”于羝如实相告。
　　“为什么会跳楼？”于羝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这个我明天和你说吧。”这时曲姗姗问于羝：“那你拿着她的骨灰是不是来这里埋葬她的？”于羝点点头。
　　“上官虹雪的父母，一个死了，一个疯了。”曲姗姗说这个时，于羝疯狂地两只手搭住她的肩膀问：“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这次来，于羝也是按照上官虹雪的遗书所说如果可以帮她照顾父母，毕竟上官虹雪觉得愧欠自己父母的太多了。
　　“上官虹雪的父亲因为思念自己女儿太强烈了，后来知道她在德国被骗，又去杭州做了小姐，觉得这是个家门耻辱，不幸疯了，而她母亲看着老头疯了，郁郁而终了。”曲叔这么一说，于羝明白了，照顾二老，已经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于羝走到上官虹雪的骨灰面前，哭泣了起来，曲家父女也因为于羝的哭泣而渐渐退了出去。

　　第二天于羝醒来，就看到曲姗姗在一个人洗衣服，见到自己出来，忙问：“昨天睡得好吗？”于羝笑笑算是打招呼，回答道：“还行吧。”
　　“我想今天去上官虹雪家里。”于羝急着希望曲姗姗为他带路，不料曲姗姗说：“先吃了早饭我再带你去吧。”于羝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后面曲叔已经说了：“小于，先吃早饭，吃完我们过去。”
　　于羝洗了把脸，簌了簌口，就坐到饭桌前吃了泡饭，曲叔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于羝就问了起来：“曲叔，有什么话直说，没关系的。”
　　“上官虹雪的父亲刚疯的时候，她母亲为了给她父亲医病，问村里好几个人借了钱，后来她母亲一死，债主都上门要钱了，结果他们的房子就……”曲叔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
　　“曲叔，别难过，我就是想去看看，不是他们的家了也没关系，只要还在就行。“曲叔听于羝这么一说，就立即说：“房子还在，现在就老张家住着，刚从小三家买来的，听说花了十多万呢。”
　　于羝想了想，就独自吃饭，等吃好了刚要三个人出发时，村里来了个人找曲叔，说他家的那头牛病了，去看看，“珊儿，要不你陪小于去，我去看看。”曲叔这么一说，只好于羝和曲姗姗一同上路了。
　　“我爸爸是个兽医，平时村里什么牛啊，猪啊的病了，都找他。”曲姗姗这样和于羝一说，于羝明白多了，笑着说：“不要紧，不要紧。”
　　没走多久，曲姗姗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平屋说：“这就是上官家。”于羝一眼看去，比曲姗姗家小了点，但是依旧可以住不少人。
　　“张叔，在家吗？”曲姗姗敲了敲门，过了会，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看到曲姗姗就说：“小珊，你怎么今天有空来我家？”
　　“张姨，我是带个人来看看这个房子的，他是上官虹雪的朋友。”曲姗姗提到上官虹雪时，张姨的脸就抽搐一下，似乎不是很愿意把自己的家说成别人的家。
　　于羝跟着曲姗姗进去了，“于哥，你就随便走走看看，我和张姨聊会。“于羝听曲姗姗这么一说，就自己开始瞎转了起来，但是手中还是紧紧地抱着上官虹雪的骨灰。
　　原来上官虹雪是在这里长大的，在这里烧灶，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似乎于羝走进这间房子就感受到了儿时的上官虹雪的记忆，似乎感受到了上官虹雪就在自己身边一般。
　　听着曲姗姗似乎和张姨正在说关于上官虹雪已死的事情，于羝也没去听，过了会，他听到张姨说：“你张叔病了，要钱，我们刚买下这房子你说哪来钱？”过了会张姨又说：“要是现在能把这房子转手，再住回老屋，那也是可以的。只要先治好张叔再说。”听口气似乎这房子是非常难卖的。接下来的就是问曲姗姗家里是不是有钱，能否借点的问题。
　　“这房子我买了，你开个价格吧。”于羝听完之后就径直出来要买房子了，“你说真的，这房子要14万呢？”张姨似乎不相信这个眼前看似没什么钱的穷小子会有这么多钱。
　　“恩，我买，什么时候要钱，我和你一起去镇上给你取钱，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于羝把银行卡给张姨看了看，然后说：“我就住在曲叔家，你随时可以找我。”
　　于羝说完，就拉着惊呆的曲姗姗往外走去，一路上曲姗姗问于羝：“你都不讨价还价？”于羝笑笑说：“钱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再说我可以赚回来。”
　　“再说我打算长住在此，总不能每天睡你家吧。”看着曲姗姗不断对自己埋怨，只好这么一说，其实两户人家也就5分钟的路程，相当近，走到门口时，曲叔已经在家了。
　　“爸，于哥说要买下上官家的房子。”曲姗姗一到家就把事情告诉了曲叔，“你真的打算买下？”曲叔似乎也不相信他这个年纪能有这么多钱，“恩，我打算买下，在后山埋了上官虹雪，然后就住在这里。”于羝说完又看了看抱在手里的骨灰。
　　“这样也好，至少祖宅还是在，对得起祖宗。”曲叔说这话时，无非是封建因素，毕竟很多乡下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祖宅是不可以卖掉的。

　　第三天中午，三个人还在吃饭的时候，张姨就跑来对曲叔说：“房子我打算卖掉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加一万？”这么一说曲姗姗就说了：“张姨，14万已经很高了，你还加。”
　　张姨不好意思地扭转头对于羝说：“小于啊，你看成不成？”于羝想都没想，只要上官虹雪高兴，自己就高兴，这买回她家的房子她一定高兴，还管什么一万块钱啊。
　　“成，那我们现在就去镇上？”于羝问着张姨，“好，现在就去。”说完于羝就起身要走，曲姗姗在后面使劲地用眼睛白他，于羝离开后，曲叔对曲姗姗说：“看样子，他和上官虹雪不是普通朋友，并非如他所说是最好的朋友，我没见过这样的朋友。”
　　“爸，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曲叔说：“除了恋人，只有罪人。”说到这里，曲叔看了看曲姗姗又说：“以后他住下来了，多去试探点消息出来，我要对得起她父亲。”
　　曲姗姗点点头，“恩，我知道了，我会多去去的。”其实曲姗姗已经开始如父亲对于羝一样，疯狂地对他和上官虹雪迷一样的关系感起了兴趣。

　　于羝速度很快，到下午两点，就和张姨已经回来了，张姨当着曲叔的面，把钥匙给于羝说：“今后，那个房子就是你的了。”说完扭着屁股走了，曲姗姗在背后说了句：“人精。”
　　“曲叔，姗姗，谢谢你们了，在你们家住了两晚，这1000块算是谢谢你们对我款待吧。”说完于羝把一千块钱放在桌上正要离开，曲叔塞还给于羝说：“好歹怎么也是有缘分的，你这样用钱，我们以后怎么能做邻居呢？”
　　“你就收下吧，可以给姗姗买点吃的用的。”于羝这么一说，曲姗姗就脸红了起来，“好了，我该走了。”于羝抱着骨灰，朝上官虹雪的老宅走去。
　　“爸，你说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曲姗姗这么一问，曲叔说：“或许他有很多不堪的往事吧，你想想，好好的天堂杭州不要住，非要住到我们这样的穷山沟里来，那一定有很多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吧。”
　　“也许吧。”曲姗姗看着于羝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对刚才于羝说的话，又红了脸。

《杭州今夜不眠》
在下杭州论坛灯火阑珊的落枫，有认识我的朋友留下脚印，方便我和你成为好友，不认识的也可以成为我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