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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中秋,大概是除了春节之外,最让人感受到家人团圆的节日了,一家人坐在一桌摆满了各种味道的月饼的院中小桌旁,一同欣赏着那一轮挂在夜空中的圆月,仿佛能看见月亮上那位寂寞的仙子怀中抱着一只洁白的玉兔,旁边还有一直砍着桂花树的男子。
此时,三进院子里头的石桌旁,只坐了两人,不用多说,便是林萱萱同王妃。
林萱萱有些紧张还有些心虚,但她发现对面端正坐着的人好像心情同她一样,她就平静了些。
“这是我昨日做的芝麻薄饼,您尝尝。”她将那盘烤的金黄,面上裹满了白芝麻的薄饼摆在王妃面前。
芝麻薄饼做的很酥脆,手轻轻一掰,就能掰开,王妃捻了一块放在口中,那股酥香包裹住了整个味蕾,虽说已经是放的凉透了之后再端到桌上来的,可王妃觉着她的心被这盘薄饼熨烫的发起了热。
王妃眼眶微红,在月色下又染上了一层水光。林萱萱看着,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般,便不敢再看王妃,抬起头瞧着天上那一轮明月,默默的吃着她面前那盘精致的小月饼。
两个人再无话说,在院中坐了小半个时辰,林萱萱才站起来,“夜深了,外头露水重,您进屋歇着吧。”
两人从那晚开始,关系竟奇异的缓和了起来。到底应了那句母子连心,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血缘更能够维系一段感情的呢?
王妃像是心里头放下了什么,对她日渐亲密,表现之一便是王妃塞了好大一套书到她房中。
送书的正是白嬷嬷,“姑娘若是闲来无事,功课也该,这些皆是当年娘娘读过的书,上头还有娘娘的批注。”
天知道她穿过来之后,从来没有去过学堂,而且古人学的四书五经,她真的很难看进去啊。偏生她自己又是愿意的,拿到书开始,她每日早上醒来洗漱之后,会到王妃院中陪王妃用过早膳,然后回去捧着那些古书籍看,看过王妃所写批注,还不懂便会拿着书去问王妃,两人一来一往,林萱萱学了不少东西,加上她从前可是实打实的经受了高考的历练,学起东西来就很快了。
白嬷嬷整日同青杏她们在一旁瞧着,心中都很欣慰,这对母女,隔了十年,终究还是成为了一家人。
这样的日子过得与世隔绝,仿佛外头那些纷纷扰扰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了,林萱萱心里头越来越依赖王妃,大概是身体与王妃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她渐渐的就将王妃当作了亲母。王妃对着她的时候,防备也越来越少,愿意将自己那份母爱展露出来,倾注到她身上。
一月后的某个清晨。
“三姑娘,请随奴婢回府吧。”院门外,穿着红花衣裳的婆子笑的敷衍,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丫鬟,作势就要进院子里头给她收拾行李。
林萱萱却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走吧。”她心中大动,王妃又一次为了她做了一个伤害自己的决定,不然渣爹如何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那婆子意外,“三姑娘可别为难奴婢,奴婢也是依令办事。”
“父王不是让我反省吗?我便在这儿日日替他吃斋念佛,挺好的。”林萱萱不为所动。
“这。”婆子为难,王爷让人来接三姑娘,但也没说若是三姑娘不回去,她们该怎么做。
林萱萱堵着院门,不让人进来。双方一时在门口僵持住了。
另一边的院门走出来一人,穿着素衣,未施粉黛却不怒自威,婆子正面瞧见了,脸色一变,倏尔就跪了下来。
“奴婢给王妃请安。”
“怎么了?”王妃走到林萱萱旁边站定。
“奴婢奉命来请三姑娘回府。”
王妃喉咙一紧,开口却说,“既然这样,你随她走吧。”
林萱萱意外,“我不回去。”
“为什么?”王妃冷着脸瞧她。
“我就在这儿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白嬷嬷听见这话,眼泪一时没有憋住,掏出帕子来擦着眼泪,虽说姑娘一直不肯称呼娘娘一声娘亲,可这一月来,姑娘每日中午会做一道菜送到娘娘房中,还会向娘娘讨教学问,她们在一旁看着,都知道这对母女的感情一天天加深。
一个月的时间太短暂了,晃眼便过了。
“回你的王府去,别在这儿碍眼。”王妃麻木的说完了这句话,转过身毫不留情地走向三进院子。
“王妃都发话了,姑娘还是随奴婢回去,别耽误了时辰。”婆子又说。
林萱萱一直盯着王妃离开的背影,正当王妃要走过院门消失不见的时候,她冲了过去,跪在了王妃身后。
“我哪儿也不去。”
后头的人皆吓了一跳。
“我让你回去,你便回去,你留下来是要做一辈子的姑子吗?”王妃听见动静,猛地一转身,她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视线变得模糊,却能看见她的小女儿挺直着背跪在那儿。
“若是一座房子里头,没有真心疼爱你的人,那便不叫家。”林萱萱低着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所有人听见。
“姑娘这话说的,王爷是您的亲生父亲,哪儿有不疼爱您的道理,王府不是您的家,难道这寺庙才是?”婆子讪笑道。
“我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林萱萱直起身来,她从前无父无母,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偏生穿到书里来,亲爹是渣男,亲娘却为了她饱受十年修行之苦,好不容易相处一月,又要分开。你让她选哪个,答案显而易见。
王妃被她一声娘喊的,眼泪终于挂不住落了下来,“你回去,回去做你的三姑娘。”
“娘,你让我一直当王府的姑娘,就为了我能有一个良好的出身,好能嫁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可对?”
“可我不这么想。”
“一生这般短暂,难道我就为了嫁人,罔顾珍重自己的母亲,做个不孝女吗?”
“我做不到。”
“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林萱萱说完,心里头终于不再堵的慌。原主没有同母亲相处过,她也没有,如今上天给了机会,便让她按着她自己的心愿来做吧。
王妃身子晃了晃,她蹲下身,就像小时候教女儿走路一般,平视着女儿的目光,“你当真这样想。”她的声音哽咽,鼻音也很重。
“真的。”林萱萱牵起嘴角笑了笑。
院外某棵高树上,隐在层层树叶之间的男人脚踩着树枝,背靠着树干,也牵起了嘴角,“这倒是有意思的很。”
接人的婆子还在外头等着,林萱萱与王妃还在互相凝望着。
最后,王妃露出了这些日子的第一个笑容,一个发自真心,格外释怀轻松的笑容。
“我竟忘了,你是我的女儿,性子从来不服输。“说完这话,王妃便站了起来,看着那婆子,“回去告诉他,我的女儿再不用他养。”是啊,从前她怎么就那样想,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出身地位,竟十年不肯同女儿见一面,这是她十月怀胎,从鬼门关上走过才得来的孩子啊。
婆子便空手而归,人也没接回来,还要给王妃带信儿,她颤颤巍巍走进林榷的书房回话,得到了林榷不可置信的疑惑。
“她真这样说的?”
“回王爷的话,王妃真是这般说的。”
林榷脸上带着戾气,“滚出去。”
前段日子还流传着临江王府三姑娘不孝其父,被赶去金水寺思过的流言,百姓纷纷议论这三姑娘脾气定然不好,怕也不是个良善之辈,日后怕找不到什么好婆家。这几日却又起了另一道流言,原来三姑娘是为了要去金水寺找生母才同王爷争执了几句,去金水寺也是为了在王妃面前尽孝,林萱萱的风评又朝好的方向转了回去。
金水寺又恢复了平静,三进小院子里头气氛越来越和谐。
“如今倒不好用长平街的铺子了。”
那头听着她讲诉开酒坊之事的王妃问道:“为何一定要长平街的铺子呢?”
林萱萱语塞,她也不好说那个地方的房子日后价值会暴增,便含糊的说:“不是有句古话,叫好酒不怕巷子深,我便想着长平街的铺子位置刚刚好。”可现在对渣爹的恶心更上一层,他给的铺子再好,终究也不想用了。
王妃意外,“想法倒是不错,可长平街位置实在偏了些。”
“你怎么想着要开铺子?”王妃又问,她家产颇丰,林萱萱就算是什么都不干,也能用到好几代之后,她完全可以不为钱发愁。
因为有钱才有机会有话语权啊,这话她又不好明说。古人重名声,林萱萱自说了那番话以后,王妃感动了好几日,可随之而来却深感担忧,她的大女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是不用她担心。可小女儿身上没有爵位,如今江南众人都知道林榷不喜小女儿,在江南给女儿找个好婆家,便难上加难了。
“娘,您不用担心我。”自从喊了一声娘以后,林萱萱心里头便没了阻碍,她也愿意做小女儿姿态,不为别的,只为了王妃开心。
“没了临江王府,日后我也定会给娘亲找个好女婿。”
王妃被她逗笑了,“你这丫头,哪儿有姑娘家自己说嫁人的话不害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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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写的还挺让我自己感动的,仅限于部分内容,皮皮加油写鸭
明天高能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