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天帝陛下，请问你相信光吗？

　　曜一跟着彦佑进到大门里，走过一条长长的蜿蜒小路，见到了出声的女子。

　　她以薄如蝉翼的鲛纱覆面，一缕头发遮住了左边脸颊，亭亭地立在琴桌前，琴桌旁边还坐着一个两三百岁的小童，拿着糕饼，啃得正香。

　　彦佑行了个礼，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干娘，我把灵火珠打进夜神体内了。”

　　寥寥一语，打了簌离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簌离震惊出声，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好在她很快就控制住了，“彦佑，你打伤贵客，为娘罚你在长虚海禁闭一月，你可服啊？”

　　彦佑闭上眼睛，点头道：“彦佑心服，这就去长虚海。”

　　“鲤儿，你也下去。”

　　彦佑跟那名唤鲤儿的小童一走，簌离便挥袖将垂在穹顶的帘幔放下，急急地扑过来扶住曜一，嘴里急道：“润玉！让为娘看看！”

　　曜一身形轻轻一晃，伸出自己的手，手腕翻转，让她切脉。同时心中疑惑道：她就是龙鱼公主？润玉的生母？

　　簌离那厢切完脉，已经泣不成声，嘴里恨道：“彦佑！多年前我就该把他杀了，可你偏不让，如今叫他把你伤成这样！我儿，你受苦了！”

　　“小伤，不妨事。”曜一道。

　　“灵火珠入体，怎会是小伤？”簌离扶着他坐到榻上，并指运功，“没了螣祖，灵蛇一族归于他帐下，可他偏偏半点也不为寒门内务挂心，成日招猫逗狗，在外胡闹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伤你。”

　　“可他……并不知道我是您的孩子。”曜一斟酌着说道。

　　簌离拍了下他的手背，说道：“他自然不知道——玉儿，你又要替他求情。自你上天界以后，我们母子就只能依靠梦境相见，就连那龙门，也是你一点一点拼凑好图纸，一个一个阵法试的，甚至鼠仙那个小小的螣祖旧部，也殚精竭虑为寒门着想。彦佑做了龙鱼族和寒门的少主，享了两族的资源，却不加操心……当年螣祖殒命，也是为了护他这个最后的螣蛇血脉，这是他欠螣祖的，也欠你的。”

　　曜一听得入神，顺手将灵火珠取出来隐在皮肉下，簌离正好一施诀将之取了出来。

　　她呼出一口气，站起来给曜一倒茶：“你曾说过，担了什么样的责任，便要去做什么样的事情——你从彦佑年幼时便费尽心思的想要培养他，可他终是个不堪大用的。”

　　说着，她端着茶杯，看着他一脸感慨地说：“我儿小时便聪慧过人，如今长成了这般芝兰玉树的绝顶风姿，时隔五千多年，再次面见，却不能让人们看看他们真正的少主！”

　　曜一心中暗忖：听簌离话音，那龙门背后的主事者，却是润玉，实在想不到，润玉有这般魄力，胆敢逆天而行，以人力筑天险！

　　而她所说的螣祖，八成就是彦佑口中的那“最后一条螣蛇”，可簌离说彦佑才是最后的螣蛇血脉，那他先前，岂不是在说谎？需知若螣蛇修成，不仅能自证大道，还能泽被同族；他既然对火神斩杀螣祖那样不满，又为何不掌寒门内务？

　　彦佑他，究竟是性格如此，还是另有所图呢？

　　“你在想什么？”簌离推推曜一的的肩膀，“想得这么入神……”

　　曜一笑道：“我在想，方才眼见龙门，看那上面几个封魂用的上古黥印，那个对你们有影响吗？”

　　簌离摇摇头，道：“倒是没有什么影响，龙鱼族和寒门水族如今像是被流放在外的，吃够了苦，那点力量，反倒对我们有助益。”

　　“原来如此，”曜一站起身，接过簌离手上的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又伸手倒了一杯，拿在手里。

　　“对了，你今日怎会来大荒泽？”簌离问道，“不是说，天后一直在监视你，我们动辄不能见面吗？”

　　曜一心中一突，他确实知道天后在监视夜神，只是刚刚与彦佑打得兴起，忘记注意左右了，假如被那耳目跟来……

　　他微闭眼睛，庞大的神念霎时笼罩了整个大荒之地，细细分辨起来，不出一会儿，的确找到了一处气息异常的地方。不过是在结界之外，曜一猜，那便是天后一直以来安插在夜神身边的探子，上次看到的那个灭灵族后裔，叫暮辞的。——看他身躯犹如虚无的雾气般，轻易看不出实力深浅，确实是隐匿的好手。

　　结界外有风雷刃，暮辞短时间还进不来，但是他在那里，终究是个隐患。

　　曜一想起他有意误导出来的那个误会，心生一计，开口对簌离说道：“是我的错，方才忘记注意身周情况，将那耳目引到这儿来了。——不过，这也许能成为一个扳倒天后的契机。”

　　“什么契机？”

　　“天后因为鸟族存粮不够，开了天界的八大粮仓，虽然这消息现在还没有外露，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倘若哪天天帝知道了，定然大怒……若那时候，天后蓄养私兵隐卫的事情再暴露出来，她那位子，定坐不稳了！”

　　簌离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喜道：“计是好计，只是不知，你准备怎么控制外头那个探子呢？”

　　“不必控制，自让他去报。”曜一道，“稍后我帮着加固大荒泽的结界，这样天后即使发现得了，也进不来。气急攻心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也说不准。”

　　“此计甚好。”簌离点头，“当年幸存的太湖水族和寒门水族都在此地，天后如果发现我们还活着，偏偏拿我们没办法，自会大怒。”

　　“此外，我还有一计，需要向您借个人。”曜一笑道。

　　簌离问道：“谁？该不会是彦佑吧？他那性子，不给你坏事便算不错了。”

　　“还真是他。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您看着，他有大用！”曜一嘴角噙着笑，颇为高深莫测地说。

　　“润玉……你——”簌离看着他，不安地说道，“仿佛与以前不一样了。”

　　曜一对她安抚笑笑，不置可否。

　　他可不是润玉那等善良之辈，对此等不堪大用的人不会那样耐心，为顾全大局用彦佑作饵做些不伤及性命的小事，可顺手得很！再说，听簌离的话音猜前情，彦佑也不是全然无辜，坐了位子却尸位素餐，他最看不惯这种人！

　　“看我！不说这些了。”簌离拉着他往门外走去，“正好你来了，去看看龙门修的怎么样，也好指点指点。”

　　说到这个，曜一也是很佩服润玉的。那日在兜率宫，润玉说他要修建龙门，曜一还不知他要怎么着手，没想到，在史书工笔对龙门的记载已经寥寥无几的远古；在这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之下，他已经将龙门修到那般了。

　　未借助半点外力，仅凭微末一点就能推演出大致，如此资质，确实难得啊！

　　曜一眼中不吝赞誉之色，欣然点头，说道：“劳您带路。”

　　大荒泽水底水质不好，但龙门那里倒是干得热火朝天。整个旷阔无垠的水泽里，水族众妖像是微不足道的蚂蚁，一点一点儿的，筑起那高高的龙门。

　　那黝黑的龙门柱子上萦绕着的点点蓝光，曜一跟着簌离落在龙门下，大袖一挥，在那上面嵌了一道上神诀，护佑龙门气息不露。

　　曜一取出一粒水灵珠交与簌离。他一共就三枚水灵珠，一枚点化了烛龙身边的小灵兽，一枚给了锦觅，只剩这最后一枚，给润玉的娘亲做个护身的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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