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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晋江首发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如同之前一样,照顾幸存下来的子民,在这座正在重生中的山林里艰难觅食着。
当一类族群面临灭绝危险的时候,它们会疯狂地繁殖下一代,有了绵延的子孙,族人就能无穷尽地延续下去。
蜘蛛洞中已经有了许多子民产下的蜘蛛卵,那白色的囊袋里,许多新生命即将孵化。
吴茱萸回来后,很少化为原形,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身“京城第一美人”的皮囊,即便无事待在洞中,她也像人类一样侧卧着,如同还在德音殿中一样。
有一个气息近了,她知道是谁,动也没动,却见一只五指的人手揽到她身前来,她一惊:“你也变成人形干什么?”
黑蜘蛛化为人形的样子很是魁梧,一身黑甲,露出健硕的肌肉,他紧紧盯着这位万蛛之首,倾倒在她的魅力之下:“因为您好像对人类的模样很感兴趣,我愿意用尽方法取悦您,只要您喜欢……”
“我不喜欢。”
吴茱萸斩钉截铁,顺便把他伸往自己胸口的手扒拉开。
黑蜘蛛贴在她的身后,嗅着她脖颈后的气味:“您的身上有人类的味道,这味道配不上您的尊贵。”
吴茱萸不耐地闭上眼:“你在说我臭?”
黑蜘蛛一顿:“不敢,我是想说……”他低头吻上她的肩膀,手又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腰:“您看,大家都在繁衍子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
吴茱萸终于忍不住,拍地而起,直接抽出蛛丝来指着他威吓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谁准你这么碰我?”
黑蜘蛛脸上写满欲望:“可我是雄蜘蛛中最配得上您的,我愿意臣服在您脚下,您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接受我?”
吴茱萸气血上涌:“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滚出去!”
黑蜘蛛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往洞口走去,临出洞前,回头看她:“毒蜘蛛,听说人类的情感中有一种叫爱,我觉得我对您就是这样的,我爱您,但是您并不爱我,所以我才会屡屡败在您的手下。”
外面是正午,阳光强得刺眼,他在洞口逆光站着,吴茱萸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不屑地冷笑:“你还知道爱啊?看来你虽然总是看不起人类,私底下还是研究过他们那一套的嘛。”
“我说过,我愿意用尽方法取悦您。”黑蜘蛛说罢,有些怅然地大步离开。
夏日的夜空,星星也比其他季节多些,吴茱萸躺在山头上,看着满天闪烁的辰星,她拿出那只香囊来,它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那个未来皇后绣的啊……吴茱萸知道刺绣是什么东西,她在吴家小姐的闺房里也见过绣架,人类真是奇怪,尖锐的东西本可以刺破皮肤取人性命的,他们居然用那根细针在布上扎出一朵花儿来,繁琐重复的动作,像她小时候刚学着织网那样。
远处传来了夜莺的鸣唱声,让她莫名想起了在贵妃苑里跳舞的那晚,乐班吹奏的婉转笛音。
那个时候萧鸿煊的表情可真是好笑,平时神气得跟天王老子似的,看到她跳舞居然成了呆头鹅,眼睛都不会眨了,她越想越觉得滑稽,对着夜空咯咯笑出了声。
这个香囊……过些日子还是去还给他吧,省得被他在背后诋毁,说她毒蜘蛛贪图他这么一点儿东西,还是别人送他的东西,她才不稀罕要呢。
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吴茱萸将那香囊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闭上眼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沉沉睡去。
·
出了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行着,车厢门帘被撩起,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嘱咐车夫:“赶快点儿,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塔州,一定要快!”
车夫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只好连连应是。
年轻人坐回车里,旁边坐着他的娘亲和新婚妻子,都是愁容满面,老夫人疑道:“儿啊,你这么害怕,难不成那小太后……死得蹊跷?”
年轻人正是那丛太医,他皮肤本就白,此时更是面无血色地抱着头:“娘,您别多问了,此事……唉,总之我们回了塔州老家,父亲料理好京城宅子的事儿就回来,届时便万事无忧了,哦对了,咱们先去塔州那座很灵的寺庙里借住几天。”
老夫人不知何意,见他神色慌张,只好先应下,叹了口气:“你说你,年纪轻轻好不容易当上了太医署令,多少人羡慕,怎么说辞官就辞官了呢……”
旁边的少夫人听见这话,亦觉辛悲,戚戚然哀叹:“丛郎,你让我以后可怎么办……”
她是司药局女官膝下的千金,本以为丛太医这样年轻有为、相貌出众的夫婿是天赐良缘,谁知才过门没一个月,他居然一声不响地辞了官,要带她回那穷乡僻壤的老家。
丛太医安抚着小娇妻:“别怕,若我们继续留在京城,怕是有性命之忧,只有避一避,将来再做打算,我们丛家祖上在塔州也有医馆药局,如今是其他几房在管,我们大可投奔他们去。”
少夫人哭红了眼睛:“太后薨逝,与我们何干?怎会有性命之忧呢?丛郎,你与那小太后从前有婚约的事我隐约听说过,还是说……她进宫后你又与她有过什么瓜葛,所以才担心……”
“你别说了!”
丛太医很是烦躁,一向温文有礼的他也忍不住大声起来,他生了会子闷气,终究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那个小太后……根本不是吴家小姐。”
老夫人和少夫人齐齐抬起头看他:“这怎么可能?吴国公家的茱萸啊,那天她去元真观祈福,我还去看了的。”
丛太医想起从宫中打探到的传闻,便不寒而栗:“……那是妖怪化成她的样子,其实真正的茱萸……恐怕早被妖怪给吃了!”
他说罢,掩面呜咽痛哭起来。
太后突然重病不治的消息传到太医院时,他既是震惊又是奇怪,按理说既是重病,他们太医院不会不得传召,而且他虽然被太后骂得狗血淋头之后便被甚少传唤,但有几次见她还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样子,怎么会突然重病不治?
于是他找到德音殿的宫人,见对方神色慌张,盘问了半天才得知:那小太后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厉害的妖怪,还差点杀了国师,被她给逃出宫去了。
他起先不信,又问了几个人,侍卫一脸铁青地说太后病重薨逝其他一概不知,直到他问太后是不是妖怪变的,那侍卫才变了神色,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这时才回想起入宫后茱萸妹妹的反常,他还以为是受了刺激才言语无状,没想到压根就是妖怪变的,他还对吃了茱萸妹妹的妖怪那般殷勤,是他对不起茱萸妹妹……
丛太医还在哽咽着抹眼泪,老夫人和少夫人面面相觑:“你是在哪儿探得的话?世上怎会有妖怪?”
他忙反驳道:“据说德音殿中曾有宫女亲眼见到她吃人,崔贵妃也被她吓得疯疯傻傻,这是阖宫传遍的事,岂能有假?”
少夫人不解:“即便有妖,与你也无关呐,旁人都安然若泰,你怎就匆忙辞官了呢?”
“我……”丛太医哑口无言,他光是想到之前对那小太后献殷勤的一幕幕就自脚底生寒,“总、总之小心为上,谁知她会不会吃了我……”
“说实话,你若不提,我还真想不起来你这号人物……”
一阵飘渺的声音从马车后面传了过来,三人俱是一震:“怎么回事?那是谁在说话?”
丛太医立马反应了过来,缩在车厢角落里瑟瑟发抖,吓得涕泪横流,声音都破了:“是妖怪!是那个妖怪啊!她来了,她来了!车夫,再跑快点!”
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扬鞭让马儿急速奔驰,少夫人壮起胆子掀开车窗边的帘子,探头望去,却不见马车后有人:“奇怪了,车后面没人啊?”
丛太医见她还有胆探头看,吓得面色惨白破口大骂:“愚妇!快躲起来,你生怕她找不到我们么?”
“哈哈哈哈,你这是不是掩耳盗铃?以为躲在车里我就找不到你……”
飘渺的女声又从前方传来,丛太医正缩成一团,听见车夫大惊:“姑娘小心,别挡路!吁——”
他立马明白了什么,慌忙大喊:“车夫别停,那是妖怪!”
已是来不及,两匹马皆扬起前蹄,马车兀地停下,轱辘没停稳,往侧翻去,老夫人和少夫人齐齐尖叫起来。
此时,吴茱萸已垫脚腾空,落到了路边的树枝上,蹲着看他们众人的反应。
丛太医灰头土脸地从车厢里爬出来,揪着那车夫问:“妖怪呢?那个女妖呢?”
车夫刚刚只看见一个姑娘的身影在前面一晃而过,这会子再张望,却已不见了人影:“奇怪了,刚刚明明有个姑娘……公子,您要干什么?”
丛太医两股战战,直接把其中一匹马的套绳从马车上取下,踩着脚蹬就要上马,因吓得腿软,爬了几次才爬上去,也不管其他人死活,直接一扬鞭子抽上马屁股,绝尘而去。
“哎,公子!您这……老夫人,少夫人,你们没事儿吧?”
少夫人从车厢里爬出来,额角正流着血,老夫人被她扶出来,也是披头散发:“……这是怎么回事啊?哎唷我的老腰……我儿去哪儿了?真被妖怪抓走了?”
车夫一脸为难,指着仅剩下一匹的马儿:“少爷刚刚脸色铁青,骑上一匹马就跑了,喊他都喊不住……”
少夫人一听这话,嘤嘤切切地哭了起来:“丛郎……他这是丢下我们了,娘啊,若真有妖怪来,我们可怎么办呐!”
老夫人也捶胸顿足地哭了:“他这突然是发的什么疯啊?别是吓出了癔症吧!”
吴茱萸看她们婆媳俩抱头痛哭,觉得索然无趣,手指轻轻一抬,拉着蛛丝把那翻倒在旁的马车推了起来,脚尖往树枝上一蹬,飞身往前路上去。
“老夫人,您快看,这马车怎么突然起来了?”
老夫人从媳妇儿肩上抬起头一看,果然刚刚还倒在一旁的马车居然立得好好的,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倒奇怪了。
少夫人虽也觉得怪事连连,但如今没了主心骨,只能当机立断:“娘,我们快上车,如今还剩一匹马,虽跑得慢些,也好过留在这荒山野岭啊。”
老夫人忙点头被她搀扶回车上,取出帕子帮她擦拭额角的血:“苦命的儿啊,往后我待你自当是亲女儿般疼爱,我那不中用的儿子……唉!”
前方几里处,丛太医埋头策马,只听见风声自耳边穿过,马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奔跑着,忽然,他感觉到一双手搂上了他的腰,吓得浑身一僵。
“丛郎,你没了官位,抛了妻母,这下总能与我私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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