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前任他叔

作者: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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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巫神殿在灵山最高处。每日里都有信男信女,前来参拜。
      出得殿门,承安见着一矮小少年,正跪在石门处。他额头满是献血,手心、膝盖处伤痕累累,竟像是一路五体投地而来。
      这样的人,大多有所求,而大巫未能应。
      承安目光落至他腰侧玉箫,顿住了脚步。
      当年她初见允昭有三宫六院,愤而出宫,无意间转到了养蜂夹道——梁国皇室的囚禁之所。
      那里每日都会传出箫声。她不通音律,却能听出慷慨激昂之气。她想到大漠荒凉,长河落日,想到厮杀声震天的喧嚣战场,不自觉流出泪来。
      得此佳音,当饮一大碗。
      养蜂夹道院墙高深,她踩墙而上,跃至一半时,将酒囊抛了进去。
      对方静了片刻,箫声再响,却是换了首曲。
      如此你来我往,她默认下了这知己。对方并不知对牛弹琴,承安却消了愤懑,渐渐平静下来,又被箫声勾出对未来的向往——天大地大,何必拘于梁国?
      尔后允昭来了,告诉她那是镇南王岑轻寒,比她还小上一岁,却因她一卦常年幽禁于此,难见天地。。
      承安痛惜又惶恐。她第一次意识到,被她轻易改了命,褫夺了皇权与人生的,是个孩子,是活生生的人。她怎么敢,凭什么?
      对允昭的爱吗?
      她不知廉耻,认了对方为知己,更是配不上那些畅想的未来。她必须回到允昭的皇宫。允昭爱她,她爱允昭。时刻牢记这些,才能抵消心中的愧疚与悔恨。
      看那少年装扮,像是梁国人。
      他是谁?
      她脸色煞白,拉着沉璧匆匆走过。
      少年抬眸,望着她略显狼狈的背影,抿了抿唇。
      承安走到无人处,急喘了几次,才道:“你去打探下,门口那孩子是谁,为了何事来此。”
      沉璧行事不够稳重,探听消息却是一流。不多时回转,面带同情:“是那位梁国镇南王的随身侍从。据说这侍从日日来此处顶礼膜拜,为娘亲祈福。”她不由得感叹,“这份孝心,也是难得了。”
      承安偷偷松了口气。
      镇南王已十三,且看过面相的,她不该多想。那少年面相看不过十岁。身上肌肤白里泛着黄,瘦弱得不堪用。他低着头,入目的是那一段细长脖颈。好似轻轻一捏,便能掐断。虽是夏日,山上却冷。他一身薄衫,风一过,勾勒出那么一截腰,怕是比女子还要细些。
      哎,忒地单薄。
      承安想了想,道:“你找人悄悄地给他些银子,吃食。再教太医假扮走方郎中,上门为他娘开药。千万要隐蔽,莫让那位镇南王发现首尾……”
      沉璧应了声是,待要去办,却啊地一声,遥遥地喊道:“不得了,他昏倒啦!”

      公主亲自带进来的人,自是惊动了大巫。
      他好一番查看,道:“无事,就是常年饥饿,再加上这几日劳神的缘故。额头与膝盖处也都是外伤,不妨事。倒是身上被踢打的陈年旧伤比较费劲,需要多多调理。”
      沉璧惊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镇南王竟是个暴力狂?”
      大巫睇了她一眼,沉璧连忙躲到了承安身后。
      “莫要胡乱行事。”大巫看着两人道。
      承安应了。
      眼见着大巫走了,沉璧期期艾艾道:“这孩子这么小,好可怜,好弱小,好无助呀。”
      承安:“走!”
      承安不信镇南王是如此行事之人,然而他是梁国未来的君主,总要见上一见的。
      若梁国“明主”是这般行径的小人,那么路见不平,岂有不把刀的道理。她替梁国未来的子民教训一番,说不得能让他们的君王幡然醒悟,重新做人。
      两人换过一身衣衫,蒙了脸面,准备下山去寻镇南王的麻烦,床上的小可怜突然醒了。
      对方瞪大了眼,紧紧抱着棉被,问:“阁……阁下想做什么?”
      他试图装作沉稳,殊不知声音微微发抖。配上那小身板,简直像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唔,承安知道为啥沉璧说他可怜,弱小,又无助了。
      这样的小孩,谁都想欺负一下。
      承安咳了声,学他讲话:“我,我们是来打,打劫的!”
      “钱,钱都给你,们。”小可怜眼睛里蓄满了泪,要找钱袋子,却愣了。
      他此前的一身衣衫染了血,已被脱去了,现在只着了亵衣。
      小可怜开始瑟瑟发抖。
      不知是冷,还是怕更多一些。
      沉璧哈哈大笑:“绑,绑你回去,做我们大姐头的压寨相公。”
      小可怜却不再抖了。
      他望着已撤去一半面纱的承安,惊喜道:“神仙,仙姐姐。”
      面纱不小心打了个死结。正要暴力扯烂的神仙姐姐承安,动作优雅地把面纱扒拉下来,笑:“小可怜,你好啊。”
      小可怜:???
      小可怜名唤双溪。他很快意识到两人乃是巫神殿的贵客,再三告罪,生怕有一处不是,又战战兢兢下了榻,担心弄脏被褥。
      承安无法,只得准备了粮食银子予他,又送他下山。
      走至半路,沉璧八卦了起来:“你从中原来,可听过镇南王?我听闻她娘亲,乃是中原第一美人。据说你国先帝,当年痴恋于她,为了她想改遗诏,改立镇南王为太子?”
      六十老翁十六妻,尤其是一国之主,在梁国并不算稀罕事。梁帝的三皇子允昭,比皇叔镇南王还要大上几岁。
      双溪眨了眨眼,道:“镇南王是我主子,我不能妄议主子。”
      真是个毫不设防不打自招的好孩子。
      承安感叹着,斜了沉璧一眼,沉璧愈发跳脱:“我听说你们中原人,早早就有了通房丫头的。你可知镇南王有几个?”
      “这……并没有,”双溪面上一红,急忙又道,“主上尚未束发呢。”
      沉璧却已哈哈笑了起来,冲着承安挤眉弄眼:“看吧,那般羸弱的男子,便是在中原本土,也不受人欢迎。还敢来求娶我家……国公主!”
      这话承安无可辩驳,只点头称是:“男子还是魁梧些好,纵是不能力大如牛,也别见风就倒。”她拍了拍双溪肩膀,“你以后可要多吃些,吃壮些……”
      双溪肩上一痛,趔趄了几步。他好容易稳住了,脸颊泛红,甚至可以说黑了。
      承安收了手,担忧道:“也难怪他们对你动辄打骂了。你这样可不好。”
      “你现在年龄大了些,若是勤练着,上马杀敌不指望,但防身健体还是要得的。回去要蹲蹲马步,下盘要稳,再练练五禽戏,手上功夫不能落下……”说起武学,承安就刹不住车了。
      沉璧在一旁听得直点头:“极是,我家小姐功夫极好,我就是她一手调教的。”
      直到了客栈外,两人才住了口。
      “银子收好。莫再被人欺负了。”承安摸了摸他瘦弱的肩胛骨,又道,“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强求不得。你好好陪着你娘亲,巫神殿不用去了。”
      既是送了双溪回来,自不好与镇南王撞见了,他们便在此处告别。
      双溪眼角泛红。他咬了咬唇,冲着两人长揖在地,字正腔圆:“多谢恩人。”
      承安与沉璧站在街角处,远远地瞅见扮做游方郎中的太医进了客栈,才转身离开。
      沉璧不解道:“我们不过是送了他些银子,他那么客气作甚。”
      承安却没回话。
      双溪面相上看,父母缘十分浅薄。他娘亲能撑到今日,想必他已使过许多法子了。大巫既是不应他,想来他娘亲左不过这几日了。
      双溪谢她,只是因为听出了言外之意,在谢她的提醒而已。
      至于太医,也只是为了安抚双溪而已。
      许是真实活过的年岁大了,她竟是觉出了感伤。
      天可怜见,她才十四岁!
      承安偏过头,对上不知看了自己多久的沉璧,吓了一跳。
      “公主您是不是也觉得双溪太可怜了?”
      承安不答,笑盈盈地看她。
      “那我们便买下他?哪怕放在茶楼打个杂也好。”
      承安脸沉了下来。
      提及茶楼,她就想到了那个赖了许多天的瘟神。
      茶楼老板天天来报,据说死乞白脸赖着不走。
      承安身上不自觉带了杀气,路人纷纷绕着行走。
      “承安。”
      岑允昭逆着人流,笑盈盈地拦住了她。
      虽然迟了许多时日,然而终是等到了她。他就知道,她会找来。
      承安顿住了。
      见到他,心脏处就开始不自觉抽痛。连带着喉咙也开始发痒。
      她重活过来时,想着要赏他千万刀,待他生死不能时,再一刀给他个痛快。
      可如今见了,她却发现不能动手。
      行恶的不是他,如何让都是空白的他对上一世负责?
      承安退后一步,不冷不热地道:“原来是赵公子。”
      若是他敢提卜算,就一刀甩出去好了。
      承安不无恶意地想。
      岑允昭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终于明白,许是哪里出了错,承安这次尚未爱上他。
      他是梁帝最不受宠的儿子,在宫中举步维艰,外又没强硬外祖可靠。因宫中诸皇子倾轧,不得已以游学之名在外行走,结交才子壮士。遇上承安,实属意外中的最大惊喜。
      承安是他的一把刀,指哪儿打哪儿,让他立下赫赫战功。后来收了鞘,又在梁国内外为他安插线人,收集情报。初相识时慕她英姿,后来更是渐渐离不了她。可她毕竟是召国人,作为帝王,又怎能容忍这样一把利刃树在身边,谈笑间便能颠覆他的朝堂?
      将她一身逆鳞刮去,他才敢靠近。他爱她啊,是那样小心翼翼,可她却不肯低头。
      她为一个贱婢毁了最珍爱的刀,宁愿被挑了筋毁了容哑了嗓也不愿求饶。再开口却是为了召国。她早已脱离,为何又要担负起一国的存亡?
      允昭不懂,不许,却忘了病虎仍旧是虎。
      允昭眸中情意深切,又唤了声承安。
      承安想这人果然可恶,纵是薄情也能表现出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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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岑轻寒躺平了,实力表演弱小,可怜,又无助。
    承安呵呵。
    岑轻寒围着床柱,表演从海外传进来的,据说叫钢管舞的东西。
    承安捏着鼻尖:你们皇室的人,心真脏。
    当事人岑轻寒吃饱餍足后,表示能一亲香泽,且是娘子的,就算不得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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