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袅袅（重生）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她多乖啊，安安静静的，从不会闹小情绪，总是看着他浅浅地笑，一双清澈明眸里好像有星星，将千万柔情都匿在其中。

　　“你不怕我了？”顾言瞬问她，眉尾轻挑了一下。

　　苏袅袅吸吸鼻子，声音还是有些喑哑：“怕。”

　　顾言瞬晒了一声，嘴角噙起一抹笑，眼神也变得饶有兴致。他挪过去了一点，半垂的眼眸睨着她。

　　“那为什么还要过来？”他又问。

　　苏袅袅躲开他的目光，淡淡答道：“因为我更怕伤势加重，许久都好不了，耽误事情。”

　　“你倒是理智。”

　　苏袅袅没有再答话，拉了被子把自己裹好。顾言瞬那样的眼神实在有些瘆人，她心里也怕，怕他趁她弱势又欺负她。

　　顾言瞬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不知怎地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那旖-旎的情景，他喉结吞咽滚动，突然他弯腰起身走近小榻。

　　苏袅袅感觉到顾言瞬在逼近，她一下睁开眼，身子往里面靠，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被子。顾言瞬拂了拂衣摆，坐下，然后长臂一伸。

　　“你干嘛？”苏袅袅防备的望着他，心里像是打鼓一般，砰砰直响。

　　那修长的手臂伸到她的被褥下，缓缓向前的摸索，苏袅袅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突然脚趾碰触到一抹冰凉，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没有穿袜子，脚是光着的，下一瞬，顾言瞬整个手掌都握住了她好的那一只脚踝。苏袅袅下意识的曲腿用力一踢。

　　“顾言瞬你想干什么？！我脚还疼着呢！”那手还是没放，反而钳得更紧，她又踢了一下。

　　“别动。”顾言瞬开口，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随即，她的脚被抬起一点，冰凉的手掌也离开了。最后顾言瞬指节捏着那轻薄的绯色心衣递到她眼前。

　　“穿上吧。”他扔给她。

　　原来是找这个，她自己都忘了。苏袅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但是马上她又紧张起来，顾言瞬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换衣服。

　　“不用，穿着不习惯，不穿反而更舒服。”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的柔软昨晚他是亲手揉过的，一只手掌握一个都握不太住，顾言瞬想可能是那心衣小了，所以苏袅袅才会觉得不舒服。

　　“以后不要穿白色的心衣了。”他说。

　　苏袅袅很是不解，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和李季游湖的那晚就是穿的白色的。”顾言瞬忽然伸手去捏她的下巴，稍微用力的往上抬了一点，她一张明艳小脸微微扬起，根根分明的长睫轻颤。

　　“衣服那般显露，李季定是看见了。”他语气平淡，顿了顿顾言瞬又道：“他还目不转睛呢。”他的眼底溢出浅浅的笑意，直直的盯着苏袅袅。

　　那笑里带了股邪意，让人觉得心里发冷，苏袅袅偏开脸，可下一瞬又被那有力的手指转了回来。

　　怪不得，怪不得昨晚他撕了她的心衣。

　　“你怎么知道？”苏袅袅问。

　　“因为我就在画舫的阁楼上。”

　　那晚她与李季在船舱上站了许久，李季与她之间的对话顾言瞬不会也听见了吧？苏袅袅脖子有些酸，她伸手去拍顾言瞬。

　　冰凉的手掌纹丝不动。

　　“好，我答应你，不穿了。”她说了这话，顾言瞬才放开她。

　　思索了片刻，苏袅袅索性现在就把话说清楚，自己先开口或许还能掌握主动权。

　　她咬着唇，一鼓作气：“顾言瞬，既然你已亲眼所见，那我不想再骗你了，李季同我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我心里一直是喜欢他的，当初嫁你并非我的本意，所以，我们……”

　　突然，马车停了。

　　行止醇厚的声音打断了苏袅袅的话。“大人，此时已是晌午一刻，前方有个酒肆，是否要下去休憩片刻？”

　　“好。”顾言瞬答，干脆利落。

　　他抿了抿唇，看着苏袅袅道：“你的事情等下再说，先穿衣服去吃饭。”说着，他掀开苏袅袅的被子，拿了狐裘给她裹好，接着就要抱她下去了。

　　“等等，我还没有穿袜子。”苏袅袅推开他。

　　苏袅袅坐在小榻上，纤细柔软的小手拿着棉袜来穿，她的脚又小巧又白。顾言瞬盯着她看，直到她弄好。

　　苏袅袅伏在顾言瞬的肩上，一动也不敢动，方才她也说了那么些话，他是真真切切听到了的，她想，顾言瞬现在应该是生气的吧？！只是将那火气憋在心里不发作。

　　上一世在一起三年，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顾言瞬的，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三年的时间，她没有见他发过一次火。

　　她张嘴，对着虚空呵了一口白气。管他的呢，这事迟早都是要摊开来说的。

　　芸姑跟在后面，看着小两口这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了酒肆，老板娘出来迎接，笑意盈盈的很是热情。顾言瞬和苏袅袅坐一桌，芸姑和千雪他们坐在另一桌。

　　老板娘给他们倒了水，又拿过菜单来，突然老板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念叨道：“瞧瞧我这脑子，真是没长记性。”

　　顿了一下，她又笑着说道：“几位真是不好意思啊，最近小店发生了一些事情，这菜品也只有简单的小炒肉，还有一个清炒时蔬，大米饭，几位若是能将就的话，那我再去做。”

　　这时，在一边拿着铁具修补桌椅的老板走过来，将事情解释清楚。
　　只听他缓缓道来：“今年的大雪封了山，不知哪里来的土匪，将咱们这十里八村都抢劫一空，家里的钱财贵重物品都被抢了，就连店里留着过年的猪羊也都被抢走了。前天发生的事，所以才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各位，还请见谅。”

　　顾言瞬薄唇轻启：“无妨，有什么就做什么吧。”

　　“好嘞。”老板娘转身往后厨走，独自去张罗饭菜。

　　老板在一边修补因为土匪抢劫砸坏的桌椅板凳。

　　苏袅袅在青州那会儿，二哥苏宴卿会给她讲一些各地发生的事情，包括京城的事情，所以她对当今的局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皇帝太子纵情声色，不理朝政，以导致民心动荡，加之天气无常，多出一些流民灾民，强盗土匪也再正常不过。

　　但是对于无辜百姓，苏袅袅还是生出一份怜悯之心。

　　不多时，饭菜已经做好端了出来。行止按规矩去打热水给顾言瞬净手，然后又拿了碗筷在开水里过一遍。

　　老板娘看着眉头微蹙，原来客人这般讲究，她厨艺不精，也不知他们能否满意。再看那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儿，应该是吃不了粗茶淡饭的。
　　唉！老板娘只轻微叹口气。

　　一人一碗白米饭，一盘小炒肉和一盘清炒白菜。

　　小炒肉有些肥腻，苏袅袅看着便没了胃口，只夹着白菜来吃，味道不是很好，但是因为饿，她也不甚讲究了。

　　对面顾言瞬还没夹菜，尝了一口米饭便将筷子放下了。

　　苏袅袅抬眸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不吃了才又低头自己吃自己的。心里默默腹诽道：洁癖就算了，还讲究得很！

　　老板娘看了连忙走过来，“公子可是觉得不合胃口？”

　　顾言瞬含笑应答：“没有，只是不觉得饿。”

　　苏袅袅轻笑了一下，明明就是嫌弃，还装！也不知他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演戏，心里累不累？

　　老板娘最先也觉得这公子是吃不下，可看到小美人儿大快朵颐的，她便明白了，公子是怕小美人儿吃不饱，才故意这么说的。老板娘看向苏袅袅，会心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顾言瞬走了，芸姑倒是坐到了对面。她笑嘻嘻的看着苏袅袅：“姑爷这是怕你不够，故意让给你吃呢。”

　　“咳咳咳……”苏袅袅一口米饭噎在喉咙，呛得直咳嗽。

　　芸姑慌忙起身，帮她拍背疏通，然后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嘴边。“姑娘你慢一点吃啊，大家闺秀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

　　芸姑挨着苏袅袅坐在长椅上，贴近她一点道：“姑爷对姑娘还是关心的，知道你受伤了，还小心翼翼的抱着，怕你摔了磕碰了，所以你就将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收了，好好过啊。”

　　关心？若真是关心，心里有她的话，怎会问都不问她一句，疼不疼啊什么的？别说问了，顾言瞬看都没有看她的伤一眼，心里可能还嫌弃呢。

　　苏袅袅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那一抹欣长背影，问：“芸姑，你真觉得顾言瞬那么好啊？”

　　“当然了，老爷和夫人都觉得他好，能做苏家的靠山。当初姑爷来下聘的时候就亲口答应过老爷，护苏家安稳。再者说姑爷人品相貌俱佳，又有学识，一篇《治国论》便换了个四品官。”

　　“我怎么听二哥说，那不是什么《治国论》，而是一篇《美人赋》，里面的淫词艳句看得皇帝心花怒放，这才得来了官职。”苏袅袅道。

　　皇帝太子昏庸，而顾言瞬投其所好，逢迎谄媚！还故作清高，简直是个虚言欺世，道貌岸然的小人。
　　不久后或许还会投入太子麾下，祸国殃民呢！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芸姑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可怎么是好，现在苏家与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娘你清楚的呀。”

　　所以嘛，她要和顾言瞬撇清关系。

　　上一世，她从不关心这些事，顾言瞬在外面做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活得不明不白，死得也不明不白。

　　“肉，肉肉……”一个三四岁的小团子咿咿呀呀的，白胖小手攀在桌腿上，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苏袅袅。

　　老板娘走过来抱孩子，温声细语的给小孩说：“我儿乖啊，那是给漂亮姐姐吃的，等下娘亲给你做。”

　　刚抱起来，那小孩便哇哇直哭。

　　苏袅袅看着一口没动的小炒肉，“老板娘，那肉我们都没动，你拿去孩子吃吧。”小孩子本就嘴馋，可能也是好几天没吃肉了，苏袅袅看那孩子哭得委屈，心里不好受。

　　老板娘起先还不好意思，觉得饭菜本就少，那位公子都省着没吃。最后看着美人眼里一片赤诚，便拿了筷子喂孩子吃。

　　小团子吃到肉，马上就不哭了，小嘴吧唧吧唧的，又望着苏袅袅笑，眼里还沁着泪水，真是可爱至极。

　　苏袅袅若不是因为脚疼，走不了路，定要上前去捏捏那团子白白胖胖的脸蛋。

　　“走了。”顾言瞬不知什么走到她面前。

　　她错愕的回过神，“啊？”顾言瞬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顾言瞬漫不经心的睨她，语气淡淡：“我说走了，上车接着谈我们和离的事情。”

　　“哦。”

　　都上车了，苏袅袅将芸姑叫来，吩咐她给方才酒肆老板娘一袋金豆子，芸姑没说什么，拿了金豆子快步走了一个来回。

　　马车里。

　　“你喜欢李季？”顾言瞬问。

　　她其实不喜欢李季，只把他当自己的哥哥来看，但是为了骗过顾言瞬，她也只好利用他一回。
　　“是。”苏袅袅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少女眼眸清澈一片，回答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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