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抉择

作者:大橘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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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意料的是,邝露并没有留在北海归墟,反倒回天界向我讨了一个管理书阁的差事做。一个小仙侍的活。毕竟是认识的,我没问为什么就同意了。不是知道无论如何努力都争取不到,有谁愿意放弃梦寐以求的东西?大抵,她是真的死心了。
      几个月后,太巳仙人偷偷溜到栖梧宫给我送来了两坛南海净潭的清竹酒。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我就是拒绝不了——这酒据说是普渡慈航真人所酿,万年一出,资源稀缺得紧,就连天界都没有珍藏,这老家伙一来就两坛,真是够大手笔的。
      “陛下,这酒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只是微臣对酒水不甚通透,这才特来让陛下品鉴品鉴。”
      不得不说,太巳仙人这个三朝的老油条很是会处事,说话一套一套的,让人听了实难拒绝。
      “说吧,你这么破费有什么要求?”我把酒收下,抬眼好笑地看他。
      太巳仙人嘿嘿赔笑道:“陛下,可否将小女调往些青年才俊多点的地方做事?比如翼缈洲那边什么的......”
      我心中吐槽:好家伙,果然会来事,知道现在翼缈洲势大就往那边送,够贼的啊。
      见我没搭话,太巳仙人终于露出正经模样,恳请道:“小女年龄不小,我也不能总看着她呆在我身边,得找个人照顾她。”
      “哦?”我挑眉看太巳仙人,“先不说邝露是仙身永驻天地,就说她的心之所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太巳道:“陛下,有什么东西能在时光中永存的?情之一字,忘记难,也易,小女只是没有碰到一个能带她出去的人罢了。”
      我指出他话里的错误,“只有愿意交出手的人才能被拉起来,你肯定邝露放下了?”
      太巳仙人叹了声,才说起当时随邝露前去北海归墟所见。
      我以为是什么深情告白被拒,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情况,比如狗血话本里面写的你爱我我爱她等等套路。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事实上,润玉从不知道邝露来过。
      那天,润玉房里的玉昙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显眼得很,将一室铺上月白的辉光。玉昙花喜光惧冷,能在这阴冷的海底盛开,想必主人也是费了心思的。
      邝露就远远地看着,也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看够了,然后默默地转身而去。
      原来如此。
      海枯石烂、水滴石穿,没什么东西能抵得过时间的冲刷,更何况人心不是匪石,任你一腔孤勇也有耗尽的一天,承受不住了,伤够了,到点了,不用人教,不用特意,寻常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什么不起眼的小事就可以击溃那人长期的坚持和心理暗示,然后或主动或被动地学会放手。以太巳所言,这次邝露应该是真的死心了。对于这场无果的痴恋来说,这是好事。

      穗禾去了凡间捉叛逃的鸟族长老,阵仗还挺大,我怕她出事就出手帮她解决了麻烦,但并不领情,我不满地拘住她不让她离开,然后把她带到桥上。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但我没想好该怎么说。
      飞雪漫天,行人三两,水冻成冰。
      入目可见的一片萧瑟,这也是我当下的心情。我自觉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若是以前,穗禾见到我拉着脸,总会上来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不管我讨厌与否,她总是不厌其烦。可现在?我的手都上都落满了雪!然而当事人却没察觉自己犯了什么错,还在我身后发呆。五步,一个以前我求之不得可现在为之无奈的距离。我积攒了一肚子闷气想要发泄,但回过头去,气又没了。
      她离我不远不近,正看着远处出神。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的是几个玩雪的孩子。
      这时雪大了起来,密密麻麻,如同倒豆,哗啦啦地,带着冬天的味道,将碰到的一切染成纯白。
      她安静地看着孩子们玩,我看她。一切都显得百无聊赖,索然无味,但又理所当然。
      入目的一切都是那么舒服,即便是枯黄的枝丫看着都令人感觉适意,如沐春风。纷扰的雪如同最有天赋的画师,将我眼中所见传神地篆刻在这个冬天。
      看着穗禾的青丝已被染白然又无知无觉的模样,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霜雪盖满头,也算是白首。
      记得缘机仙子说过,和谁在一起感到舒服才是爱,它应该是一种愉悦的感情,不存在折磨和痛苦。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但还不敢确定。我不敢肯定自己对穗禾的心思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只想找个替代亦或者是单纯的欲望,我以为能有很多时间想清楚,可意想不到的是,她之前保持的五步之距,真的就是放下的意思。
      穗禾在凡间的肆意纵火终于引动了上神劫,五色的烈火带着迷人的死亡色彩烧遍了天空,若不是孔宣大神的及时赶到,她一定会陨落。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穗禾已经在凡间失去灵力有段时间了,但她没想过和我说!
      在西天这宁静地我也无法平复心中的愤怒和害怕,但小麻雀并不打算放过我。她以为我很轻松。
      “您打算什么时候和六界说退婚的事?”
      退婚?现在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在我迷惑间,她又接着咄咄逼人。
      “火神殿下必有什么负担,公主在在翼缈洲呆那么久没想过要上天界,甚至宁愿在凡间受苦也不愿找您,想必早就有了这个心思,也有了准备了的,公主这般识趣,还望殿下日后不要忘了这份情谊,小人在这也祝您得偿所愿!”
      这只小麻雀,用敬语的时候比不用还刺人!可是,她若不得穗禾指示,敢这么和我说话么?
      所以,穗禾始终不上天界,就是等着我宣布退婚?
      念及此,我说不上内心是什么感觉,只觉背后一阵恶寒,再醒觉时,面前的早已经消失不见。

      太巳这人不说其他,可为人父这一点,许多人都不及他,包括父帝。
      “好吧,翼缈洲。”
      他大喜过望,又想给我倒酒,但我婉拒了。
      “陛下,天后不在。”
      “正是因为她不在,我才不能多喝,你不懂。”
      但事实上是我小看了太巳这个老人精,他身为三朝元老早就见惯了风云变幻,是人是神一眼就透,我们这些小年轻的调调哪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地笑离开了,给我留下“孤寡老人”回忆的空间。
      一个人爱不爱你,在日常生活中就能看出来。
      母神出狱后没留在天界,她和大伯走了,还说让我没事不要去打扰她,但穗禾却可以。
      这个偏心的决定我很早就知道,但真的发生的真的接受不了。于是那天我喝了很多。
      “旭凤,饮酒过度伤身乱性,这样不好。”穗禾是不愿我私下里多喝酒的,一是怕我难受,而是怕她自己遭殃。
      “再喝一杯。”
      “一杯一杯一杯!每次你都这么说,说了好一千年了!给你收起来了,等下次再喝。”
      她抱怨着把剩下的酒都藏了起来,唯独对我手中这杯熟视无睹。
      不一会,面前又有一杯清茶送上。清品的灵茶,我一直喜欢的口味,不浓不淡,刚刚好的味道。
      “穗禾,过来。”
      “嗯?你喝多了!”她突然后退一步,警惕性地看我。她知道我在想什么,想跑,但我没给她机会,迅速把她搂坐在腿上,然后习惯性地把头抵在她的温软的肩膀上,再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穗禾身上有种很好闻的松菌香味,能安神。
      “你这样成何体统!快放开我。”她挣扎着抗议。
      “别动,我靠一会,别说话。”我不满地嘟囔。
      她果然不动了。
      她以为我醉了,轻轻为我抚背。
      喝酒吃茶,心神放松之后,再吃穗禾。
      “谢谢你一直没放弃我。”
      “旭凤....你...说的...什么胡话?”
      “嗯,没什么。”

      后来邝露真就在翼缈洲遇到了相伴相知的的仙侣。
      我和穗禾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新郎是个帅气的小伙,说话幽默又风趣,和邝露沉稳的性格正好互补,俊男靓女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看着邝露脸上幸福的笑意,我不由赞道:“嗯,她今天还挺漂亮的.......嗷!”手臂传来的刺痛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再转头就看到穗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双眼滴溜溜地睁得大而圆,倒映出里面痛苦的我来。
      “这就吃醋了?”我坏笑地把她搂到怀里,附耳道:“那你去和他们说,新娘今天不漂亮,我穗禾公主才最美得了吧?”
      穗禾哼了声,挣脱开来站在原地不动,我又继续挑衅道:“怎么,堂堂穗禾公主,就知道家里横?”
      “旭凤!你不要得寸进尺!”她气鼓鼓的小脸像只膨胀的河豚,咬牙切齿想让我哄她,却不知自己这副样子可爱的很,我见了就更乐意逗她了。
      “哎,我就得寸进尺了怎么样?你还能打死我不成?”我在她面前左右横跳,像滑稽的杂耍,极尽挑逗之能事。“乱说什么胡话,死不死的!”穗禾被气笑了,玉手一连拍我几下,看似很重,其实像过家家一样不痛不痒。
      我捉住她作乱的手,惊讶道:“你还信这个?”
      “关于你的,什么我都信。”
      “我也是。”
      感情酝酿得刚好,我的右手才搭上香肩想把身边人搂在怀里,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嫌弃声。
      “父帝、母神,你们俩能不能再肉麻一点,我和公明姐姐最近减肥,还没吐够......”

      邝露的婚礼过后天界又安静了几百年,直到有一天,北海的辛若水传来消息,说镇守归墟的夜神要去上清天修太上忘情之道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我不禁怅然,他这一别,怕是很难再见了。
      倒是曦凰视角独特,竟然问我这太上忘情之道厉不厉害。
      看着她好奇的眼眸,我只得无奈跟她解释。
      “太上忘情并不是一种术法,而是一种心境,所谓的太上忘情也不是无情,而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心态。简单来说,那只是一种道心,一种看待事物的态度。好比剑修修剑道,筑剑心,遇到阻碍便一剑破万法一般,修太上忘情只是让修炼者的道心稳固,进而做出解决问题的选择,仅此而已。”
      “那大伯真的放得下了吗?”
      “你好奇这些做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嗯~我就要知道!”
      曦凰以为撒娇对我有用,太天真了。
      “父帝~”她又娇嗔一句。
      好吧,确实有用,但多是我怕被她烦透了去。
      “母神做的梧桐籽好吃吧?”
      曦凰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和话题不搭边的问题,困惑道:“好吃,可问题是这和大伯有什么关系吗?”
      “你想不想吃多些?”
      “想!”
      “可梧桐籽就那么多,你再怎么想吃也没办法。”
      曦凰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让我很欣慰,我的女儿就是那么聪明,一点就透.....
      “恩,如果父帝不和我抢的话,我应该是够吃了的。”
      她不知道,她故作老练又恍然大悟的模样让我有多想敲开她的脑袋。
      “父帝,他们都说大伯曾经是导致六界混乱数百年的罪人,是这样的吗?”
      曦凰的脑回路千奇百怪,往往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连有玲珑心的穗禾也看不透自己女儿无穷的好奇心,但她的问题很有意义,我不得不正经对待起来。毕竟,我真的是想把她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你的大伯,并不是那样的人。”
      “你要记住,即便是天帝也无法改变所有人的生存环境,在我们无法保证每个人都处在一个优越的、能培养出良好性格的环境下,不要轻易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因为我们认为的理所当然或许在别人那里就是一辈子都要追逐的存在。”
      于是,我开始和她说起一些过去的往事,寥寥数语,就是他波澜的一生。但我高估了自己讲故事的能力,也低估了曦凰那诡异的关注点。透过润玉和锦觅的爱恨纠葛,她找到了一个新奇的问题。
      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
      她这是问对人了。
      “喜欢是念念不忘的必须得到,”我接过曦凰递过来的茶,“而爱,是理所当然的习惯性忽略又不可或缺。”
      “听不懂。”
      “听不懂的才好。”
      忽然面前洒下大片阴影,我皱眉,谁敢这么大胆挡住我们父女的阳光?然后就看到穗禾那张饱含埋怨的脸。
      “旭凤,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就不能带带!”她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抱着孩子,活像一个扛着货物的村妇。我只想笑,又不敢。
      我讪笑着把她怀里的婴儿抱过来,也不敢接话,唯恐又惹怒她。这是我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一只小凤凰,是个男孩,不到一岁的年纪,名字还没想好。说实话,这孩子的调皮集合了我和穗禾的大成,也让我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的千古真理,就他那被灵力催熟的小短腿跑起来比风火轮还快,还精力旺盛,要是能选择我情愿面对凶猛的怪物也不愿带这个小东西一天。好在我有穗禾和整个天界帮我看着,但这也无法打消我偷懒的念头。
      是的,我和曦凰躲在这,就是为了躲开这个小祖宗。
      等我哄好小祖宗睡着,穗禾早就不见了人影,想必是去九霄云殿处理政务去了,我看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碟烤好的梧桐籽,开心地想要拿起一颗来吃,才发现下面垫着一张纸,上写:
      给火鸡吃的,爱吃不吃。
      最后一笔重而有力,着墨甚多,显然笔者是带了极重的怨念的。
      我看着靠在肩上睡熟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穗禾极少对我发脾气,看她这次是真生气了呢。
      怎么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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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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