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

　　第三章

　　出道在即。

　　楚骄阳已经回国快半个月了，和新成员相处也越来越和谐，也逐渐发现这个团里似乎就没有正常人。

　　队长穆羽炀，第一次见面时，他以为这是个和许肆白一样高冷少话的人，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原形毕露了，什么高冷，什么男神，分明就是一个话痨又抠门的铁公鸡，除了一张脸再没有一处是能跟男神挂上钩的。老幺柳湘晗，初见以为是性格乖巧可爱的甜豆，没想到是五个人里脾气最爆的，简直就是小土匪。至于陈励，身为一个rapper，不耍酷不装逼，整个一逗比。这三人凑在一起比精神病院还热闹。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楚骄阳凝望夜空，开始反思，自己回国发展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过不管他怎么担心，出道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了。

　　录影棚里，工作人员正在布置舞台，楚骄阳化完妆走到前台，准备先熟悉一下舞台，却发现许肆白已经先他一步过来了。

　　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在距离半步远的地方站定。楚骄阳没有出声，但许肆白的身形还是动了一下，显然是发现他了。

　　两人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争分夺秒地搭舞台，楚骄阳突然轻声开口：“后悔吗？”

　　后悔放弃韩国更成熟的舞台回国吗？

　　许肆白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摇了摇头。

　　楚骄阳却有些为许肆白不值。诚然中国的娱乐市场比起韩国要大上许多，对待艺人也不像韩国那么苛责，但是论起造星的专业程度，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得上韩国。或许在韩国奋斗一辈子赚的钱也比不上回国发展三年，但是许肆白既然能接受七年非人的练习生生涯就证明他不仅仅是为了钱。用如此一个有真材实料的潜力新人给还在摸索中的中国偶像市场陪葬，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是楚骄阳在为许肆白抱不平的时候，却不知道还有无数人也是这样想他的。

　　比起国内，他们都是更适合韩国娱乐圈模式的人，国内给他们展现的舞台太少了，要想在国内发光发热太难。

　　许肆白扭头看向了他，反问道：“那你呢？”

　　楚骄阳也坚定地摇了摇头。曾经站在舞台上确实是他的梦想，但后来认识了许肆白，梦想就变成了和他一起站上舞台。韩国的舞台纵使再耀眼，如果没有许肆白于他而言只是一片空地。

　　许肆白眼色微沉，似乎有些失望，也有些心疼。眼中的感情太过复杂，楚骄阳一时间看不透。

　　许肆白闭了闭眼，冷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楚骄阳垂着眼，不肯透露一个字。

　　录制正式开始了，节目一开始是T.R.S的舞台表演。上台前，楚骄阳看了眼许肆白，特地放慢脚步走在最后往台上走去。许肆白走在他的前面，低着头边走边调整麦克风。最后几步，楚骄阳小跑追上，在经过许肆白身边时，小声又飞快地说了一声：“答应了你要一起出道。”

　　答应了你要一起出道，所以我回来了。

　　许肆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楚骄阳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漠然的眼睛闪过一丝柔软的笑意，但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只是在楚骄阳即将走开前，波澜不惊地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楚骄阳眨眨眼，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便是无法抑制的喜悦，冷冰冰的心脏瞬时被注入一道暖流，沸腾翻涌着，泛起丝丝甜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样，只能低下了头。

　　编导宣布录制30秒后开始。楚骄阳是领舞，站在C位。右手边的穆羽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骄阳别紧张，这是录播，出错了重来就是。”

　　楚骄阳猜想他可能是看自己一直低着头，误以为自己是紧张过头了，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有些感动。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灿烂的笑意，他没有解释，顺势点了点头，说：“嗯，我不紧张。谢谢。”

　　穆羽炀表情僵硬了足足五秒才像是烫了手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干笑着站回了自己的位子。

　　录制正式开始，音乐起来的同时棚顶的追光啪的照射在他们的头顶上。

　　灯光迷离，照得楚骄阳也有些恍然。下意识看了眼许肆白，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一刹那，轻飘飘的不真实感踏踏实实落了地。

　　他真的和许肆白一起出道了。

　　这个念头从表演开始一直盘桓在他的心头，直至录制结束。

　　T.R.S的综艺首秀录制地很顺利，结束后工作人员们一直夸他们表现很不错，这让一群刚刚出道的新人大受鼓舞，对未来的日子瞬间有了信心。唯有楚骄阳还沉浸在游戏中许肆白那个霸道又突然的拥抱。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后背紧紧贴着许肆白宽阔的胸膛，身后是对方沉稳的心跳声，耳边是观众们激动的欢呼尖叫，楚骄阳竟诡异地升起了几分像是在偷情的羞耻感，心跳节奏一下子就乱了。

　　许肆白的一个后背拥抱，让楚骄阳心不在焉了一整个晚上。

　　“做游戏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抱我？”火锅店二楼走廊尽头的男厕所里，楚骄阳总算问出了放在心里一晚上的话。

　　许肆白面色平静：“你也说了是做游戏，意外罢了。”

　　“是吗？”楚骄阳轻嗤一声，走到许肆白跟前，单手抱住了他的腰，同时把他的手牢牢摁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向上伸直，抱住了他的脖子，手掌微微用力摁下他的脸，低声轻问，“做游戏需要这样？”

　　许肆白面不改色，漠然地与他对视了三秒，手上微微使力，掰下了脖子上的手，冷冰冰道：“营业而已，别多想。”

　　楚骄阳愣住了：“什么？”

　　许肆白后退了两步：“公司让我们组CP，我们总要给粉丝一些福利。”

　　楚骄阳的脸色有些白，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些许，他艰难地问出那句“真的只是营业吗？”

　　许肆白点头，皱着眉头面露不悦：“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捆绑营销，但是已经签合约了我就会履行。”

　　楚骄阳眼眶蓦地一红，突然一把抓住了许肆白的衣领，神情激动：“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这种，为什么还要答应？如果对方不是我，你还会答应吗？你明明是因为我才答应的，为什么……”

　　“为什么？”许肆白看着楚骄阳通红的双眼，死死咬着牙根，“我已经等了七年，等不起了。”

　　一句话击碎了楚骄阳所有未出口的质问。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许肆白，上台前片刻的温柔似乎只是一场梦。

　　许肆白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决绝地就像当初扯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韩国一样。

　　楚骄阳把头埋进臂弯里，死死压抑着喉间的哽意，却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即便当初许肆白坚决要跟他分手，甚至狠心删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他也没掉一滴泪。可是今天，一句话“等了七年，等不起了”却伤得他千疮百孔。

　　这话语里的怨恨是对他的吗？

　　楚骄阳早就知道许肆白喜欢他远没有自己喜欢他来的深，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单方面付出，但是七年的朝夕相处，三年的耳鬓厮磨，夜夜欢愉，他以为即便是一块石头也应该捂热了，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被他感动了。

　　门口突然响起说话声，楚骄阳赶紧止了声，胡乱擦干眼泪，用清水洗了个脸匆忙走了出去，却意外发现了门神似站在门口的许肆白。

　　楚骄阳撇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这段时间他被许肆白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近乎崩溃，这一次破天荒地没有往前凑，沉默地从他身边越过，径直往前走。身后很快又脚步声跟了上来。楚骄阳赌气似地加快了步伐，谁知身后的脚步也跟着加快。

　　楚骄阳又生气又委屈，猛地停下脚步，怒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许肆白短暂的静默之后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块润喉糖，绷着脸说：“嗓子哑了，别让他们怀疑。”

　　“……”

　　楚骄阳有个小毛病，就是每次哭完之后嗓子都会变得特别沙哑，让人一听就知道刚哭过。不过他性子骄傲，即便是当初练舞摔断了腿也没掉过一滴泪，所以在韩国七年，愣是没人发现这件事，除了许肆白。因为自己一哭就嗓子哑这件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楚骄阳小时候就不爱哭，长大后就更不哭，仅有的几次哭还都是在床上被许肆白折腾哭的，每次哭完嗓子哑得都不成样子，所以许肆白为了不影响他第二天的训练，每次事后都会给他泡一杯润喉茶，或者喂几粒润喉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随身携带润喉糖的习惯，就算是回国了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楚骄阳虽然生气许肆白若即若离的怪异态度，但为了不让队友们发现异样还是接过了。撕开包装，把圆滚滚地糖果扔进嘴里，他将包装纸抚平，总算意识到一件事：“你还随身带着糖果啊。”

　　许肆白没有回答，自顾自道：“刚才，对不起，我语气重了。”

　　楚骄阳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拖累了你。”

　　三年前，许肆白其实差一点就出道了。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公司里训练了四年，公司准备退出新男团，此时许肆白已经是S班的尖子生，也是最早定下的核心成员，出道是板上钉钉的事。而楚骄阳虽然也同在S班，成绩同样优秀，但因为不久前和一位前辈发生了口角，还处于惩罚阶段，公司也担心以楚骄阳现在的性子出道会吃亏，决定再留几年，先磨一磨他的棱角。

　　楚骄阳心知自己出道无望，并没有太大的怨言，只是有些遗憾不能跟许肆白一起出道了，毕竟在公司宣布退出新男团的前不久，他刚跟许肆白约定要一起出道。不过他又为许肆白能出道而感到高兴，所以已经决定放弃那个约定了。

　　谁知，许肆白为了那个幼稚的诺言，竟然跟公司提出放弃这次的出道机会。公司自然是没有同意的，而楚骄阳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把他骂了一顿，但是许肆白却倔强地要死，说什么都要退出，最后把公司惹恼了，竟然真的把他从成员名单里撤下了。

　　虽然新团计划最后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取消，原本已经预备出道的练习生们也没能顺利出道，但楚骄阳还是自责了很久。

　　不过，许肆白从来没有责怪过他，那时候没有，现在更加谈不上。他习惯性地抬手，想像以前一样轻抚他柔软的卷发，但刚提了提手臂就生生停住了，面无表情道：“我从没这么想过。回去吧，出来太久他们会怀疑。”

　　“嗯。”楚骄阳跟在他一步之遥的身后，对于他俩如今的状态有些茫然。

　　他们分手了，但依然像以前一样朝夕相处，不仅一起出道了，甚至还成为了营业CP，相处模式和在韩国时没有区别，就连许肆白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都和那时如出一辙。

　　楚骄阳不仅苦笑，这分手分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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