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心动

　　苏酒除了那一身得体的西服，别处变化不大，发型还跟以前一样，头帘打碎，平铺在额头，长度到达眉毛的位置。脸部线条流畅，挺鼻，眉目舒爽，眼睛深邃似海，但论长相，绝对可以用完美形容，唯一差强人意的就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与以前的清澈阳光一点也不搭边。

　　苏酒给卓烟的回应，是一个面无表情低头的动作。

　　李文博见到16号活人，情绪十分高涨，“槽，你还活着呢，来来来，就差你了。”
　　卓烟以笑示人，“还有两个场要赶，就不奉陪了。”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李文博岂会放过，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台，把卓烟拉下来，一路推到苏酒的旁边。

　　任凭卓烟怎么躲都躲不过。

　　苏酒大咧咧敞着腿，凳子占了卓烟那的一半，见16号本尊来了，也没有让的意思。李文博拉出凳子，把卓烟摁上去，推小孩一样又推进去。导致她和苏酒挨的极近，就差脑袋贴脑袋了。

　　“烟、酒全了，来一杯”，李文博兴致盎然。
　　苏酒斜眼，淡声，“傻/缺。”

　　台下的人虽然有不满的，但也都本着和和气气的态度，顺着李文博的意思干了一杯。

　　热烈的气氛没有因为卓烟的加入而冷淡下来，反而更激烈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打嘴仗似得。

　　他们讨论的话题自动绕开卓烟，刚才兴致勃勃嚼人舌根的人又投入新的话题，除了李文博没人跟卓烟说一句话。

　　也是，卓烟在班里就是这种存在，平时独来独往的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关系好的闫罗王还不在。

　　以李文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她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她懒散的靠着椅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偶尔会落在苏酒的游戏屏幕上。

　　苏酒的手指在兵荒马乱的界面上随意滑动，可频频倒地吐血的游戏人物还是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热闹之余也不知谁提议要玩游戏，作为班里的活跃分子，李文博首当其冲，脑子里快速搜刮一遍最近玩的，灵光一闪，他道，“发毒誓。真心话大冒险的升级版。三个人一块玩，一个人掷骰子，其余两个猜大小，赢的一方有权问输的一个问题，输的在回答之前必须发个毒誓。例如，一辈子光棍之类的。”

　　老套路新玩法，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云潇潇率先抢过筛子，推给李文博，“李副你掷骰子，我跟卓烟猜大小。”

　　突然被点名，卓烟有些不适应，她不自觉拿舌尖舔了舔嘴角。这小动作全落在苏酒的余光里，他扯了下嘴角，心里暗讽，还那样，遇见不乐意做的事就爱舔唇。

　　就这么淡淡的一眼，他的目光开始变的恣意，卓烟左眼角下的泪痣也不知道是画的还是时间的沉淀，越发黑浓，极具催/情的功效。
　　他的身体火一样的在烧。
　　心里暗骂了个脏字，“槽”。

　　卓烟那边已经接受邀约，李文博笑嘻嘻的掷好骰子，“大还是小。”
　　围观的人起哄，“这手法肯定是小。”
　　“我猜是大。”

　　卓烟眼都没抬，懒懒道，“大。”
　　云潇潇只好选小。

　　等盖子一揭，李文博及周围的人都乐开了花，“是小哎。卓烟赶紧发个毒誓。”
　　卓烟懒洋洋的掀了下眼皮，感觉跟玩过家家一样，幼稚的可乐，“一辈子光棍。”

　　她效仿李文博的话复述一遍。
　　“算你过吧”，李文博有些不情愿。
　　云潇潇逮住机会问，“前年是不是在Y市的长藤小区买过房？”
　　她这话无疑是给铁板再加一副钉子。

　　卓烟双手环胸，似乎猜到了她的用意，从善如流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虽然她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这号人早从苏妲己开始，就不被别人视为好人了，她没闲工夫和无关紧要的人解释，况且驳了别人的乐趣也挺不地道的。

　　从始至终卓烟的姿态都是随意的，一点尴尬也看不出来，云潇潇有些失望，她不死心的说，“再来一次。”

　　李文博嗅觉灵敏，一下明白了云潇潇要为难卓烟的深意，其实他也很想看一向自命不凡的卓烟出丑，他乐呵呵的继续掷骰子。
　　卓烟很执着继续选大。

　　可惜人一旦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筛盅一开，一群人凑过去看，人挤人的，李文博哈哈一笑，“又是小，卓烟你运气不佳啊。”
　　卓烟一脸从容，“光问我有什么意思？换个人不更好。”

　　说着她看向云潇潇，后者抬头略带幽怨的瞪着她。“别废话，发誓吧。”

　　卓烟抱臂垂眸想了下，“我要说谎话，全家不得…”

　　话说了个开头，冷眼旁观的苏酒眉头微皱，把啤酒瓶推到卓烟面前，下巴一抬，“我跟李文博玩。”

　　云潇潇脸色顿变，桌下的手紧紧握着。

　　班长发话了，她也不好再坚持，她识相的捞过筛盅，轻轻的晃了两下，“猜吧。”
　　李文博：“？”他还没答应呢。
　　苏酒勾唇，“大。”
　　“…”神经病吧又选大。
　　也等不及李文博说小，云潇潇急匆匆的开了筛盅，红色一点。

　　吃瓜群众轰然炸开，从来没见过班长输，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靠，班长居然会输。”
　　“不对吧，肯定是故意的。”

　　李文博不满道，“别怨我，你自己送上门的，发誓吧！”
　　苏酒紧抿着唇看他：“…”
　　“敢不敢拿事业做赌注？”李文博挑眉。

　　苏酒鼻翼轻哼，“嗯？”

　　李文博促狭一笑，“你要说谎，就去不了美国的航天公司。敢吗？”

　　“行”很轻的一声。

　　李文博贼笑，“别后悔吆，请问禁欲系美男苏酒男士跟几个女人睡/过？”
　　气氛瞬间燥起来，围观的人个个屏息以待。
　　苏酒慢条斯理扯开领带，后背往椅子上一靠，语气玩味，“五六个吧。”

　　静默多时的卓烟，眼珠微动，嘴角扬起的弧度似嘲似讽，她退后一步，也不管别人听不听的见，发了个气声，“走了。”

　　酒桌上的气氛高涨，人们的兴趣被这能窥探人隐私的刺激游戏吸引，没人再挽留她。

　　她兀自穿过舞台，面无表情的走进休息室，期间蜜蜜勾着她的肩笑说，“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认识，给姐妹儿介绍介绍呗，是不是个个都是富豪？”
　　卓烟满脸不耐的拍开她，把包甩到身后，食指勾着细带，从后门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随街店铺前的霓虹灯通明闪烁，明明已是晚上十点，可这条街比白天还热闹。

　　外面细雨绵绵，伴着初秋的小风，有种说不出的冷寂。即便如此，也挡不住热情奔放的人们。

　　卓烟靠在酒吧西边带沿的墙上，从包里捞出盒草莓味的薄荷糖，打开，捏了一颗抛进嘴里。

　　这突变的天气，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明明出门时还是阳光斜照，暖风和煦，而不过三个小时，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这种夸张的形容完全与卓烟此刻的心情呼应。

　　隔了这么久，她不该这么扫兴的离开，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在她尚算清醒的认知里，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了脸。
　　五六个吧。呵。

　　她头顶着墙，目光淡淡的望向夜空，细雨密密的落在她的校服裤腿和白色板鞋上。

　　她和苏酒的关系始于高中时的前后桌，止于那次意外，除此之外他们是比普通同学还要再次一点的同学关系。纵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但他那个拙劣的“五六个吧”，着实令她作呕。

　　偏偏她就是那五六个中的一个，这个认知几乎让她想遁地逃走，到底是有多自豪才会那么轻易说出口，同时不考虑女方的感受。

　　从前的苏酒阳光大男孩一枚，狐朋狗友一大堆，跟谁都能聊上两句话，连学校的门卫都偷偷给他放行过。加上颜值这天然加分项，使得他所到之处集万千焦点于一身。家世显赫却行事低调、热心肠，谁有困难都会帮上一把，从来不会拂别人的面子，说话做事思维缜密，考虑周到。
　　像今天这种流里流气的话，他断然不会说。

　　可见，不管多好的人都有化身衣冠禽兽的可能性。

　　她低下头，嘴角向一侧扯了一扯，一个硕长的黑色阴影向她笼罩来，她抬眼，是穿着蓝白校服的赵斯年，校服裤子短了一截，与他的身材不成比例，看着有些滑稽。

　　他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抄进裤兜，见卓烟的校服湿了一截，他把伞往前一推，卓烟便被完好无损的罩住，他眼角弯着，“这么早结束？”
　　“嗯，没我事了。”卓烟把碎发拨到耳后。
　　赵斯年挑眉：“男朋友还没来？”
　　落话的同时，视线落在卓烟胸前的校徽上，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同样的金苑一中。
　　他心里好奇，“你也是金苑一中的？”

　　卓烟垂眼敛眉，从包里摸到烟盒，手指在烟盒上点了点，却没拿出来。
　　她很不想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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