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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一百章
黄莹将她扶了起来，奶娘将水递到了她的唇边，她大口的喝了好几口才停了下来。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此刻非常虚弱，只是喝几口水就出了一身的虚汗。
视线越发清晰起来，秦蓁蓁僵住了。
黄莹左边脸颊高高的肿着，眼睛都被挤到了一起成了一条缝，嘴角也一片淤青。
见秦蓁蓁在看她，她忙别开脸去。
秦蓁蓁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很用力的抓着，无声的质问着。
黄莹猛地抽了一口气。
秦蓁蓁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也是一块块的淤青。
她去掀黄莹的衣袖。
黄莹猛地转回脸来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脸上写满了哀求。
秦蓁蓁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血腥味在空腔里扩散，她才缓缓地松了手。
黄莹却拉住了她的手，笑对她轻声道：
“蓁蓁，你要快点好起来带我们出去！”
秦蓁蓁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对着奶娘和黄莹伸出手去，三个人抱在了一起，彼此取暖。
良久，三人才分开。
黄莹喊来狱卒，是另一个秦蓁蓁不认识的。
黄莹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那狱卒笑着离开了。
秦蓁蓁垂着眼帘，装作未看见。
约莫半个时辰，那狱卒又回来了，喊了黄莹过去。
黄莹端了一碗热粥还有一碗药回来。
秦蓁蓁一个字没问，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粥，将那药一饮而尽，却是如何也不肯再喝剩下的那半碗。
看着奶娘和黄莹分食了那粗瓷碗中剩下的那半碗粥，秦蓁蓁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酸楚。
“躺下睡会吧，蓁蓁。”
奶娘扶着她躺了回去，秦蓁蓁垂着眼看着盖在身上的崭新的棉被，心里五味繁杂。
“睡会儿吧~~”
黄莹坐在她的身侧，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被角。
秦蓁蓁轻轻摇了摇头：
“我昏了几天？”
秦蓁蓁一惊，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那是如同冬日里呼啸在空旷的野地里的寒风一般破碎的声音。
沙哑而涩然。
黄莹便娓娓道来。
原来她那日真的生了孩子，却昏死过去了，身下的血一直流个不停，是奶娘对着小如又哭又磕头的才说动她让刘全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开了汤药，却告诉奶娘让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及早准备后事。
奶娘不信，掰着秦蓁蓁的嘴一个劲的给她灌药，看着她一口也咽不下去，奶娘哭着一碗接一碗的灌着。
直到最后刘全恼了人，将小如‘请’走，锁了门，奶娘才被迫停了下来。
奶娘抱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哭的伤心欲绝。
哭累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就掐她人中，给她搓手搓脚，总算熬过了一夜。
天将将亮的时候，牢门被打开了。
黄莹被推了进来。
噗通一声，将刚刚睡过去的奶娘惊醒。
看着地上衣衫破碎遍体伤痕的黄莹，奶娘忙起身将她扶了过来，让她躺在了秦蓁蓁身边。
黄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昏睡了过去。
奶娘就这样咬牙照顾着两人。
直到傍晚黄莹醒来。
对于那一日一夜发生的事她只口不提，奶娘也识趣的不问。
秦蓁蓁还在高烧，整个人奄奄一息的，几乎没了呼吸。
黄莹求了那刘全，讨来了水和药，和奶娘二人一起尝试各种办法给她灌药，给她按摩退烧。
就这样过了三日，秦蓁蓁还未见转醒，而且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
奶娘颓然的坐在她的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黄莹脸上也是一片灰白。
片刻后，黄莹猛地蹲下去抓起秦蓁蓁的胳膊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奶娘以为她是气疯了，在一旁哭着拉她，让她松口。
她就是不松口，拼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着秦蓁蓁。
嘴里的血腥味一阵强过一阵，让她恶心的想要呕吐，她却咬牙硬生生忍了。
然后，秦蓁蓁就醒了。
秦蓁蓁动了动胳膊，那里确实在火辣辣的疼着。
她却笑了。
被窝里传来微弱的铃铛声，黄莹也笑了。
本来就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直接看不到了，样子很是滑稽。
秦蓁蓁却觉得此刻的她是最好看的，最最好看的。
黄莹伸手拍了拍她，铃声清脆悦耳。
秦蓁蓁渐渐闭上了眼睛。
睡过去之前秦蓁蓁问了句：
“是个女孩吧？”
片刻后，奶娘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秦蓁蓁含笑睡了过去，眼角却划过一滴泪。
谁说梦都是假的？
她梦到的都是真的……
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被牢房外面走廊中灯火映照的不太光亮的牢房中，秦蓁蓁动了动身子，奶娘立马惊醒，围了过来。
“蓁蓁你醒了？可是饿了？还是渴了？”
秦蓁蓁扯着声音破碎的嗓子道：
“我要起来……”
奶娘忙将她扶了起来。
夜里的牢房里很冷，秦蓁蓁刚一起身，一股冷气就钻了进来，冻得她一个瑟缩。
奶娘忙用被子将她裹紧，又喊了狱卒送了热水过来，她喝了两口，这才不那么冷了。
环顾四周，秦蓁蓁猛然惊觉黄莹不见了。
“她呢？！”
奶娘轻呼一声，忍痛将手附在了秦蓁蓁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拍了拍：
“蓁蓁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秦蓁蓁松了手，这才忆起方才来送热水的狱卒并非白日里她刚醒过来时见到的那一个。
秦蓁蓁咬紧牙关望着奶娘。
奶娘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秦蓁蓁便什么都明了了。
心脏好像被紧紧地攥了起来，压抑的疼着。
胸口不停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耳畔嗡嗡作响，头也跟着越发昏沉。
秦蓁蓁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几日她一直如此？”
奶娘望着秦蓁蓁点了点头，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疼惜，无奈和酸楚。
“自打那日她被公……”
忆起小如说的话，奶娘忙改了口：
“被他带走送回来，她便一直做这些，要不然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狱卒怎么会这么好心！唉……黄莹这孩子……”
奶娘哽咽着住了声，叹息着抹起了眼泪。
秦蓁蓁紧攥着拳头，整个人如同那满弦的弓箭一般绷得紧紧的。
一股子血腥气冲撞上来，漫上口腔。
秦蓁蓁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落在了牢房里铺的稻草上，那枯黄的稻草好似瞬间有了生命力一般，变得无比刺眼。
奶娘吓坏了，一边给她擦着，一边大声的喊着方才送热水那狱卒。
那狱卒很是不耐烦的走过来，对着牢门就踹了几脚，声音也是厌烦恶毒的：
“老东西你喊什么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奶娘哭着哀求：
“求你快去请个大夫来吧，求你了！”
狱卒看了眼秦蓁蓁，不屑的笑了声：
“你当这还是在你的袁府呢？大半夜的摆什么架子！不过就是吐口血而已，死不了的！”
说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之前狠狠地瞪了奶娘一眼，警告道：
“老东西你给我消停点，再敢吵到老子，老子就弄死你！！”
奶娘不住的哀求：
“求求你了，你别走，求你了，去请个大夫来吧！！”
“哐当！”
狱卒转身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到了牢门上，一双眼睛散发着恶毒的光芒瞪着奶娘，那样子似乎要马上冲进来掐死她一般：
“给老子闭嘴！！”
奶娘吓得浑身一抖，秦蓁蓁握紧了她的胳膊，对着她摇了摇头。
奶娘眼神暗了下去，愧疚的看着秦蓁蓁。
秦蓁蓁勉强笑着对她又摇了摇头。
狱卒见状收了满身的煞气，狠狠瞪了奶娘一眼。
“老东西，给我消停点！今日老子被拉过来顶班本来就不爽，你给我加小心！”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等明晚老子开心完了，说不准会大发慈悲的给你们点照顾，你就好好地睡你的觉，想一下想要点什么东西吧！哈哈哈哈~~”
言罢，他大笑着离去了。
秦蓁蓁死命的盯着他的背影，浑身抖作一团。
若不是此刻她的身体一丁点的力气也没有，她定是要冲过去的！
奶娘默默掉着眼泪抱住了秦蓁蓁：
“蓁蓁，你别这样，别这样……”
“蓁蓁，黄莹她……你这样子她看了会心疼的……”
“蓁蓁，你振作起来，我们还等着你带我们出去呢……”
“蓁蓁……”
奶娘一声声的轻声呼唤响在耳畔，秦蓁蓁体内汹涌的恨意一点点归于平静。
秦蓁蓁终是平了情绪，一双眼里再无波澜，空洞彷徨。
她轻声呢喃：
“我能吗？”
奶娘忙不迭的点头：
“能，一定能的，黄莹她说你定是能够带我们离开这里的，她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蓁蓁，你一定行的！！”
秦蓁蓁眨眨眼，一滴泪水滑落。
她望着奶娘：
“不值得的啊，她怎么那么傻呢？”
奶娘陪着她落泪，眼神却是无比坚定的：
“蓁蓁，这是黄莹她自己选的路，她相信你，我也是，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眼泪一直落个不停，秦蓁蓁没办法说服自己。
睡意全无的半夜，秦蓁蓁如同一个布偶般被奶娘抱在怀里，任奶娘如何哄劝都无济于事，一直流泪到天亮。
黄莹踏着清晨的第一缕光亮踏进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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