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工作即噩梦

　　‘神药’是三年前开始在欧洲黑市上流通的一种药片，供药方把这个药吹的神乎其神，什么包治百病，就连癌症也能攻克。

　　最初这件事只是被当做笑话作为饭后谈资，直到一个久病折磨的人吃下了药，他重新焕发了生机，再之后一个被癌症折磨的生命所剩无几的富豪在临死前吞下神药，奇迹的生还，嘲笑着这个自称‘神药’的人才相信这确有其事。

　　黑市里席卷起了寻找‘神药’的热潮，不过可惜的是，‘神药’只出现了那一次便销声匿迹，就算有人出天价购买到了所谓的‘神药’，后来也发现那只不过是普通的药片伪造的。

　　至此为止，‘神药’到底存不存在，依然是一个谜。

　　“丑话说在前面，你不会以为从我这里拿到了药，你的妻子就会安然无恙吧。”

　　我边说边朝着广津柳浪的方向摊开手，他心领神会的往我手心放了一把枪。
　　不愧是从前首领派转为现首领派仍能全身而退的男人，非常的有眼色。

　　我抿唇将烟含在嘴里，抬手把保险栓解开，‘咔嚓’的声响引得男人的躯体猛地一震，他战战兢兢的抬头看着我，我看着他那副又菜又想搞事的样子就来气。

　　我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用实际行动来撒气。

　　“事实上，你根本不在意妻子的死活，这只是一个借口。因为Mafia处理叛徒的方式是将叛徒吊起来示众一周，然后他的亲眷都会遭到抹杀。”我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他的耳尖落在地上，然后碰撞到坚硬的地面弹跳了出去，“但既然你敢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就说明你一定留有后手。”

　　他连忙否认：“不是的……”

　　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行我素的继续演说着。

　　“后手就是，你的丈人是法务省的某位干部，你只要失去联系超过24小时，那么知道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妻子，你妻子一定会联系她的父亲，那位干部可是爱子如命的人，虽然他不知道你是Mafia的成员，但就算事情败露，只要自己的女儿拜托了他，他一定会派人来调查你的下落的，并且会将你从整件事中洗的干干净净。”

　　这个是那位侦探先生告诉我的情报，多亏他的话语间提到‘政府干部的亲属’，我才能想起这个人的背景。

　　不过这在太宰面前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情报。

　　我移动着枪，在他的大脑，心脏之间选择着。
　　“Mafia目前还经不起政府部门的调查，所以首领会选择保全Mafia，一定会敲锣打鼓的把你欢送回去。可是啊，如果我把你对妻子下药这件事告诉你丈人，你觉得那位先生还会继续忍耐你吗？”

　　四周一片静谧，呜咽的风都静止了，对方哑口无言的看着我。

　　这件事他谁也没有提及，理所当然的就是他深埋心底最紧要的秘密。

　　然而秘密此时现世，不怪他会震惊。

　　“哎，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人，可怜你妻子了。”我叹了口气，“不管是你还是你女儿，都是一脉相承的人渣啊。”

　　那天商场中被绑架的女孩就是他的女儿，这个人也是个和他父亲一样没有道德感的家伙，在发现自己的父亲让母亲染上药瘾后并没有阻止，而是偷拿了父亲藏起来的药在同学之间贩售。

　　近期太宰将所有贩药的线路都切断了，所以这个男人失去了获得药的来源，他女儿也没有了获取的途径。

　　她并没有对药的需求，可是她的同学们有。

　　她那些染上药引的同学多次寻找她获取药无果，逐渐的开始有了行动上的暴力行为。在某一次她被同学掏出的枪威胁后，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了害怕，于是将这件事情坦白给了父亲，她的父亲的做法是将贩售药品的罪名安置到了那几名孩子的身上。

　　那几名孩子都被冠以走、私的罪名投入到了少管所之中。

　　一般来说，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没办法同拥有黑色渠道的Mafia成员抗衡的。

　　可是那几个孩子的弟弟们都想为他们洗脱罪名，于是就有了上次的绑架事件，他们想通过绑架来引起警方或者更高层，最好是那个女孩的外公的注意，这样就可以揭露这个女孩和她父亲的恶行。

　　这几个孩子的做法到底是善是恶并不重要，我也没有评论的资格。

　　我只感觉现在又有点头晕，而且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了。

　　但不适感还在忍耐的范围内，我抬手捏了捏眉心继续道。
　　“而且，有人告诉你神药在我这里，这个信息很奇怪。”

　　他抬起头看着我，嘴唇嗫嚅着，张合之间没有引起任何的空气震动，也不知是想说‘哪里奇怪’还是想问‘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给他开口提问的时间，又对着他开了一枪。

　　这次子弹冲向了他的脚尖，他差点原地弹起来，而我继续垂着眸说着。

　　“因为药的缘故，制造药的那个家族的成员都死光了，但那个家族的女儿还存在于世上——。”我看到他继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说实话，我觉得做聪明人看别人吃惊的表情确实很爽，但可惜的是这种机会不多。

　　接下来我又朝着他开了数枪，然而都是精准的描边枪法，子弹准确的擦着他的身体过去，在他周身留下了一圈的弹痕，我看到广津柳浪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

　　要知道我的枪法可是烂的连首领都会啧啧称奇，让广津柳浪这种资深成员看到肯定会觉得脑壳疼。

　　言归正传，我收回发散的思绪对男人说。
　　“这是个假消息，实际上，根本没有‘神药’。”

　　“没、没有‘神药’？”

　　男人茫然又恐慌的看着我，他现在承受的不仅是死亡的压力，还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挫败和后续事件结束后无人解救他的惶恐。

　　说真的，我觉得还挺取悦我的。

　　“不是的，神药就在你这里啊。”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了，急促的和我对峙，“我调查过的，你就是那个家族的女儿。”

　　“是啊，我不否认。而且想必你也知道吧，情报这种东西只有半真半假才会令人信服。”我平静的看着他，举着枪朝他一步步走近，“既然已知那个家族毁灭了，我是那个家族唯一的幸存者的情报是真的，那你觉得哪一个是假的呢？”

　　又是一阵长的出奇的沉默。

　　那个男人呆愣的注视着我，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哎呀。”见到他这副模样，我缓缓的扬起了唇角，笑道，“你明白了啊。”

　　我看到他在颤抖。
　　他在战栗。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甘，还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懊悔。

　　真是盛景啊。
　　我心满意足的笑着。

　　连开了数枪后，我的虎口已经麻了，手臂都被震得有些疼，不过还是得给他最后一枪。

　　我蹲下、身，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对着他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是的，自始至终就没有‘神药’。‘神药’的谣言只不过是某个人故意引狼入室，去灭掉某个家族的骗局。真可惜，你也被骗了。”
　　火药味在鼻尖弥漫，我再度扣动扳机。

　　“Bang——”我做拟声。

　　这次是一记空枪，刚才手、枪里的子弹已经被我打空了。

　　但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对方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失神的跪趴在地上。
　　在这四月初尚且严寒的天气中，他的冷汗已经将西装打湿了。他也做不出其他的举动，唯一能做的只有颤抖，不住的颤抖着。

　　无趣，真无趣。

　　这种人我见过很多，所以并不会生出任何同情乃至怜悯的念头。

　　对于这种人而言，家人并不重要，部下不重要，能够转化为利益的东西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啊，真没意思，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见他不再会露出令我心旷神怡的表情，我也没了再多说话的兴趣，索然无味的朝他摊开手，手、枪随着我的动作滑落在地，发出了‘咔哒’的脆响。

　　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太宰处理了。

　　“请这边来，青叶大人。”见我甩掉了手枪站起来，广津柳浪绅士的说，“我送您去酒店。”

　　“好。”回家后要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然后……我忽然愣住了，转头问广津柳浪，“我家还健在吗？”

　　“十分抱歉，我们没能守住您的阵地。”广津柳浪遗憾的和我致歉，“但我们守护住了小白脸大人。”

　　“……小白脸没事就行。”实际上我真的很愤怒，但再生气也白搭，于是我忍着怒火对两人说，“我先走了，啊，中也，你回家还是跟我去酒店？”

　　中也被我点到名字，‘啊’了一声，“一会我自己回家，你先回去休息吧，青叶姐。”

　　我和太宰一同看向了这个傻小子，他丝毫没看出我们两人目光中的复杂。哎呀，对待脑子直的人也得直来直往啊。

　　不过今天就算了，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回见。”
　　我头也不回的摆着手，没看到太宰在我回头后朝着中也嗤笑着。
　　“白痴。”
　　中也：“？”
　　中也：“你骂谁呢。”
　　“谁回答就骂谁，略略略。”
　　骂完中也，太宰治忽的开口叫住了我，“青叶姐，其实每句话都是真的吧。”

　　黑沉夜色中，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产生了一种令人无法质疑的压迫回音。

　　我的脚步一顿，明白这个时候装傻也没用，停下脚步看着他漆黑的双瞳。

　　他笑容浅淡，安静的注视着我，那双黑瞳此时也像是一个无尽旋转的漩涡。

　　好在我已经面对过很多这种漩涡了，就连笑容像黑洞一样的家伙我也见过，面对这种极具压迫感的场面，我依然自如的回答。

　　“是啊，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说出的情报是假的。”

　　说一半留一半这个话术是常见骗术之一，还有一种话术是被称作蒙太奇式谎言，即所说的话全是真的，但通过迷惑性的语句使整件事都变成了假的。

　　比如有一个人说：我的女朋友找了新的男朋友，我生气了，没忍住打了她。
　　听者会误以为女友出轨，所以他忍不住打了她。

　　可实际上，他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不过语句的顺序变了，这句话真正应该解读为：我生气了，没忍住打了她。我的女朋友找了新的男朋友。

　　将这个理论套用在那个男人获得的情报上，应该是——

　　因为那个家族的女儿的缘故，制造药的那个家族的成员都死光了，但药还存在于世上。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套路，所以也不难怪太宰能猜出来。

　　“那‘神药’是存在的吗？”他的笑容愈发的深了。

　　“存在的，只不过不在我的手上。”我真诚的说，“你可以问首领的，毕竟我就是因为这个被招进来的。”

　　“对哦，青叶姐在前首领时期就……啊，好痛，中也你干嘛踢我！”
　　“这种事情自己可以查吧，不要再问了。”
　　“啊——中也你……”太宰气急。

　　看来接下来没我的事了，感谢中也给我逃脱的机会。

　　身后一阵鸡飞狗跳，我迎着夜风把自己摔进商务车的后座，回忆着这个事件的始末，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诸事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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