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弃暗投我[相声]

　　傍晚时分，日暮西沉。
　　天色被烧得分外撩人。

　　终风社丰津剧场，人声鼎沸，观众一茬接一茬紧密入场落座，喧嚣热气浮动，大有清朝市井茶馆之象。
　　服务员小哥风风火火穿堂而过，这头添茶，那头送水，走到越晁所在的二楼包厢时低声问询：“您这都嗑第三盘瓜子儿了，当心嗑多了上火，要不然给您上壶菊花茶，当是我们送的。”

　　越晁佯装若无其事，用手稍稍抬高了自己的口罩：“那谢谢您了。”
　　“得嘞。”
　　那服务生才走出两步就又被越晁叫转身：“对了，想问问演出什么时候开始呢？我看都到七点了，怎么还没开始？”

　　这服务员定眼一看，发现这足可以坐五个人的高级包厢里就坐了戴着口罩的越晁一个人。
　　他迎来送往心思剔透，当即话头就端上来了：“您这是头一回来吧？我猜您是为了孟夕谷过来的？”

　　越晁担心自己露怯让服务生看出来，只是浅笑没有答话。
　　服务生当她是默认，和她细说开场会晚几分钟的缘由：“有些小姑娘为了等孟夕谷进场晚，一会儿她们往里进容易打乱开场演员的情绪，所以就索性晚几分钟再开场。”
　　“那孟夕谷几点出场？”
　　“怎么着也得九点吧？他可是底角儿。”

　　“底角儿是？”越晁对这个词汇有点陌生。
　　“进来之前您看节目单了吗？底角儿就是能够攒底的演员，相当于咱们通常说的压轴。这底下坐着的九成都是冲着孟夕谷过来的，您也是来得巧，正赶上人退了一个包厢。像平常，二楼的包厢也都不会有空着的。”

　　越晁心中咋舌，对服务生的话半信半疑，她坐的这个包厢6人位要8888，加上茶水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基本人均两千，要是场场满，孟夕谷粉丝的消费实力不可小觑。

　　越晁心想，反正都花不少钱了，就不在乎再多花点儿，这服务生格外热情，便又开口要了壶龙井，算是支持一下他的业绩。

　　又等了两分钟，剧场灯暗，越晁这才把手机调成静音认真起来。
　　她对孟夕谷有意见，但不连坐整个终风社的演员。

　　第一对上场的是陆夕言和冯夕照，前者捧，后者逗。讲的比较传统，越晁听不出好坏，只感觉包袱不是很明显，中规中矩。
　　第二对上场的说话声量太小，越晁又隔得远，全程都没听清楚他俩到底在说什么，转头连名字也忘了。
　　第三对上场的是叫左夕阁和刘夕集，似乎很年轻也有人气，原本坐一楼百无聊赖地滑动手机的女孩们见他们上场也纷纷抬起头专注了。越晁仔细听了一听，笑点密集，贴近生活化，还使用了挺多网络流行用语，倒还真不错。

　　第四对上场的就是孟夕谷和何夕炎。
　　孟夕谷一身绛红色大褂，上来先和搭档何夕炎一同鞠躬，赢得了个满堂叫好声。

　　越晁嗤笑，没做反应。
　　但即使这样，越晁也不得不承认。
　　孟夕谷的确是好看。

　　他虽看起来清瘦，但大褂极其合身，并不显单薄，身形修长的他站在台上，肃肃如松下风。

　　“谢谢各位捧这么捧我们哥俩，也因着各位的捧，昨儿我又上了一回热搜。”
　　孟夕谷看起来是个阳光男孩，一张口却是个“低音炮”？

　　搭档何夕炎身材微胖，个头和孟夕谷差小半个头，站在一旁顺利接下话茬：“上热搜是好事啊，说明大家喜欢你。女孩们不都每天喊：孟夕谷，我想嫁给你，我想给你生孩子！”

　　何夕炎握拳双手端住下巴，将少女粉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底下靠右边的一位身穿汉服的姑娘，也卯起嗓子吼了一声“孟夕谷我要给你生孩子”。
　　孟夕谷微点头，温柔笑道：“我还没到法定年龄，你得再等我一年，咱们才能去领证。”

　　台下坐着的一众孟夕谷粉丝“啊”了起来，想：孟夕谷也太会了！什么人间绝世温柔少年。
　　但是单单一个粉丝被翻了牌子，势必会让其它粉丝吃柠檬。

　　“不行，姐姐不容易这门亲事！”
　　“不行，妈妈不同意这门亲事！”
　　粉丝之间的突然battle，让场面差点变得无法控制。

　　何夕炎见状况不对，赶紧把大家的注意力往回拉：“您这相声说的可真不容易，不仅有一堆女朋友，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姐姐和妈妈。”
　　孟夕谷顺势接上：“可不是不容易嘛，家里这么多口人都张着嘴等吃饭呢。”
　　“我养你。”又一个小姑娘开始嚷，只不过她声量不大，何夕炎怕乱了节奏装作没听见，将对话往正式的段子上引。

　　这在他们行话里，叫入活。

　　“不过，不只是说相声的不容易，无论干哪行他都得下功夫才能成。”
　　“这话对，俗话说得好‘干什么说什么，卖什么要活什么’您就拿做买卖来说吧，就有多少种多少样。”
　　“对，做买卖是三百六十行！哪行也不容易。”
　　……

　　这算是正式开始了，而后虽然底下依旧有观众在打岔，但俩人也很好地机智应对了。
　　这段结束后，两人鞠躬下台。
　　台下的粉丝也不着急，只一个劲儿地鼓掌，等他们两个人返场。

　　孟夕谷和何夕炎再度上台，和大家互动。

　　一位扎单马尾的姑娘冲到台前想要递送包装精致的礼物，但见孟夕谷温柔摇头制止。
　　“谢谢大家的心意，但我真的不收礼，你们来看演出就已经是很大的支持了。”他的嘴角微扬，但语气略微严肃。

　　越晁眼尖，她虽看不清logo，但是看纸袋的大体样式，推测是某大牌品牌的香水。
　　“傻姑娘。”越晁轻声叹了口气。

　　孟夕谷的老粉都知道他不收礼物，刚开始还有人坚持不懈场场送，到后来被拒绝多了，大家也就不执拗于送礼这件事，转成别的方式应援。
　　“我们返场就是来跟大家互动的，有什么问题的可以举手，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大家。”

　　他先点了老早就举手的前排的女孩。

　　“夕谷，我想换个造型。”
　　“你想换个什么样的呢？”
　　“没你不行。”

　　孟夕谷在观众的起哄声中略显青涩，合上了手中的扇子，又点了位扎了坐在稍靠后的头上一排五颜六色的小卡子的可爱姑娘：“这位姑娘您有什么问题？”

　　她似乎是有点紧张，站起身来愣了一会儿，孟希谷站在台上耐心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我是从美国飞回来的，专程过来看你的。”
　　孟希谷闻言再次鞠躬道谢：“谢谢您了，也辛苦您了。今晚演出看的开心吗？您是不是就在超话里说在加州上学特意飞过来的那位？”

　　现场又是“哗”声一片，女孩儿没想到孟希谷竟然知道自己，当下眼泪含眼圈差点哭出来，咬着唇一直点头。

　　其他粉丝无一不惊诧，一边在心里喊：我们角儿太温柔了对粉丝实在是宠，超话里大家发的东西他都知道！
　　一边又在心里狂吃两斤柠檬，暗戳戳地想着今晚要悄悄“视/奸”这位姐妹的微博，看看有何独特之处让孟希谷翻了牌子。

　　差不多前后又都挑了几位提问孟夕谷才将视线转到二楼包厢。
　　左边天字包厢几个女孩支起了横幅挂在橫拦上，上面红底白字写着

　　“孟夕谷和清华，我总得上一个！”

　　底下的粉丝看清横幅上的字后瞬间严肃起来，其中一位扎着丸子头脖颈挂着相机的女孩更是直接冲楼上喊：“收起来！”

　　何夕炎用手肘轻顶了下孟夕谷，眼里装着的潜台词：“嘿，兄弟，你今晚怕是又得上热搜了吧。”
　　孟夕谷看到横幅上的字也是怔住了，过了半晌才将笑意重新挂上脸：“我刚是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上清华会更容易一点了，毕竟前者排队已经排到了200多万号了。”

　　粉丝们都知道孟夕谷这话是有心不让现场失控，在努力给楼上包厢的几位打圆场。
　　但是粉丝们只承他的情，只赞他的情商。

　　至于那几位拉横幅的女孩，今晚出了这个剧场就会被开除粉籍。

　　为了让大家尽快过掉这件事，孟夕谷视线一移，注意到了右边地字包厢松松懒懒举着手的越晁。
　　“二楼右边包厢戴口罩的那位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吗？”

　　楼上灯光昏暗，底下观众抬头更是背光，看不清越晁的长相和此刻她狡黠中掺着两分快意的复杂神色。

　　她熬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戏，就等着现在呢。

　　孟夕谷，老娘今天这一万块钱砸进你的池子里，可不只是让它出个响就算。
　　非得把你一池子的鱼虾鳖都砸的四处窜逃才好。

　　越晁轻咳两声，刻意压低声音。
　　“没什么，我就想问一下你每天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来上班？”
　　孟夕谷没有如越晁预期般惊讶，似乎觉得这个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楼上是新粉吧？这都不知道？”“一个人坐包厢啊，有钱人呐。”“怎么我听她这话有点别扭啊，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吧。”
　　纷纷扰扰的讨论顺着剧场的两根金身龙纹中柱往上攀，但她一个字都听不清。

　　她只听到孟夕谷对着话筒，扬声吐出的四个字——
　　“共享单车。”

　　“要不要再具体一点？”
　　“摩拜包年，了解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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