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女

　　第十二章

　　百日

　　理国公府五小姐卫清瑚满百日的时候，京城里和国公府有来往的勋贵基本都到场贺喜，实在不能来的，也备了十足的厚礼。高华郡主生产受损，世子卫霖做主没有替卫清瑚办满月，而是让高华坐满了大月子，直接大办百日宴。
　　卫谨瑶被琴音和棋语联手从床上挖起来的时候，天色都还是昏暗的。她有严重的起床气，此刻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任凭棋语捣鼓自己的头发，不管琴音怎么跟自己说话都懒得开口回应。
　　“我的小大姐，今天是咱们大房的大日子，您得跟郡主一块儿招呼那些小姐夫人们，可得打起精神来。”琴音一边给卫谨瑶带上香囊首饰，一边继续为唤醒卫谨瑶不懈努力着。
　　卫谨瑶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神智逐渐归拢。昨儿高华郡主就已经对她耳提面命今天的安排，哪些亲戚需要卫谨瑶亲自出面接待更是从好几日前就给她恶补了一番。高华郡主刚出月子，身子还虚，没法一个人支撑整个百日宴，故而早早地就请了二夫人帮忙。但卫清瑚百日说到底是大房的喜事，卫谨瑶作为大房长女，必然需要独当一面。
　　卫谨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总算开了金口，“备膳吧，少些汤汤水水，用完一会儿先去母亲地方。”
　　琴音终于获得了回应，轻快地应下，转身出去吩咐丫头传膳。

　　卫谨瑶走进桐殊院的时候，高华郡主早已梳妆完毕，抱着今日的百日宴主角、刚满一百天的卫清瑚小朋友哄着，身边的卫谨琏伸着短短的双手努力想去够母亲手里的妹妹，高华郡主故意逗他，急得卫谨琏团团转。
　　“娘，”卫谨瑶唤了一声，拉过闹着要抱妹妹的卫谨琏，“弟弟不闹，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抱妹妹了。”
　　卫谨琏不服气地瘪嘴，“我是哥哥，我能保护妹妹！”
　　卫谨瑶揉揉卫谨琏的脑袋，被这小子不耐烦地躲开，她不由笑了，卫家大房的男孩子对姐妹的保护之情还真是如出一辙，一个个都以大哥哥自居。
　　高华郡主怀抱着幼女，看着儿女们打闹，觉得自己格外圆满。她今日好生打扮一番，正红色的蜀绣锦缎衬得她面若桃花，容颜更胜，发间至眉心垂下一颗莹莹闪烁的红宝石，高耸的云鬓上是一对蝴蝶赤金红宝钗，通身富贵，却不显俗气。到底是睿亲王府出来的皇室郡主，再盛的衣裳服饰都压不住高华郡主的气场。
　　“谨琏，一会儿你跟娘先去祖母那儿，瑶儿去找你二婶婶，一会儿那些个小姐姑娘来了，你记着招呼，多跟你二婶分担些。”长子卫谨瑜被世子卫霖带去了前院，卫谨琏尚小，只被安置在后院里。高华郡主此番也存了调教卫谨瑶的心，这是卫谨瑶头回以国公府嫡长孙女的身份独自应对世家大族。
　　卫谨瑶尊敬应下，她对这些姻亲关系的记忆几乎空白，但招呼一些小姑娘罢了，不至于难倒她。

　　前院里世子卫霖领着卫谨瑜在书房会客，二爷三爷并四爷在一旁帮忙招呼其他客人，后院里的二夫人亲自在二门处迎客，卫谨瑜和二房两姊妹一块儿从旁招呼，只有一些身份足够贵重的夫人才会由管事嬷嬷们引到高华郡主处，由郡主亲自出面。
　　文安侯、文思侯、长乐伯府这些理国公府的直系姻亲是最先到的。
　　文安侯老夫人亲率文安侯世子夫人和两个孙女到场，二夫人许久未见娘家人，脸上很是欢喜。
　　“给母亲请安，大嫂安好。”二夫人笑着打招呼。一旁的卫清琳见到舅家人也很开心，“外祖母、大舅母好！”说着便行了个四不像的礼，惹得文安侯府众人都笑了。一旁的卫清莹也行了礼，“给老夫人请安，给世子夫人请安。”
　　文安侯老夫人圆盘脸，细长眉，显得富态而慈祥，面对卫清琳和卫清莹的请安也都是乐呵呵地笑着点头，看不出明显的态度差别。老夫人和二夫人寒暄两句，话题就转到了卫谨瑶身上，“这可是世子和郡主的长女，从了谨字辈的大丫头？”
　　卫谨瑶乖觉地上前请安，“小女谨瑶，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请安了，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亲自前来，母亲一定很高兴。”
　　文安侯老夫人有些讶异，上回她见着卫谨瑶的时候，卫谨瑶还小，只记着是个活泼爱闹，被养得有些骄纵的姑娘，如今瞧着却仿佛是个大姑娘了，一举一动极有章法，到底是国公府的大姑娘，高华郡主教养出来的女儿。
　　“有些时日不见，大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文安侯世子夫人出身范阳卢氏，温婉端庄，腹有诗书气自华，端的是大家风范。卢氏和二夫人姑嫂关系亲密，和高华郡主也多有来往。
　　“世子夫人过奖了，母亲前几日还提到您呢，说许久没见着您，甚是想念。”卫谨瑶游刃有余地回应文安侯世子夫人，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我娘和祖母早都在里头等着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了，如今怕是望眼欲穿了！”
　　文安侯老夫人很是喜欢落落大方的卫谨瑶。当年二夫人本是要和世子卫霖议亲，最后却嫁了二爷卫梁，她和文安侯还担心过郡主性子高傲，自家女儿日子会不好过。但这些年高华郡主和二夫人关系处得相当不错，老夫人深感欣慰，对卫谨瑶愈发慈和。
　　“郡主当真有福气，大少爷年少聪慧，大姑娘瞧着也是人中龙凤，如今又凑了两个好字，可算是圆满，”文安侯老夫人笑呵呵的，“那我们就先行去拜访郡主和国公夫人吧。”
　　二夫人自然应下，又唤清莹清琳二人作陪，“你们先领着表姐们进去，我随后便到。”
　　随后文思侯世子夫人和长乐伯夫人前后脚到了。
　　文思侯府是老夫人和三夫人的娘家，原本和理国公府关系极为密切，但自从三房生出了庶长女，文思侯夫人便几乎不踏足理国公府了，逢年过节也都是文思侯世子和世子夫人代为走动；三夫人早早地叫人候着，文思侯世子夫人一到，便有三房的丫头引着去荣昌院向老夫人请安。
　　长乐伯夫人是四夫人的嫡母，感情谈不上多深，但四夫人前两日刚生下尺序六的姑娘卫清璎，又碰上大房百日宴，便也亲自前来了。自从女儿德妃被贬斥，长乐伯夫人在外走动都少了几分底气，眼睛也不长在头顶上了，见了二夫人和卫谨瑶两个小辈也是笑意盈盈的。
　　“伯夫人亲自前来，多有劳累，快里边请。”二夫人这些年这样的宴席也办了不少，脸色端庄的笑容纹丝不动，看不出一丝疲惫。
　　卫谨瑶真是佩服二夫人这定力。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每天唯一的运动就是从自己的院子走到荣昌院给老夫人请安，此刻却能稳稳地站在二门处这么久，脸上也看不出丝毫不适。卫谨瑶脚底发疼，但也没有抱怨，以前跑新闻的时候一整天都没个坐的地方也是常态，这点苦她还吃得起，不过是现在这副小身板金贵了些，晚上得叫琴音替自己好生按摩一下。
　　二夫人默默观察着卫谨瑶，见她不动如山，心中很是满意，想着郡主当真多虑了，大丫头懂事又聪明，哪里是个只知玩耍的孩子。

　　“我那女儿呢？竟叫自己妯娌操持，自己个儿倒是躲清闲去了？”中气十足的声音比声音的主人到的还早些，来人正是带着自己儿媳前来的睿王妃，高华郡主的母亲，卫谨瑶的外祖母。
　　二夫人看到睿王妃，连忙行礼，又派人去通知里头的高华郡主和老夫人，“未曾远迎，还望王妃赎罪。”说着又给旁的世子妃行礼。
　　睿亲王妃出身将门世家，开国世袭罔替的二公四侯府中的武英侯府吴家，养成一幅利落脾气，说话直来直往，闻言便笑，“二夫人太客气了，今儿个还多劳动你操持这些，我得替高华谢谢你。”
　　“王妃可是折煞妾身了，郡主产后身子尚弱，我自该搭把手的。”
　　卫谨瑶知道这是今日她需要招呼的最重要的客人，上前一步行礼，“瑶儿给外祖母请安，给舅母请安。”
　　睿王妃宠爱女儿，自然对卫谨瑶这个外孙女爱屋及乌，前段日子卫谨瑶受伤，她很是担忧了一番，要不是睿亲王拦着，她都想亲自收拾理国公府三房了。如今一看，倒是觉得自家外孙女身上仿佛有些许的变化，但是又讲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让人觉着气质与往常不同了，瞧着倒是更招人喜欢。
　　世子妃楚氏把婆母想说的话先行说出了口，“瑶儿瞧着，比之前更漂亮了，人也利落，都能替郡主出来招呼客人了。”楚氏也是将门之女，娘家是同样世袭罔替的武定侯府，和睿亲王妃脾气相投，性子也相似。
　　“谢谢舅母夸奖，表妹瞧着也很好看，一定是像舅母的原因。”卫谨瑶礼尚往来，把世子妃和身后的睿王府大姑娘一齐夸了一遍。
　　世子妃闻言更开心了，沈大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笑，卫表姐比以前会夸人了。

　　“母亲！”高华郡主听到睿王妃和世子妃都到了，立刻赶了过来，身旁还有老夫人以及三房的人。睿王妃是超品的亲王妃，在场的夫人几乎都要向睿王妃行礼。
　　睿王妃扶住想要行礼的老夫人，“咱们亲家多年，无需如此。”
　　老夫人今日红光满面，闻言更是开怀，睿王妃亲自前来，是给高华郡主的体面，自然理国公府的颜面，“睿王妃一路辛苦，快里边请。”
　　还未到场的如安国公府、文平侯府等与理国公府远了些的勋贵，就不需要卫谨瑶招呼了，故而卫谨瑶在高华郡主的示意下，上前牵住睿王府大姑娘沈明岚的手，跟随着众人一同进了荣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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