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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前路越来越难走，采药人踩踏出来的路也几乎没有了。
再往前便是悬崖，已无路可走。
卫湛停下来，展开手中的地图，杨洵举着火折子靠近。
明明灭灭的烛光在山风中跳跃，只映出了卫湛的半张脸，双唇紧抿，面容冷厉，连呼吸都透着冷。
“就是这里了。”卫湛蹙眉环视一圈，周围的山石密密麻麻攀爬着藤茎杂草，无路可走。但地图上显示的山道的确是此地。
卫湛转头看向哑七，冷声道：“想见你哥就老实交代入口。”
哑七身子一抖，一直低垂着脑袋突然抬起，直直看向卫湛：“你知道我哥在哪里？”
嗓音沙哑，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拼尽力气也不过是粗粝的气音。
“入口。”
卫湛冷冷重复，烛光中，眼尾处有着隐忍不耐到极点的猩红。
哑七咬紧了下唇，右手颤抖地抬了抬又放下，看着卫湛的眸子里全是挣扎，最终仰头闭上眼睛，右手一指。
正是藤曼最密集之处。
玄暗举着火折子立刻上前靠近，伸手用力拨开严严实实的藤曼，藤曼下面除了山石并无其他任何入口。
“这处山石有些奇怪。”杨洵的目光扫过那处反光的地方，上前蹲下，伸手抚上石壁，并无异样后又试探地敲了敲。
“空的！”玄暗一听声音，惊喜报告给卫湛。
杨洵聚精会神地顺着石壁慢慢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往周围摸索，触到了一方裂痕，试探着用力掰的时候那石壁竟然晃动了一下。
玄暗立马伸手去帮忙，两人沿着裂缝轻而易举将一大片大概一截小指厚，凹凸不平，形状不规则的假石壁挪动了。
这假石壁也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重量很轻，大概与一名两三岁孩子的重量差不多，仅看模样的话，几乎和真的石壁没有区别，完全与后面的石壁融为了一体。
那片假石壁一挪开，一方五尺左右的洞口便暴露了出来。
玄暗将火折子伸进去，里面是一段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卫湛接过玄暗手中的火折子，率先弯腰进去，杨洵紧跟在后面，玄暗拽着哑七垫后。
洞口很窄小，通道内却极为宽敞，能容两人并行，两边每隔大概十丈的距离便设有烛台，此时烛台都熄灭着。
几人走了没多久，向下沿伸的通道缓慢的开始向上沿伸，一炷香后，终于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微微光亮。
卫湛停下脚步，看向哑七。
哑七这次倒是很快开口，依旧是粗哑的气音：“没有陷阱，我阿娘说这里早就荒废了很多年了。”
卫湛抬脚继续往前，玄暗不放心地看了哑七一眼，担忧开口：“主子，属下在前面吧。”
卫湛并未停下脚步，玄暗只得无奈跟上。
通道外是一处宽敞的道场，在月光的映照下，远处起起伏伏的房屋淹没在一片片杂草从中，像是一座座没有碑的孤坟。
四人一出来，便惊起了树上挂着的夜枭，“扑簌”飞往别的地方。
“这里太大了，仅凭我们三人，根本不可能找到。”杨洵看向卫湛。
卫湛远远看着那一片破败的屋舍，一路上凝重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几乎是十分确定的语气道：“很快便能找到。”
杨洵正诧异于他语气中的轻松，便听卫湛又笃定吩咐：“玄暗，你去东方的一处藏书阁寻找。”
卫湛看向杨洵：“你去西面的一处祭坛地下看看。”
哑七瞪大眼睛，看向卫湛：“你……你如何知道这里的布局？你来过这里？”
卫湛目光扫向哑七：“我跟你一样听人说的。”
“不可能！”哑七当即否定，“这是每个戎族人发了死誓不外传的秘密，不可能会有人告诉你这个外族人。”
“发誓？”卫湛冷冷一笑，“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可有违誓言？”
哑七呆愣在原地，沉默了。
卫湛不再理会她，转身踏入夜色。
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方才说过，能让我见我哥！”
——
一方漆黑的房间里，苏媺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努力睁大着眼睛强迫自己清醒，只要一睡着，已经好久没有做过的噩梦又来了。
抓她和陈双苓来这里的人，将她关在这里，给她喂了会让人浑身无力的药后，除了派不同的人定时定量给她送饭送水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也不知道这次绑架与前世的刺客有没有关系。
看那些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要杀她的样子，倒是像是在等着什么？
苏媺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苏媺心头一惊，这时候过来的人不可能是那帮劫匪，他们过来一定不会这么小心翼翼，苏媺心如擂鼓，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安静的房间里，她能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在一点点靠近，苏媺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那人越靠越近，突然，一片冰凉轻轻停在了他额头，似在确认着什么，接着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极为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察觉到知此人没有恶意，苏媺终于放松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接着便明显感觉到抚着自己额头的手僵了一瞬，立即收了回去。
如此心虚的模样，苏媺立刻便知道了来人谁。
“卫湛？”
没有回应，苏媺又喊了一声。
“我在。”
卫湛轻轻应道。
苏媺心中一直紧绷着的不安终于消失，又想起陈双苓，连忙道：“双苓也被抓起来了，你……”
“她没事，不用担心，杨……”卫湛顿了一下，掩饰般地伸手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已经有人找到她了。”
苏媺一心还在陈双苓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卫湛的怪异，闻此，心是彻底放下了，后怕和委屈却铺天盖地袭来。
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越流越多，甚至不受控制地抽噎起来。
卫湛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边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边不停地自责道歉：“抱歉，我来晚了。”
苏媺缓了半响才停下抽噎，带着鼻音小小声道：“我没力气起来，你能抱我起来吗？”
“得罪了。”卫湛伸手将苏媺抱起来靠坐着床栏。
苏媺撇了撇嘴：“这样坐着很不舒服。”
卫湛又小心地帮她调挪姿势：“这样呢。”
苏媺仍旧不满意：“太硌了。”
卫湛将被子拿过来垫在她身后：“如何，还硌吗？”
“这被子一股发霉的味道，我受不了。”
卫湛又起身准备找其他替代的东西，苏媺可怜道：“都这时候了，你都不愿意施舍一下你自己给我吗？”
卫湛一时没明白苏媺话中的意思：“苏小姐何意？”
“你不能抱我靠在你怀里吗？”苏媺目光瞥向别处，颇为不自在地又加一句，“这样我就不用费劲撑着自己了。”
“这，这实在……实在是。”卫湛红着耳尖，磕磕绊绊道：“……于礼不……”
“那你忍心看着我这么难受的撑坐着吗？”苏媺来了脾气，“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君子慎独，不可如此。”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苏媺这句话说的太用力，头又开始虚脱般的晕起来，眼看要往地上倒去，卫湛及时伸手扶着了她。
“你别管我，摔坏了，摔死了也是因为我太没用，跟你没关系，你管你的君子之礼去吧，你……”
突然的力道袭来，苏媺只觉眼前视线一转，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僵硬的怀抱。
“得，得罪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苏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全身的血液全都流窜向脸颊，滚烫滚烫的。
苏媺将头整个埋进卫湛的胸膛，企图遮掩，然而却听到了比她自己心脏还剧烈的跳动声从耳下的胸膛间传来。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跳动的心脏再次失了控制……
很久很久，谁都没有再次开口说话。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烛火燃烧的“哔啵”声，以及……两道失控的心跳声。
半响后。
“脚麻了。”
苏媺忍不住开口，卫湛抱她的时候是坐在床沿的，所以导致她一条腿耷拉在床沿，时间久了便开始发麻。
卫湛好不容易放松的怀抱再次僵了起来，慢慢弯腰将苏媺的那条腿抬起来放在床上。
然而他这一弯腰低头间，耳朵便停在了苏媺眼前，从耳尖到耳垂通红一片，苏媺恶作剧般的慢慢凑近，轻轻吹了一下，便见它颤颤巍巍地抖了抖，接着连脖子都红了。
“别闹。”
声音里的低哑隐忍让两人具是一愣，卫湛瞬间直起身。
苏媺一抬头，便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她的双唇上。苏媺不自觉的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仰头闭上眼睛。
半响没感觉到唇上期待的触感落下，苏媺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卫湛疑惑的目光以及那副要不要叫醒她的纠结神情。
苏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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