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连城璧

　　日子不紧不慢的在过着，沈灵素的心脉受损之症在每日连城璧的九阳真气藴养之下，逐渐向好。倒令她意外的是，她娘沈飞羽和她的美人爹爹王怜花两人间的气氛连寻常人都看出了不同。

　　有所谓，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两人互相试探，一人温柔花样攻势不断，一人心动乱如麻絮却依旧躲闪。可二人间的情浅情深，沈灵素却是看的明白。

　　身在局中不知已深陷，而她这个女儿作为局外人却是看得清楚得很。她的父母，不是不爱，而是爱而不觉。如今先醒悟过来的是王怜花，只这样一点，沈灵素就知道，她爹是很爱自己娘亲的。

　　看到那边的王怜花拿着从凤凰木上截下的花枝编成的火红花环，面上难得带上了些尴尬局促，可却依旧坚定的拿在了手中，情深真挚地递到了沈飞羽面前。

　　而观她娘的面色，竟难得的有些懊恼，还有些.....古怪，看她那美人爹爹的表情，就跟看此前发现自己袖中的那条九玄白龙竟然为七宝闪电貂的幼崽捕食投喂一样的......惊悚，跨种族的爱情啊~就跟狡黠狠毒的王怜花突然变成了无害小绵羊一样令人...牙床发酸...

　　中庭院景里的藤蔓月季红白交替开得正盛，沈灵素隐在几株黑美人的背后看着自己爹娘那股子别扭样，正觉得寻到了不得了的开心事，暗自捂着嘴笑得正欢。

　　背后忽而传来股不轻不重但又不容忽视的力量，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搂住了自己的纤腰，将沈灵素贴进了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在看什么？”

　　连城璧说话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刻意放低的声音里，带着丝喑哑蛊惑。沈灵素侧抬起头望着他，发现他也低着头看着自己，眼里满是笑意，圈着她腰的手臂又收了几分力道。

　　“城璧，我觉得自己很幸福。”看着不远处追着沈飞羽的王怜花，沈灵素笑了笑：“一切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个画面，我以前想了好久，娘和爹爹，还有你和白姨，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就着他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沈灵素放松身体靠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连城璧的眼睛，嘴角不可抑制的翘起，带起一侧的酒窝，语气间的安心满足填满了连城璧的心。

　　看着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细白小巧，连城璧反手将它们抓在自己的手中，令自己的手与那双手十指相扣：“你就是我的幸福。”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位长辈，连城璧拉着沈灵素一个转身，只是左手紧牵着小姑娘的右手不再放开：“娘想你了，让我来接你去无垢山庄吃个便饭。”

　　这边连城璧带着沈灵素乘轿穿过闹市，却是在轿内听到了不少的市井言语。最清楚的莫过于，寻常百姓家的小孩儿们不时穿梭于喧阗的人流中笑闹吟诵的童谣：

　　“美人罗敷窃妆奁，不慕君子爱大盗。高第寒门今朝看，明日江湖试比高！”

　　更有好事者听着这童谣，在市井中大声叹道：“想当初小老儿我可是亲眼看见那无垢山庄的连公子丰姿玉貌，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相！本以为这金针沈家的大小姐与他结亲该是碧玉天成的一对儿~

　　没想到啊！这闺阁小姐放荡起来，真是连我们寻常人家的姑娘都臊得慌！”

　　另一边卖炊饼的胖大娘扯着个爽利又市侩的大嗓门儿道：“可不是？人家连公子不但人品好、家世好、学问好、相貌好，论武功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真不知道这沈家大小姐怎么想的，喜欢一个大盗！啧啧，我看这沈大小姐也不是个什么安分人，白瞎了连城璧公子一片痴心！婆子我要是晚生个几年，那相貌身段也是可以与那沈大小姐比上一比的~”

　　走街串巷卖杂货的货郎张听见这话，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胖大娘一眼，嗤笑道：“得了吧！就您这样儿，也不怕被你看上的男人给你这身段给压趴下~”

　　在众人大笑声中，胖大娘顺手抄起刚做好的一个炊饼就往货郎身上砸。

　　腿脚伶俐的避过炊饼的攻击，货郎顺手接住炊饼，咬上了一口又道：“您还别不服气！那沈大小姐的相貌跟那神秘的沈二小姐相比，那可是倾城美人和绝世美人的差距！

　　那天大清早上的，一群武林人士围在沈家庄门口，哟~！那阵仗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连公子带着沈璧君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独骑一人的年轻姑娘。

　　我滴个乖乖，那相貌身段，画儿都画不出来！只她在你眼前，你就只能看得到她一人，在场的武林人士可都是看直了眼，都不带眨的！这连公子要是配那沈二小姐，那才真真是绝配！”

　　沈灵素掀起轿帘的一角，看着轿外那群百姓相互议论。还有稚子童声诵着那首童谣追逐打闹，正想转过头玩笑连城璧几句。却被一只大手拉住，将轿帘落下，隔绝了两个世界。

　　“听见没有，皎皎，世人都说我和你才是绝配！”

　　连城璧握着沈灵素的手细细摩挲，轿内的气氛被他越来越近的脸升起了浓烈的暧昧。沈灵素忽然被他抱进怀里，两人的白衣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她感觉到了连城璧胸腔的震动，一阵闷笑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你这般倒是好了，可是那首童谣若是让姨母听见了，怕是......”

　　抬手揪了揪男人胸前结实的肌肉，却是迎来了连城璧更加愉悦的轻笑声，沈灵素只无奈娇嗔了他一眼。

　　来回轻抚小姑娘的肩臂，连城璧面上带起高深莫测的微笑，却只温言道：“不过是那些酸腐学究的无聊之言，你不必担心沈璧君会受此影响。你表姐的心，可宽着呢~”

　　闹市徜徉尽是众生过客，无人知道穿行其间的轿顶之下，他们所议论的主人公方才停留过。

　　轿子停在无垢山庄门口，连城璧先一步掀开遮帘走出来，他手扶遮遮帘，一手伸进轿内，带起一只玉白的纤手。只看那只手，十指纤纤，莹润有度，腕似白莲藕，就可想见佳人该是如何悦目了。

　　管家站在台阶之上看见连城璧将沈灵素带了出来，两人十指紧扣走了上来，心中一阵欣慰。他家少主合该配这样的姑娘。

　　“少庄主，少夫人，夫人特地命老奴在这儿候着，她已经命人摆好饭菜，就等着你们一起用膳哩！”

　　听见管家对她称呼，沈灵素登时被闹红了脸，一边想抽出被连城璧牵着的手，一边小手摆道：“我...我还没和城璧...”

　　连城璧嘴角勾起，方才管家的叫法甚合他意，察觉到沈灵素的不好意思，想要抽出的双手，连城璧又将她的手拉回。握紧她的小手，眼中的占有和愉悦毫不掩饰：“你迟早会是我的妻子，连叔这样叫没错。除了你，没有别人。”

　　带着一路都被那声“少夫人”给震撼得红晕未消的沈灵素入了正厅，白红莲见两人相携进屋，屋外的阳光照出二人的剪影，她只觉得不能再满意了。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不外如此。

　　“来~皎皎，让白姨看看，身子好些了没。”白红莲起身，向沈灵素招了招手，对她温柔笑道。

　　听见白红莲的招呼，沈灵素赶紧挣脱了连城璧紧紧牵着她的手，忙向白红莲跑去。看着自己爱的姑娘与自己的母亲相处融洽，连城璧心中盈满暖意。

　　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消不下来。小姑娘真是太好哄了，若非他刻意放手，她又怎能挣脱得了。一路看着她因为那句“少夫人”而泛起的羞涩，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只想快点将她娶进无垢山庄里。

　　三人有说有笑地用完了午膳。白红莲将剩余的时间都留给了他们年轻人，自己却只回了庄子内的佛堂去静修去了。只临走时，看沈灵素一副准儿媳的眼神，看着自己儿子一副欣慰的样子，又让沈灵素闹了个红脸。

　　带着她进了自己的院子，连城璧牵着她的手停在自己的书房门口，对她神秘一笑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说着又抚了抚她的脸颊道：“希望能让你更爱我一点。”

　　推开门，连城璧带着沈灵素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画纸随着推门带进的风，飘荡起来，随着飘荡的还有沈灵素此时的心。那一幅幅的画上，皆描摹的是她自己。

　　入她眼的第一幅就是画中的她在灯火阑珊中的回头一望，她怔怔走进，看着那幅画：“这是...”

　　接着走过第二幅画，那是她走在市井里驻足在一个面具摊前，手拿着一块面具把玩的场景。

　　往后一一看过去，都是他们每一次相遇，每一次相处的场景。画里的她时而惊诧，时而好奇，时而眼中含泪，时而娇俏天真。每一笔，都能看出作画之人对她的深情。

　　他画里的她，行云流水的笔法处，兼得的惟妙惟肖的传神，着墨间流淌的绵绵情意，毫不掩饰。

　　转过头看着连城璧，沈灵素的眼眶早就被他准备的这一切所染红。沈灵素抖抖嘴唇，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连城璧看着她温柔笑道：“每一个你，在我的眼中，都无人可替代。”

　　在沈灵素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城璧撩袍对着她单膝跪地，被他这一动作吓到的沈灵素上前就要将他扶起来：“城璧！你这是干什么？！”

　　只连城璧双手握住她的双手，一双眼睛看着她认真道：“你娘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自古以来拜天拜地拜父母，却不曾有过拜自己的娘子。

　　妻，齐也。我连城璧此生只愿求一人白首不离，是你。我连城璧此生只有一人不可欺，是你。我连城璧此生只心甘情愿屈膝一人，是你。皎皎，可愿嫁我？”

　　初见以为两人只会是彼此的过堂风，再见以为两人距离再近也不过偶尔谈笑之间。可是一次次的清风明月走来，他们最终殊途同归，他是她第一个想要温暖的人，却不知，她也是连城璧第一个想要占有强求的人。

　　那一幅幅画，虽物微，却意不浅。一时百感动心间，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在他向她剖明心意的时候，模糊了画面。她隐约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连城璧，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点头。

　　虽然一早就知道沈灵素是愿意嫁他的，可他此时还是很高兴。他记得沈飞羽对他说的话：“没有女子不会感动于相爱的男人愿意为她舍下那膝下黄金，心甘情愿为她俯首称臣。

　　她并不想要从你这里真正得到什么，她只是需要同等的尊重罢了。因为早在她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经先俯首了。”

　　那日的求婚，连城璧对沈灵素的感情令沈飞羽和王怜花都觉得诧异。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未来的姑爷对自家小姐的占有欲越发的强烈了。除非议事，他几乎一刻都不愿离开沈灵素的身边。

　　外间世人都以为无垢山庄的少庄主正因上一段与沈璧君的婚约而黯然神伤，闭门谢客。却不知，连城璧每日都往返于无垢山庄和小院。

　　沈飞羽与王怜花打算移居云梦山庄，这是此前王怜花亲口在沈飞云面前提过的。早在他回到中原的时候，便开始着手整理这一切了，如今经过几月的修缮，云梦山庄已随时敞开着大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当一切整装待发，沈灵素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院，心中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不舍。

　　“皎皎，我们该走了。”

　　沈飞羽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发顶，看着她眼中的不舍，她心里也有几分难舍的复杂感情。

　　“娘，我们以后还能回来祭奠外祖母吗？”

　　背过身擦了擦眼角快溢出来的泪，沈飞羽转过来狡黠笑道：“不必，我把你外祖母的骨灰移葬到了云梦山庄的后山上。那里有一大片花海，站在半山腰上正好能看着北海的方向，你外祖母会喜欢那里的。”

　　听了沈飞羽的话，沈灵素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还记得，小时候除了她娘沈飞羽外，她的外祖母也总是忧心她的病。外祖母很温柔，总是对她格外的耐心慈爱，就连表姐每日去看她两个时辰，她也只是淡淡的，唯独对她满是心疼爱护。

　　可还没走出小院大门，前院的眼睛便带来了一个令众人察觉微妙的消息——沈飞云亲自上门拜访无垢山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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