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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不用起来送我，再睡一会。”黎耀辉的唇，轻印在何宝荣的额头。
“嗯。”
黎耀辉双臂支撑在床上刚要起身，就被何宝荣迷迷糊糊拉过脖颈，缠着交换热吻，见对方困倦的睁不开眼的模样，笑着将滑下至肩膀的被子重新掖回对方的下巴处。
“睡吧，今晚我早点回来。”黎耀辉用气声温柔在他的耳边说。
“好。”
黎耀辉点点何宝荣的鼻尖，恋恋不舍地起床。
此刻天还未大亮，黎耀辉刚一出门，就被寒冷刺骨的风刮的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他抱着肩膀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的窗户，那里漆黑一片。
他想了想，缩着肩，往餐馆的方向小跑着离开。
何宝荣还在睡觉，开门再将他吵醒。
黎耀辉竖起外套衣领，向着餐馆跑去，白色的雾气自口鼻喷出，寒冷的空气再吸进肺腑，沿路的人影稀少，整座城市还陷在沉睡中，随着奔跑，离目的地越近，天色开始渐亮，两侧街灯一盏盏熄灭，像是在追赶他。
太阳没有预兆忽地跃起，暖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浓密卷翘的睫毛上。
还有笑容上。
“早！黎哥！”
身后有人对着黎耀辉喊道，他停下脚步回身，见街角一身影高大的男孩对自己挥手，回应：“早。”
“哥你跑着来的，怎么一头的汗？”张宛从黑色双肩背包的隔层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黎耀辉。
“多谢，不过不用了。”
“跟我客气什么。”
黎耀辉推搡不过对方，犹豫地收下了，他擦掉脸上及脖颈的汗，拿着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小张，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没事。”
“要的要的。”
“哥你要是输了再给我洗。”
“什么意思？”
张宛抢过蓝色手帕，拔腿就跑：“就是这个意思！”
慢半拍的黎耀辉低声骂了一句：“这人怎么比我还痴线，刚睁眼就比赛。”嘴里这样说，速度却是不减，朝着前面的人的身影追去。
片刻后，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中餐馆的大门口，黎耀辉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平复几秒后，从张宛手里抢回手帕，指指还在弯腰休息的人，毫不留情道：“太嫩。”
想了想又补充：“不行。”
“黎耀辉!”张宛气急直起身，对着黎耀辉的背影气急败坏：“男人不能说不行！”
“你行。”
“但不如我行。”黎耀辉再次用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水。
“黎哥！。”
“我们再比一场。”
黎耀辉不理会对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木质门扇不断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暗哑声音。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待大家吃过饭，黎耀辉来到老地方抽烟，他坐在台阶上伸直双腿，皱着眉用手敲击着已经酸痛乏力的肌肉。
烟抽到还剩半截，黎耀辉就歪靠在墙壁上，发出很轻的钝钝的鼾声，很明显是陷入了黑甜梦乡。
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指上面，还夹着一支香烟，顶端烟丝的火光明明灭灭。
一个身影轻轻靠近，他屏住呼吸，缓慢地伸手将香烟从黎耀辉的手上拿走，以免被火花烫到。
黎耀辉睡得很熟，连呼吸都没变化。
那个人慢动作地坐在他的身旁，像怕打搅他的梦，对方看着他的睡颜，抽完了剩下半支烟。
目光沉沉，坠满许多奢望与想象。
半支烟的世界短暂得不值一提，火花最后烧到手指，提醒着主人该放弃坚持。
张宛定定地看着黎耀辉，一点点凑近，他控制不住般紧张地吞吞口里唾液，屏住呼吸。
距离逐渐缩短，终于他从对方胸前口袋里拿出一条叠得整齐的手帕。
他长出一口气，脸上的欣喜笑容，像是一名新手小偷刚窃走一条名贵珠宝，而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作案，就大获成功一般快乐。
还未缩回身体，就听到他们的背后传来门扇开合的声音，张宛好奇地回头。
就见一个俊美好看的青年在看着他们，脸上表情由欣喜转为愤恨。
坏了。
张宛本能的感觉，对方误会了什么，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跑。
张宛连忙将黎耀辉推醒，一脸焦急：“哥，好像有人找你。”
“嗯，谁？”黎耀辉的大脑还处在困倦迷茫阶段。
“不知道，他没开口说话。”张宛见他揉着自己眼睛，打呵欠，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有些着急的补充：“看见我们直接就跑掉了。他长得很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
黎耀辉看向张宛，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来的人可能是谁：“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黎耀辉顺着张宛所指的方向拔腿就跑，速度竟比早上比赛跑步时还快了几分。
张宛看着他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墙角，攥紧了手心里的手帕。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每一个街角长得都差不多，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一个人，就像是在由钢筋水泥铸就的迷宫里玩躲猫猫。
黎耀辉在十字路口，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来往的人流，不由得开始心慌。
“不会的，不会的，阿荣一定是因为有急事要办……”黎耀辉想要摒弃心底那丝不安与慌张，可那坏念头就像是印在大脑里，挥散不去。
黎耀辉没看到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正在倒数秒数，刚要往前冲，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挡住。
“做什么？”他急迫又心烦地回头，看向胳膊的主人。
原本焦急的眼睛，瞬间欣喜若狂：“阿荣！”
何宝荣对着黎耀辉翻了个白眼，抬着下巴示意让他回头看。
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倒计时结束，已经由绿转红，而车流量很大的宽阔无比的水泥路，上面的车子此刻已经往着各自的目的地前行。
“哦，谢谢阿荣。”
何宝荣不耐烦地甩开黎耀辉，双臂环胸，神情冷硬，他向左边移了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阿荣，你今天怎么来找我？”
黎耀辉像是没看出来何宝荣的不高兴，反而十分开心，凑到他面前：“我刚才睡觉，没看到你来，怎么突然就走。”
一句话戳到何宝荣肺门处，他看着黎耀辉挑眉，艳丽的眼眸里全是讽刺，好听的嗓音却吐出一句句毒蛇一样的话：
“你当然看不到我来，你不是正在甜甜蜜蜜与人打啵，打搅你多不好。”
“你在说什么？”黎耀辉伸手去摸何宝荣的额头，试温度。
“啪”的一声，手还未靠近，半途被打掉。
力道很重，黎耀辉看着手背上的红痕，有些不知所措：“阿荣……”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
“你什么意思？”黎耀辉也冷下脸，目光直视何宝荣，仔细地看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心却像是走到死胡同，泡进酸涩的果汁里。
只等何宝荣对他的最后的判决。
只听见何宝荣说：“我们冷静冷静。”
这是他听到最后的声音，那么荒诞、无情、冷漠。
他们之间，再次陷入某种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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