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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裴苗苗和卢子宁都被这变故惊得一愣，老太太却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着裴苗苗哭了起来：“你说我这命苦啊，好好的闺女没了不说，外孙女是个白眼狼，卷了财产就跑，也不管我们这些家人的死活......”
裴苗苗用了个巧劲儿挣脱刘母的手，冷冷地看她一眼：“刘妍死于刑事案件，她所有遗物在警方那边都有登记清单，如果你们觉得有财产可以继承，不妨去问问，听说把丧葬费付清就可以把遗物领回家了。”
“你说什么呢？”和刘母同行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此刻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拦在裴苗苗面前“姑姑好几个月没往家里寄钱，我们都没钱吃饭了，你要是拿了钱就赶紧交出来，不然我揍你！”
男人身材高大，眼小嘴阔，长得和刘妍半点都不像，态度却十分倨傲，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咧开厚厚的嘴唇，龇着牙吓唬裴苗苗：“上次要不是姑姑拦着，我就要你好看了，现在姑姑死了，可没人护着你。”说完还笑了，似乎很得意“姑姑死了”这件事。
眼看他拳头快舞到自己脸上，裴苗苗眼皮一撩正要有所动作，旁边卢子宁率先伸手一挡，将男人的拳头挡到一边：“有话说话。”
裴苗苗抬头看了眼卢子宁，和他的目光对上，见他神色紧绷眼神复杂，当下冲他点了点头道谢。
那男人看到卢子宁却被戳了屁股一样哇哇大叫：“好啊，奶奶说你将来要给我当媳妇，现在还没嫁过来，居然就敢勾引野男人，看我打不死你！”
几句话一出，别说裴苗苗和卢子宁两个人精，连围观的路人都看出来这男人脑子不太正常了，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这不是刘妍的老娘和侄子吗？那丫头是刘妍的女儿，现在表兄妹还能结婚？”
“他们什么地方来的？听说有些老少边穷地区不讲究，饭都吃不起了，自然也娶不上媳妇，近亲就近亲呗，总比打光棍强。”
“这男人这么傻这么丑，该不会就是近亲结婚生的吧？”
“看刘妍还挺正常的，没想到家人是这样的。”
“正常什么啊正常，正常人能出来做鸡？”
“听这意思是刘妍靠出来卖养全家，现在她死了，一家人都没饭吃了？”
“这不还有小的吗？这丫头可比刘妍还好看，料理好了也是一颗摇钱树。”
“没听说人家打算近亲结婚吗？”
“你傻啊，结婚了就不能出来卖赚钱了吗？你怎么知道刘妍在老家没有男人？”
......
世情之薄和人情之恶，扑面而来砸在卢子宁和裴苗苗两张尚嫌稚嫩的脸上，卢子宁的脸和身体都绷得紧紧的，没再看裴苗苗一眼，却时刻盯着那男人防止他伤人。
那男人也听到了旁边人的议论，可这人明显是个窝里横的怂货，不敢去找那些人的麻烦，看着瘦弱的裴苗苗却是越发生气，拳头越攥越紧，眼看就要暴起。
裴苗苗盯着那兀自哭天抹泪控诉她不孝的老太太，忽然道：“刘妍死后做尸检，我和她做亲子鉴定了，警察说我不是她亲生女儿，没有继承权，所以有钱我也拿不到，既然你们是她的亲人，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可以呢。”
老太太哭声顿消，有些慌乱地看了周围一眼，继而又提高声音嚷嚷道：“你少胡说八道，你妈妈生你养你，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人死了你就不认她了？你个白眼狼！虎子，别跟她废话，咱们先把她带走，回家再好好说道！”
“白纸黑字的医学鉴定结果，我可编不出来，”轻盈地躲开刘虎探过来爪子，裴苗苗站远一些才道：“你们要想骨肉团圆，还是找刘妍的亲生女儿去吧，我一个外人就不掺乎了。”说完转身就跑。
“虎子，别让她跑了，快把她抓回来！”老太太尖叫起来。
刘虎是傻大个，脑子不好，身体素质却不错，听见刘母的命令想也不想就离弦的箭一般追过去，伸手拦他的卢子宁还被他甩了一个趔趄，用尽全力奔跑的裴苗苗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被追上。
正在这时，入夜后因为路灯不足显得十分昏暗的街道上，忽然一道超强的白光袭来，刹那间刘虎的小眼睛被刺激地完全睁不开，呈现出短暂失明的状态，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沉重的身躯“啪”地扑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几十米外便是车水马龙的主干道，背光而立的少年，身姿挺拔、神情淡漠，一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修长白皙双手，缓缓转动着手里特制电筒的光圈，将之恢复成正常强度。
是祁云修！
他怎么来了这里？
裴苗苗又惊又喜地跑过去，正要求抱抱，想起他之前的警告又及时刹住车，只凑到他跟前兴奋地蹦了蹦：“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声音也不算大，却把已经跟上来的众人都镇住了。
如果说卢子宁在这条街上是人人见了都要赞上一句“早晚要飞出去”的人，那么祁云修就是压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
少年眉眼端凝，气质温和，却绝对不亲切，是那种看一眼就想把他供起来的那种矜贵和疏离。
因为紧紧追在刘虎后面，卢子宁也很快到了两人面前，目光在裴苗苗和祁云修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瞬，先开口道：“七哥。”
祁云修冲他点点头：“家里没事吧？”
卢子宁摇头说没事。
“走吧。”祁云修看了眼眉眼弯弯的裴苗苗，伸出一只手过去。
一秒钟的不可置信之后，裴苗苗十分自然地将手放进他的手里，二人正欲离开，已经站起身揉着眼睛恢复了视力的刘虎大声嚷嚷道：“死丫头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勾引了几个野男人，说不清楚别想我娶你！”
众人：......
裴苗苗也是醉了，找对手她不怕狠的不怕聪明的，就怕这种活生生的人间二百五。
法制文明社会，又不能把这种浪费粮食和空气的白痴一巴掌拍死，还要任他巨型蛆虫一样在这里恶心自己，老祖表示自己肝火很旺盛，修眉一挑正要放狠话，祁云修却突然拽了她一下，问“前男友？”
神特么前男友！裴苗苗惊呆了。
连本来打算离开的卢子宁也火速转身，错愕地看向祁云修。
“前亲戚！”内心震惊，面上裴苗苗反应却很快，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清楚那俩人的身份“刘妍的老妈和侄子，可能家里还有别的亲人，据说都靠刘妍养。”
见刘母也追了上来，裴苗苗再次正色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刘妍的亲生女儿，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你个没良心的，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现在你死鬼老妈不在了，舅舅舅妈又没本事，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跑过来喘匀气之后刘母就继续哭。
哭声却被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截断：“刘妍对她有抚养行为，刘妍在世，如果丧失劳动能力，她在成年之后有赡养义务，但这位女士您有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你和您其余的家人和她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抚养事实，她也没有经济行为能力，你们能不能生活实在不是由她决定的。”
这话其实裴苗苗之前也说过，刘家祖孙根本没当回事，但由面容严肃眼神清冷的祁云修说出来，却平添了几分说服力。
刘母看看祁云修，又看看周围的人，眼睛转了转又改口道：“我们就是想问问她妈妈留下来的钱，既然她说没有就没有吧，她还小，我们当然不指望她养家，不过我们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接回家照顾也是应该的。”
刘母这是要以退为进示弱了，她这边打算得好，却没想到刘虎一听见自己奶奶认怂了，立刻急了，捏着拳头上前一步，横着小眼睛质问祁云修：“你又是哪根葱啊？”
智商所限，刘虎既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审时度势，所以在众人都被祁云修气势和言语所慑的时候，反而最能保留初心，毫无顾忌地冲上去，也就是传说中的的无知者无畏。
“这是我男人！”这次是裴苗苗答的，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她担心祁云修那套不合时宜的君子风范会突然发作，赶紧抢在他之前开口：“养母死了我没饭吃，人家好心收留我，连检查身体带治病带上学，花了人家百八十万，我也还不上，干脆就给人家当童养媳了，怎么，你们想接我回家，是要替我还账的意思？”
一说到钱，刘母下垂的脸颊颤了颤，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裴苗苗：“你个赔钱货值一百万？唬谁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靠女儿养着的一家人有什么资格说女孩子是赔钱货，”面对谩骂裴苗苗脸上表情一丝都没变：“但别人家养女儿好像不是这样的，要不怎么说是‘千金’小姐呢，肯定不能怕花钱啊！”
裴苗苗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给她算：“你们也知道我以前什么样，面黄肌瘦一堆毛病，连话都说不清楚，”说着看了下周围的人，果然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这个你可以问问原来的街坊邻居，看看我和原来一样不一样。”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这也是裴苗苗下午过来在附近晃了一大圈都没人认出她的原因，不止是气质和举止，似乎连相貌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如果整容能达到这种效果，大家相信那些名流富豪会趋之若鹜。
不顾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裴苗苗接着道：“治病要花钱，还要花大钱，我还看了心理医生，如果你们不知道，可以上网查查心理医生的收费标准，现在毛病都治好了，医院收费单据都还在，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去请律师咱们当面对对账。”
“而且就算治好了，我现在身体还要调养，必须锦衣玉食，每天早上吃燕窝，中午吃虫草，晚上吃人参，一天三餐两点，零食水果不能断，出行必须有车和司机，粗略计算一下，一个月至少也得花个十万八万的，就这还养不胖呢，你们要想把我‘接’走，怎么也不能低于这个标准吧？”
“还有啊......”
在场的除了祁云修，其余人对有钱人生活的认知都停留在“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的阶段，听裴苗苗忽悠刘家母子，都忍不住入了戏，偶尔还有人提问，裴苗苗偶尔会给解惑，结果好好的认亲环节变成炫富现场。
吃瓜群众心醉神迷之余对刘母道：“我看人家和你们也不亲近，干脆就放人家去过好日子得了，何必都绑在一起苦捱。”
还有人若有若无地打量着祁云修，心想既然她去了有钱人家，这应该就是那家人的正牌少爷了，明显身价不菲啊！
有心思活络的人，目光就有些闪烁，裴苗苗看见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自己该不会炫过头儿了给祁云修招祸吧？
正在这时，街头走过来两个劲装汉子，来到祁云修跟前微微点头：“少爷”，又面向裴苗苗“苗苗小姐”。
卧槽，居然是保镖！
这排面足足的了，连几个原本蠢蠢欲动的泼皮，也都收回了探出去的jio——这两人一看就不一样，绝对不是好招惹的。
而且这女孩在这里吹得天花乱坠，却一个字都没有泄露那小少爷的真实身份信息，南罗市有钱人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动，就算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绑匪，也不敢随便招惹，何况他们也不过是街头混饭吃的小喽啰。
于是眼看着那女孩吹完牛跟着小少爷，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停在街头路口的黑色轿车，空余满脸愤恨不甘的刘家祖孙在原地。
散场的时候大家看到卢子宁，有和他认识的就忍不住搭话“那俩人你认识吧？那小少爷谁家的？真那么有钱啊？”
卢子宁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你们不是同学吗？”
“谁会跟住城中村的同学讲自己家有钱？”
“也是，哈哈......”
两个保镖，一个坐在他们的副驾驶，另一个开车跟在后面，
上车后，看着坐在身旁眉眼淡漠的少年，裴苗苗几次想开口讲话，都被他毫不配合的姿态阻止。
直到回家之后，来到两人共同的地盘，祁云修才正色问道：“你现在神功大成，可以一个人单挑一条街了？”
裴苗苗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装逼遭雷劈，她选择说实话：“并没有，不动用灵力，我连一个都打不过。”
“动了呢？”
“动了.....大概能制服刘虎，但外面人多眼杂，还有被拍下视频的风险，我不敢动，因为我目前还不想被抓去涮火锅。”裴苗苗姿态分外诚恳。
“你死了之后还能回原来的世界？”
“好像......也不能。”都身死道消了，即使回去她也没有身体用，难道还要夺舍？
夺舍伤天害理不说，还很可能会出意外，失败者十之八/九，刘玉苗这具身体和她契合度很高，而且是刘玉苗自愿放弃的，所以她用来得心应手，没有任何的不适，换一个可没这福利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裴苗苗忽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愣愣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概曾经当过最强王者，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玉妙老祖就有一种迷之优越，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掌握，看待周围的人和事都似看戏一般。
就像以前修炼过程中经历过的那些用来磨炼心智的幻境，固然她必须成功闯关，但如果真过不去，也无非是晋级失败而已。
这虽然是真实世界，但庄周梦蝶，谁又能说得清楚是不是蝶梦庄周呢？
尤其这个世界目前没看到有修行者，排除掉科技手段，单个个体在重新开始修炼的她眼中，都太弱了，弱的她根本无心去防备。
但今天如果没有祁云修救场，碰见刘虎那样一个活的二百五，如果她不想公然显露“超能力”，很可能就要吃些苦头，闹不好还要连累卢子宁
无需祁云修再多说什么，裴苗苗已然全部想通，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修修，你今天真的帅炸了，我决定以身相许，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祁云修似乎已经练就了自动过滤掉骚话的本能，认真地道：“如果你不能控制练功的时候在我身上产生的影响，那就恕我不能配合了。”
裴苗苗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柔声问：“我对你产生什么影响了？”
“我虽然平时不戴眼镜，但有轻微的近视。”祁云修道。
“嗯，我知道，现在你应该没有了，认真一点，说不定外面树叶上落着的苍蝇有几条腿都能数清楚，耳聪目明，这样不好吗？”裴苗苗看着他，语气仍然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
“在所有的学习能力中，我的记忆力并不是最出色的，但今天萧老师在竞赛课堂上做的板书，我发现自己能分毫不错地记下来。”
“这个也不稀奇，你之前看过我默写英文课文，所谓的耳聪目明，并不是字面上的，而是我们的眼睛它能留住所有你看到的一切，包括最复杂的动态图画。”
说到这里，裴苗苗语气虽然还是很温柔，却带些惆怅：“但其实他们这些凡人更了不起，不翼而飞，不面而谈，他们没有修仙者的能耐，却用大脑和科技完成了很多修仙者才才能做到的事。”
但祁云修似乎没有心情和她交流仙凡之别，眉头微蹙，鼻尖甚至有些微汗，忽然抬眼看向裴苗苗：“但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帮助你修炼，会对我产生这些影响，我可以......不要吗？”
裴苗苗眼睛波光流转，细细地打量他的表情，嘴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轻声道：“耳聪目明博闻强记延年益寿，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还能违反地球引力御气飞行，甚至有可能当面读懂他人内心的想法，这些都是人们做梦都想得到的本领，你为什么不想要呢？”
祁云修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看着裴苗苗道：“但你少说了一样，你没说由别人处得到的灵力，会影响本人的心智，甚至会导致他对那人......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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