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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今晚，祁云修度过了自从记事以来最纠结的一个小时。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虽然人人都说祁家诺大家业最后只剩下老弱妇孺很可怜，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什么创伤和不足。
祖父母抚养他长大，他们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两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素质和教育理念并不比年轻夫妇差，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很好地承担了心理上“父母”这两个角色所应该承担的义务。
因此尽管祖母总是念叨，说他沉默寡言少年老成呆板无趣，这辈子怕不是得打光棍儿，但爷爷据说年轻的时候跟他一模一样，现在不是还有祖母陪伴？
所以祁云修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祖母念叨祖父的时候，用的词跟他差不多，每到这时，祖孙两个对视一眼，默契地展现出身为男人的包容大度和身为君子的谦逊有礼，一应指责都默默照单全收，堪称逆来顺受。
但对祖母的包容并不能爱屋及乌蔓延到别人身上，比如说她最近鬼迷心窍一样喜欢的这个丫头。
这丫头太邪门儿了，家里除了他就只剩两位老人，祁云修自觉有责任保护他们。
必须搞清楚她的底细和来路，还有接近他们家的目的！
在门外徘徊了足有十多分钟，祁云修用一腔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心，给自己鼓足了半夜敲一个女孩子房门的勇气。
门一打开，他掉头就想走人。
“你......把衣服穿好！”男孩侧过脸颊，因为过于白皙，在并不算明亮的廊灯之下，都能看清楚迅速浮上来的红晕。
“哦！”低头看看自己到膝盖的睡裙，虽然并不清楚这衣服哪里算“没有穿好”了，还是暂时掩上门回去换了一身。
这人肯敲门都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她还是适可而止吧，别把人吓跑了，不然后面就没得玩了。
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找了件新的内衣穿上——她好像有些明白男生脸红的原因了，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那么好的吗？
就刘玉苗这还没有小笼包大的两团，她自己都把它们忽略不计了，他有什么可害羞的？！
想当年自己那傲视整个合欢宗的身材......啧啧，好女不提当年俏，提起来就伤心，她还是好好补充营养争取尽快发育吧！
终于穿戴整齐去开门，祁云修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却还是不肯进屋：“去书房吧。”
二楼还有好几个房间，分别有书房和游戏室，楼上还有健身房，除了她住的这个客房，看得出来都是祁云修的地盘。
小男生才会在意主场作战什么的，老祖她在什么地方都能自由发挥！
带着类似于“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点头答应了祁云修的要求，并附赠一个宠溺的眼神，差点儿令祁云修原本就不怎么坚强的心理建设彻底崩盘。
他是谁——这个房子的主人，起码是小主人！
他在哪儿——自己家！
他在干什么——找一个入侵者谈话，弄清楚她接近祁家的动机和目的！
很好，一切都清晰明了。
“我对你做了一定程度的调查，”在宽敞明亮的书房坐定后，祁云修开门见山：“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在这里先道歉，相信我，如果你不是住进了我们家，并和我祖母有了深厚的交情，我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
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样快，因为这两天一直朝夕相处，而祁云修又表现得端方可欺，裴苗苗忽略了他锋锐的一面，忘了即使给一头猛兽授之与礼乐教化，他也不会彻底变成一只兔子，惹了他一样会咬人。
在这个信息时代，想调查什么，有钱有通讯工具就可以了，多的是人可以遥控着给他做事。
嘚瑟浪荡了好几天的裴苗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眨眨眼看着他：“所以呢？”
“刘玉苗之前在龙腾职业高中就读，成绩平平默默无闻，疑似因为母亲的职业问题，被全班人孤立，还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校园暴力，有抑郁倾向，曾多次尝试自杀。”
祁云修眉骨略高，直视着人的时候，眼睛显得很是深邃。
他平时穿校服的时候，浑身上下满满的少年气，此刻换了便装，在书房深色牛皮高背椅的映衬下，伴随着他冷静平稳近似于无机质的语调，一种男人独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很容易忽略他未成年的身份。
“所以，我很好奇，请问你是怎么完成从原来的‘刘玉苗’，到现在的‘裴苗苗’的转变的？”祁云修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苗苗，似乎不想忽略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既然知道他会什么“表情心理学”，裴苗苗自然不会放纵自己瞎几把表情，当下微微一笑，很诚恳地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祁云修缓缓直起后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这是一个防备且不信任的姿势，都已经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
但裴苗苗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她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了刘玉苗，如果非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那就是人格分裂？”
“既然你懂心理学，应该知道既然刘玉苗的生活很痛苦，有自杀倾向，那么她很可能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分裂出一个强大的人格来保护自己，大概就是我了。”
当她真的不学无术吗？毕竟活了好几百年，历经磨难修炼到元婴的大修士，没有一个是傻白甜。
为了以防万一被人揭穿，裴苗苗搜集了很多资料，还查阅了相关的书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出现做出合理解释，所谓有备无患就是这个样子。
“《心理学与生活》、《精神疾病与诊断手册》，《弗洛伊德精选集》......”祁云修念出了一串书单，每念一个，裴苗苗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等念完了，室内一片寂静，祁云修顿了顿才打破这种寂静：“所以作为一个被分裂出来的人格，你似乎一进裴家就明白自己的状态了，找了这么多书来看，怎么样？给自己做出诊断了吗？”
裴苗苗这次真的是措手不及了，尼玛欺负她老人家对这个世界的网络和信息系统不熟悉吗？还是什么大数据泄露隐私问题实在太严重？
为什么这男人连她看的书籍，甚至是网络上浏览的信息都能知道？！
“别想那么复杂，我只是黑了你的电脑和手机而已。”祁云修很快给她解答了疑惑，并读懂了她的表情，淡淡地补上一刀：“我知道这不合法，不过你找不到证据起诉我。”
裴苗苗气笑了：“这就是祁家的家教？教育部长教出来的孙子？谦谦君子？全校学生的楷模？做了坏事只要不被抓到就相当于没有做吗？”
静静地看着她，祁云修不为所动：“我从来没有说自己是君子，别人给我贴的标签，只代表那人的主观认识和意愿，我没有必要为之买单，在家人的安全和利益面前，你说的那些都不值一提。”
裴苗苗收敛了神色，认真道：“我救下奶奶真的只是意外。”
祁云修点点头：“这点我可以相信。”她不可能算准奶奶什么时候去跑步，并且正好突发急症。
然后话题一转：“但她当时恢复的有些过快，我可以理解为你有什么特殊手段吗？你说过你是治愈系。”
尼玛上辈子云修只是能打，一力降十会，都没人有机会知道他脑子是不是好使，在那之前个个都被他打趴下了。
这辈子到了法制文明社会，能不能打暂且不知道了，这脑子要不要转这么快啊？！
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都已经这么可怕了，再给他几年是不是要成精了啊？还给不给别人活路啊？
就知道贼老天看不得她好过！
要是祁云修是个傻子该有多好，就像电视里演的二哈一样，给块肉就哄走了，还能摇头摆尾冲你流哈喇子。
颇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祁云修冷峻的样子，脑补替他换上二哈的表情，裴苗苗自己先打了个冷颤，却也知道糊弄不过去，点点头：“和这个人格一起觉醒的，还有一种很玄妙的能力，就是今天我说的超能力，很鸡肋，但是对特定的人有治愈和滋养的能力，比如说连奶奶。”
祁云修直击重点：“这种治愈是单箭头还是双箭头？”
裴苗苗立刻道：“单箭头，是我对连奶奶的单箭头，所以奶奶才那么喜欢我，因为她和我接触的过程中会感受到我的善意，并且心情很愉快。”
“但是你也有能力从别人身上获得补偿，比如说我，还比如说，卢子宁。”祁云修目光注视着她，缓缓开口放出大招。
这次轮到裴苗苗目瞪口呆：做人要不要这么犀利啊亲！
忍不住又悲愤：尼玛出门的时候老娘想偷懒不穿内衣，你不同意，装得道貌岸然的样子，以为你多纯洁呢，结果被你骗到没人的角落，就扒得人家差点连底裤都不剩！
这犯规了你知道吗？
喂，妖妖灵吗，这里有个扒衣小能手在耍流氓！
裴苗苗大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看着祁云修的眼神充满了危险：“祁哥哥，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吗？这种人活不长的你明不明白？连奶奶和我关系那么好，我实在不想让她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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