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23-宁夏（1）
21-宁夏
李沐澄在子柚房里待了很久，与她一起听了一遍她俩昨天刚买的一张唱片，也陪着她一起盯着那盒别出心裁的兰花默默地发呆。“黎轩少爷本该下周末才回来，没想到他提前来了。”
那个名字令子柚保持了很久的坐姿终于稍稍有了变化：“昨天是他送我回来的？”
“是爸和妈去接你回来的。”
“哦。”
“昨天你见着他了？他的气色还好吗？他比那两个讨厌家伙帅多了吧？”
“昨天光线很暗，我没看清他的样子。”
“唉。”小姑娘很失望。
“你有他的照片吗？”其实她当然看清了。那张鲜活的脸近在咫尺，她以为自己一时眼花产生了幻觉。
“他平时不肯拍照的，偷拍都不成。”沐澄皱着眉，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开门出去，“等我一下，我有一张。”过了一会儿，她风风火火地又推门跑进来，“这是十多年前的了。但是他的模样一直没怎么变化。”
照片已经微微泛旧，一位身穿校服的俊逸少年站在这个国家最知名的一所百年名校的标志雕塑前，神采飞扬，玉树临风。只是那眉眼，那神情，如此熟悉。
“他是从这所中学毕业的？”
“是呀，很厉害吧。”
子柚默然，将那照片反过来，小心地还给她：“我有点晕，想再躺一会儿。”
“那我先出去了。”走之前又回头看一眼那盒兰花，“子柚姐，这花送我一朵可以吗？”
“你若喜欢就全拿走吧。”
“那怎么行，这可是黎轩少爷送你的。连他以前的女朋友都很难收到他的花。”
“我对花香过敏，请你帮个忙。”
夜里，子柚从睡梦中醒来，喝了水，到窗边数了半小时的星星，又翻看了很多页书才重新有了一点点睡意，她在梦里又梦到了从前。
第二天一大早，李沐澄拖着子柚一起到镇上买东西。小镇还保持着纯朴的风貌，红砖房屋，青石板路，沿途鲜花盛开，有人坐在路边的阴凉处，悠闲地喝酒聊天。
在一家卖奇异物品的小店里，子柚买了一小瓶味道古怪的香水，她只看中了那个形状奇怪的瓶子。沐澄哈哈一笑：“这香水的味道一点也不适合你。你这叫做‘买椟还珠’。我的成语用得对吧？”
子柚也同样笑话她买的东西。沐澄买到一块据说可以消除疲劳和头痛的捷克陨石，镶在银质的链子里，是件很古朴的装饰品，可是戴在脖子上不伦不类。她笑称爸爸最近经常头痛，可以借给他戴。
她们开车回去时，沐澄忽然想起应该到庄园的主宅去取件东西。子柚不愿进去，她一想到会碰见那位老夫人就犯怵。沐澄指指花园：“这里景色很好，你自己先转转好了。别走太远，就沿着这条路走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子柚听她的话，沿着一条卵石铺成的小路慢慢走。这座偌大的后花园的花木布局错落别致，不若西方园林的一望见底，却有中式园林的古典韵味。微凉的风迎面拂来，带来隐约的清香，她顺着风的方向走去，见到了一池荷花。卵石砌成的半月形荷塘不比一个游泳池大多少，池水清透，碧绿的荷叶密密层层，白色的荷花亭亭玉立。又一阵风拂过，那一片片荷叶便化作一层层起伏的绿色波浪，一枝枝白荷则化作舞姿翩然的白色女子。不知是否因为这院中花香的缘故，眼前的景色仿佛带了魔力，迷离而梦幻，令她失神。
当这阵方向飘忽不定的风停下时，荷塘也恢复了平静，又成为一幅静止的画卷。子柚打算转身离开前，看到荷塘对面坐着一个人，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周黎轩少爷此时正隔着一池荷花，气度雍容地坐在对面。他朝她微微一笑，纵然距离很远看不甚清，这满塘白荷却仿佛在他的笑意下失了灵动。
之前子柚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人。刚才绿色荷叶与白色荷花随风摇曳时，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绕过弯月形的荷塘慢慢走过去。这是他的地盘，而她是贸然的闯入者。他可以坐在原地不动，出于礼貌，她却不好对他视而不见。
她走到他面前，说了一句“您好”再无下文。距她一米之外的这个人，虽然表情柔和，目光平静，一副干净无害的样子，却周身弥漫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也许刚才并非荷叶与花挡住了他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肤色苍白到透明，神情安详宁静，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脸上，形成流动的光影，他身后的一池清水波光粼粼。他整个人，似与那一池荷花融为一体，难怪她刚才没看到。
“请坐，李小姐。”周黎轩抬头指指对面，那里有一组白色的石质桌椅。他的语气客气而疏离，“你的身体恢复了吗？”
“我姓陈。”子柚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人还是坐在那里看着她，他的目光很清透，似在研究什么。然后他的表情似乎更柔和了些：“请坐，陈小姐。”
前一夜乍见他时，子柚的神经在黑暗中正被折磨到接近临界点，那时她真的以为她见到了江离城的鬼魂，一惊之下便晕了过去。今日再见他，她又觉得，似乎并不是那么像。
江离城的肤色多数时候似乎是健康的，不会这样苍白。而且江离城的笑总是冷冷的不带温度，只摆摆样子而已，绝不会像面前这个人，眼睛先有了笑意，慢慢漾到眉梢与唇角，轻轻地一掠而过又倏然不见。
其实到底像不像，她也说不清楚。江离城活着的时候，她很少去仔细地看他，也不曾有过他的任何一张照片，当他离去后，她更是尽可能地不去想起他。那人在她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轮廓清晰无法抹掉却面容模糊的影子。
她能够记得的，只是她初见他时的样子，那个白衣飘飘，神色平静淡漠，目光清透，唇角紧抿，五官棱角分明而精致的大男生。后来的江离城，尽管她不去刻意地记住，但在她的印象里，早已与她初见之时的模样大大不同。
而此刻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突然令她想起了十年前的岁月，某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清晨或者一个月色明亮的晚上，沐浴在晨光和月影下的那个纯白色的年轻人。
“谢谢你的花。”子柚没坐下，轻声说完这句话后，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退到看不清他模样的地方。
场面正越来越怪异而尴尬时，沐澄适时地赶了过来：“子柚姐，原来你在这里！”她见到了周黎轩，语气变得更加惊喜，“中午好，黎轩少爷。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周家少爷恢复了他之前的那种平静淡漠的微笑：“还好，谢谢。”
“这是我姐姐陈子柚。子柚姐，这是周黎轩先生。”
“我与陈小姐已经认识了。”
“哦，是吗？”沐澄摸摸头，看着一直沉默着不接话茬的子柚，摸着自己新买的项链努力想下一个不会冷场的新话题。
“你的项链很别致。”周少爷似乎也看出她的处境，屈尊说。
“谢谢。店主说这是一块捷克陨石，来自外太空。”
周少爷似乎笑了一笑：“你可以去退货，也可以去投诉他，要求双倍赔偿。这只是一块普通绿水晶。”
子柚猛地抬头将目光扫向他，但那人神色却不见有何异常。李沐澄已经惊叫道：“可是你只看了一眼呀，还隔着这么远！”
“我向你保证，这绝不是捷克陨石。”周少爷悠悠地说。
他的目光与陈子柚对了个正着。两人的视线僵持了一阵子，直到那位周少爷的眼中升起一丝疑惑。他垂了眼睛，抬手轻轻做了个动作，有用人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他对她们微微欠身：“我先告辞了。欢迎两位女士经常来这里。”他语气谦逊有礼，却始终没有站起来过。
子柚欠身行礼，惊愕地看到那位用人将他推离这片荷塘，原来他一直坐在轮椅上。可她可以肯定，前天晚上，他明明既没乘坐轮椅，也没拄拐杖。
李沐澄在互联网上研究了很久，对比了很多的照片，不得不承认她买的那块所谓的捷克陨石好像真的只是一块普通水晶：“奇怪，黎轩少爷刚才离我那么远，又只看了一眼。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子柚姐？”
“他的腿怎么了？”自主宅花园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陈子柚突然问。
“很严重的一次事故，可能是车祸，爸爸一直没明说。听说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有些奇怪的符号浮上她的心头，她强压下去：“真是不幸。”
“很幸运啦。听爸爸说，很多医生都讲黎轩少爷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即使醒过来也有可能不再是正常人。结果他只是昏迷了一年多，三个月前醒了过来，只是失去了记忆。虽然有些遗憾，但已经算奇迹了。”
“失忆？一年多？”子柚无意识地把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那些奇怪符号在她脑中飞速旋转：“上回你们说老太太的孙子在国内出了意外，就是他吗？”
“嗯，是在国内出的事，去年春天。”
子柚抚着额，她额上的动脉血管跳得激烈：“你真的认识他好多年了？很熟？”
“是啊，从小就认识。黎轩少爷经常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我呢。不过我很小的时候我和爸妈就到了这里，见他的时候就不太多了。但是爸爸和妈妈认识她非常久，从他还是小孩子时就认识他。妈妈说，黎轩少爷算是她和爸爸的媒人呢。”李沐澄见子柚难得突然对她的黎轩少爷的事情有兴趣，很主动地为她讲了很多他的往事。
刚才他一眼便指认出那块石头有问题时，子柚突然产生了一个离奇的想法。但是当她随着沐澄的讲述将那位周黎轩先生的往事一点点地拼凑起来，她的想法便显得荒唐又可笑了。
(09年8月初稿)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改成出书版.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