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缉妖传

作者:乔御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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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云见雾


      明明是一起走的,可不知什么时候陈璆鸣就和他们分开了,边泽川左右看了看道:“璆鸣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肃卿笑了笑道:“他面上看着是走了,其实肯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盯着呢。”

      “不至于吧?”边泽川僵笑一声道

      “不了解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要是真像肃卿说的那样,璆鸣怕是真上心了。”沉吟道

      而这位翠烟姑娘已经来到了缉妖司中,为掩人耳目,她面罩轻纱,穿的也是一身素衣,与平康那一见相比倒是另有一番风韵。

      莫不晚见她来了,起身道:“翠烟姑娘,好久不见啊。”

      翠烟先是抬手伸到耳边,两指轻捻摘了面纱,而后施以一礼道:“翠烟见过公子。”

      “姑娘免礼,请坐吧。”

      翠烟颔首后坐于次位,莫不晚坐到她旁边的位子上道:“姑娘今日移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说来...公子许久不去平康坊了。”翠烟垂首浅笑道

      “奥,是,公务繁忙,没顾得上。”莫不晚笑语应付着,而再看这翠烟含羞伴笑的模样便又鬼使神差的调戏了一句道

      “怎么?想我了?”

      虽不是耳鬓厮磨,但这样清澈却故意低沉下来的嗓音竟让翠烟听后满脸绯红,她双手紧紧拉着那手中的丝帕,头更低了些道

      “公子不来...自然是想的。”

      听了这句燕语莺声,莫不晚抚掌一笑道:“我来日去便是了,还劳姑娘跑这一趟。”

      翠烟看向莫不晚问道:“公子今夜...可否前去一聚?”

      莫不晚还没等应声,门口便传来掷地有声的一句道:“他去不了。”

      两个人都随着看了过去,莫不晚道:“璆鸣,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璆鸣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眼神瞟向翠烟,一副冰山莫近的口吻道:“我缉妖司先前为办案才前去平康,姑娘是以为我们有多少时间能耽误在那些俗曲闲歌上面?”

      翠烟自然不敢顶撞,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是,贱妾这些雕虫小技,自是入不了大人的耳的...只是今夜是贱妾当选魁首后的首台,所以希望裴公子能...能...”

      陈璆鸣身上无一处不散发着“闭嘴”的气息,方才说的话不但极尽了陈璆鸣凛若冰霜,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翠烟留,莫不晚见状心想道

      “他平时虽然简傲,但绝不是故意让别人下不来台的人啊,这是怎么了...”

      莫不晚抿了下嘴,解围道:“璆鸣,翠烟姑娘弹的一手好琵琶,要不,咱们俩一起去听听?”

      陈璆鸣瞪向莫不晚道:“你今晚要做什么,不记得了么?”

      陈璆鸣这双如漆似墨的眼睛平日来怎么都是好看的,现下却看的莫不晚打了个寒颤,这么一清醒,莫不晚也想起了莫望生叫他晚上回陈府的事。

      莫不晚致歉一笑道:“姑娘,我今夜确有要事,恐怕不能前去了,不过改日我一定捧场。”

      翠烟听后神色即可落寞了下来,不过还是温柔一笑道:“公子的正事要紧,今日能得见公子,翠烟便心满意足了。”

      莫不晚微笑示意了一下,翠烟欠了欠身道:“那贱妾便不打搅两位大人了。”

      翠烟向门外走了几步,缓了片刻后又回身道:“贱妾在碧柳如年里备了上好的黄桂稠酒,便只等着公子了。”

      陈璆鸣打发走了她本已经消了大半的气,可翠烟临走还不忘回眸相望便顿时怒从中来,莫不晚虽不知为什么但凭直觉一把拉住将要发作的陈璆鸣,道:“那个翠烟,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翠烟自然也不敢再多做逗留了,她前脚刚走,莫不晚便问道:“璆鸣,你方才是...”

      陈璆鸣从莫不晚的手中抽出胳膊道:“以后少与这些风尘女子来往,与你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她自己找上来的么...”

      “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为什么死缠住你不放了?”

      这话问的莫不晚哑口无言,倒不是无可辩驳,而是莫不晚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向陈璆鸣还是一片温软道

      “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人登门,以后决不让她们来就是了。”

      陈璆鸣见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动气,想解释却又觉得如鲠在喉,索性暗气道:“好,你知道就好!”

      看着陈璆鸣袍角凛凛的背影,莫不晚心里抱怨道:“陈璆鸣这个人,有什么都不说,我老是这么猜哪猜的中!”

      陈璆鸣自己怄着气走到了后园,见边泽川正在一个水亭里调琴便走了过去,即使陈璆鸣还是那副淡漠样子,边泽川却还是感到了他心中的起伏,他翩然浅笑了一下便继续调琴。

      陈璆鸣坐下后看着亭下的池塘,耳边时不时出现几声不规律的清音,片刻后,边泽川略微拂住琴弦道:“要不,听个清心曲?”

      陈璆鸣摇摇头道:“没事,听你调调琴,也不错。”

      边泽川笑了笑道:“还是说说吧,与他们不好意思说,跟我便无需顾虑太多了。”

      陈璆鸣转回身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讨厌罢了。”

      边泽川看着陈璆鸣的口是心非,仍旧浅笑道:“我虽不通共情,但揣度人心这种事,你真的要我拆穿么?”

      陈璆鸣看了看他,轻叹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你当真喜欢不晚?”边泽川低了低声,进一步问道

      陈璆鸣脸上似是透出许多惆怅道:“我不知道,这...本不应当的...”

      “你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我又怎能知?璆鸣,你还需问问你自己的本心啊,免得...免得叫人误会。”

      “误会?我看他且不会误会呢。”陈璆鸣说着又低眉瞥了一眼。

      边泽川笑问道:“怎么说?难不成,她还真与平康坊那姑娘走了?”

      “哼,他倒是想。”

      “那姑娘亲自登门,难道没什么正经事?”

      “只说想请他今夜去平康,说今晚是她被选作花魁的首演,不过想要银钱捧场罢了。”陈璆鸣冷言道

      边泽川听后顿了两秒,随即便豁然大笑了几声,陈璆鸣被他笑的一愣道:“怎么了?”

      边泽川渐渐收住笑意,摇了摇头道:“璆鸣啊,你可知这平康历届花魁的首夜,是可自选恩客的?”

      “恩客?”陈璆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而后看着边泽川深然的微笑后顿时双瞳放大、张口结舌,一只手直将那身侧的亭栏拍出了条裂痕道

      “什么!这娼妓...光天化日她竟敢,竟敢公然勾引!”

      边泽川见他是真的动了气了,收住笑容、双手置于琴上道:“这清心曲,你还是听吧。”

      入了夜,莫不晚总是不能再拖了,他一个人回到陈府后,那个一直照顾他起居的侍女过来道:“少爷,您回来啦。”

      “啊,我爹呢?”莫不晚问道

      “莫护院在房里等您呢,您快过去吧。”

      莫不晚点了点头便向莫望生的房间走去,来到院门的时候,莫不晚想起的都还是他重生后的第一天被打出来的场景。

      也难怪,自从那次后他就搬去缉妖司了,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还没等推开这扇房门,莫不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回来了。”

      莫不晚向后看去,莫望生负手站在院中,他回身显得有些拘谨道:“是。”

      莫望生略作停顿看了看他道:“跟我去走走吧。”

      莫不晚点头应后,便随莫望生走在了后园的长廊里,莫不晚第一次和自己这位父亲单独相处,除了紧张以外更多的却是担心露怯。

      然而莫望生却显得平和很多,他向来是一个言辞寡淡的人,似是想了很久,可最后还是单刀直入才道

      “你和璆鸣,当真想好了么?”

      “啊?”莫不晚没想到莫望生会直接这么问,面带窘色道:“我们俩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昨夜醉酒后我误睡在他房间了而已。”

      莫望生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不喜欢他,也没有从前那些事,你们就算天天睡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是不喜欢啊...”莫不晚低声道

      “他大婚时的事,你要怎么抵赖?”

      这场久违的闹剧一直是让莫不晚唯一无可辩驳的事,他听后只得讪讪不语,而莫望生轻叹一声后,不但没有平日也的责骂,反倒是说了一句让莫不晚瞠目结舌的话。

      “你不是他,是不是?”

      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拆穿,莫不晚无论脸皮多厚骗术多好都是会闪烁其词起来的,看着莫不晚眼神的躲闪,莫望生看着天际那一轮上弦月道

      “知子莫若父,你是不是他,我很清楚。”

      月影和灯火交晃的光映在了莫望生的侧脸上,莫不晚从没觉得这位父亲也会有这样消落的神色,他放下了自己的戒备,轻言道

      “我确实不是他,璆鸣大婚那天,莫不晚虽给他下了迷药将他强绑来自己房间,但想来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和陈璆鸣在一起的,所以...莫不晚自己服的是毒药。”

      一切似乎都如莫望生设想的那般,他见惯了妖鬼之异,这些外人看来神乎其技的事他自然也能接受,可唯一不愿接受的,就是自己的骨肉已经消逝。

      莫不晚看着莫望生深吸了几口气,他平静了一下如波涛翻涌的内心,表面还是那样深沉道:“所以你在那一天,也死了对么?”

      莫不晚沉重的点了下头道:“是,等我再醒来,已经重生在莫不晚身上了。”

      “那你的爹娘,也一定很难过。”

      莫不晚看着说出这话的莫望生,那样一副严肃的面孔上却爬上了这许多哀愁,莫不晚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孺慕之情道

      “我从小...就没有爹娘...”

      莫望生看向这个他熟悉却又最陌生的孩子,语气深和道:“那你自己...是怎么长大?”

      “小的时候,被黑市行医的一个老头子捡回去了,在黑市长大的,不过他不让我叫他爹,说是叫了爹就有感情了,就只让我叫他师父。”

      莫不晚回想起那段时光,远望着笑了笑道:“现在想想,那段日子是最轻松快乐的了,可好景不长,他几年后就病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在鬼市混生活。”

      莫望生一向威严的眼神中掺杂了些许疼惜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莫不晚倒是畅然一笑道:“好与不好的,都习惯了。”

      “我刚发觉你不是不晚的时候,曾一度不能接受为什么偏是我的儿子死了,但后来想想,他的命是他自己选择结束的,而上天选择让你重生到他身上,已经是我几世缘化都所求不来的了。”莫望生平静道

      “之前璆鸣与我说过,说您看似严厉,但很爱自己的儿子,其实能重生已经是我的万幸,重生在莫不晚身上,我才能有一个父亲,有这么多朋友,能做我坚信且能为之付出的事,这一切都是我所求不来的才是。”莫不晚垂首道

      莫望生看着面前的莫不晚道:“所以你还愿意当我的儿子么?”

      莫不晚有些犹疑道:“我以为...是您不愿意。”

      “不晚从前,总是唯唯诺诺,没有半分像我,如今...”莫望生笑叹了一下道:“你小子放浪形骸的,性情上虽也不像我,但好在胆气能耐上总算有点莫家人的样子,上天又给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难道还要退回去么?”

      莫不晚第一次听莫望生玩笑,忽得轻松起来道:“就算您想退,可也无处退了啊。”

      父子两人一同笑了起来,而后莫望生看向他道:“你重生之后一直都没叫过我,不过也无妨,来日适应了便再说吧。”

      莫不晚不是不想叫,而是他长这么大从没真正有过父亲,自然也没叫过这个称呼,莫望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先回去了,以后还和往常一样。”

      莫不晚浅笑着应了一下,就在莫望生转身走了几步的时候,莫不晚忽然开口道

      “爹!”

      莫望生瞬间怔住,他本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字眼,而恍惚之间他听到莫不晚道:“您...早些休息。”

      莫望生克制了一晚的眼泪还是没有流出来,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莫不晚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本是最不希望被莫望生发现的真相,如今看来却最让自己觉得轻松,夜已过半,莫不晚准备换身衣服便睡了,打开衣柜,挂着的那几件衣服里,却有一件让莫不晚眼前一亮。

      他看着那件锦白纹墨蓝云锦的外袍,那分明就是自己先前向陈璆鸣借五十两银子想要买的那件!当时陈璆鸣理都不愿理他,谁知这扭头就走的背后竟是替自己将这些衣物都买了回来。

      莫不晚指间拂着这冰丝透凉的锦衣,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双眼微垂道:“当时我试那官服时问你怎知我的身量,你推说不知,可原是在那时就知道了吧...”

      蓦然之间,伴着烛火摇动,莫不晚恍了下神又看向这件衣袍轻言道:“陈璆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好的?你不是讨厌我么?那个时候...你不应是恨透我了么?还是说,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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