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霍格沃茨求生笔记

　　尽管来到巫师世界已经一年多，赫斯珀对魁地奇这种运动依然没有丝毫热情。

　　她本来就很讨厌运动，除了可以保障生存，其他任何体育项目都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如果不是身边有个如痴如狂的球员，她这个时候八成会呆在图书馆，而不是站在观赛区里吹冷风。

　　呼啸风刃陡然划过脸颊，赫斯珀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路引身上挪开。

　　她亲爱的室友刚把一个韦斯莱砸得吊在了扫帚上。

　　飞来的那阵风是德拉科。

　　他骑着扫帚盘旋而过，正停在斯莱特林观赛区的上方。

　　在被路引强行灌输的魁地奇常识里比对一番后，赫斯珀不得不承认，一年级飞行课时，德拉科并没有说大话。

　　虽然不知道光轮2001的加持占据了多少比重，但不得不说，两个二年级的表现在整个斯莱特林队里都非常抢眼。甚至出于对礼仪风度的执着，德拉科还飞得很好看。

　　可惜，他那种持之以恒跟哈利过不去的劲，是真过不去了。就算此刻正在场上比赛，他对哈利的执念，也无法让他抛下任何一个嘲讽哈利的机会。

　　就在他肆意嘲笑哈利的空档，哈利抓住了他头顶的金色飞贼。救世主为此狠狠摔了下去，赫敏和罗恩立刻踩着骤然而起的巨大欢呼，跑进场内去看顾他。

　　喝彩声裹住了整个魁地奇球场。仿佛这场比赛并非一对一，而是一对三。

　　路引一边下降一边揉胳膊，最后一个游走球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在击中哈利前，还差点撞上她的胳膊。但她的脸色平静极了，看到赫斯珀往她的方向走，指着弗林特直摇头。

　　巨怪队长正在疯狂怒吼。

　　赫斯珀只好挥挥手，穿过一片死寂的斯莱特林看台，一个人安静地离开这座球场。

　　雨势并未减小，大颗雨水从赫斯珀的斗篷上滑下去。不知为什么，她这会不是很想回城堡，甚至对密室的顾忌也没能打消她这个念头。

　　于是她裹紧了斗篷，走近黑湖，挨着湖堤上一棵大树坐下来。

　　这树是她上学期发现的，树干得有四五个人才能合围，枝叶繁茂宛如一柄大伞，可以把人牢牢实实地罩在下面。幸亏霍格沃茨城堡自带防雷系统，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在雨天的树下被雷劈成烤肉。

　　她从口袋里翻出笔记本，对着上面“幻影显形”的字样默默出神。

　　自从来到霍格沃茨，她做过三次诡异的梦。

　　自从能看到夜骐后，她就确定入学第一天的梦是某个真正的现实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和父母没能避开预言里的灾难，因公园门口的车祸而早早长眠地下。

　　那么，第二个和第三个梦同样是现实吗？那本书是谁的回忆录还是别的什么？书里有关巨怪的部分，为什么没有她和路引的名字？

　　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真实？

　　赫斯珀仰头靠在树干上。雨点砸在眼前的湖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某种自从进入霍格沃茨就出现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她可以很明确地感受到这种清晰的直觉，就像收到通知书的那个傍晚，还有去对角巷的前一天。

　　“命运、预言……”赫斯珀喃喃自语着，“这些东西真的可以改变吗？”

　　她侥幸从巴尔干森林中逃脱过，侥幸从公园车祸里逃脱过，但这种侥幸，又可以保护她多久呢？

　　头顶，雨滴淅淅沥沥落在树枝上，匆忙而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大树旁边。

　　赫斯珀一哆嗦，下意识把手里的本子合上，慌张地塞进口袋里。她抬起头，一身狼狈的德拉科就站在她身边，没戴球服帽子，眼角很红，头发被雨水打得分外凌乱。

　　他并未预料这里有人，脚下一顿，侧开脸颊转过身，顺手又把帽子扣上了。

　　赫斯珀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哭。输给哈利本身就是件糟心事，遑论哈利还是在他头顶捉到的金色飞贼。

　　刚刚弗林特可没给他好脸色，那些认为他是靠钱进院队的人，也未必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而他那位全程观赛的父亲，更不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

　　雨势愈来愈大，雨水如瀑，渐渐连成一张厚重模糊的雨帘。帘外景色不甚分明，与树冠下这小小一隅，被雨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赫斯珀对自己的虚弱体质非常有数，这么大的雨，冲出去必然会感冒。所以她一声不吭地收回目光，拉紧斗篷，找了块远离他的干燥草地，重新坐下了。

　　至于金贵的马尔福小少爷——

　　他整个人绷得更紧了，身体活像一张拉紧的弓。大概和一个麻血呼吸同一片空气，也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固执地把脸朝外站得更远，半湿的衣角落在树枝外，很快又被打湿了大半。

　　赫斯珀总觉得，照他那个架势，只要雨稍微小一点，他就会一口气冲到外面的雨里去。

　　……她猜错了。

　　马尔福先生不知是脑袋里哪根弦被输球给输断了，沉默一会，居然也挨着树干坐下了。

　　随便哪位同学看到这个场景，八成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的确很奇怪。过去一年里，赫斯珀和德拉科就算不是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可也从未在同一空间，安安静静呆上这么久。

　　也或许是因为这场雨。

　　雨水沉沉，雾色将幕布外的光阴虚焦。宁静的白噪音让树下世界透着一股奇妙的安定……和温柔。

　　哦，后一种大概是错觉。

　　这种冷静的安定，赫斯珀熟悉且习惯。她本来在外人面前话就不多，一年来经过斯莱特林纯血们的打磨，更是把脸上的宠辱不惊修炼到了极致。

　　但德拉科不是。

　　在包含挑衅、找麻烦在内的某些领域里，他甚至比路引还闲不住，更别说在心情极度糟糕的状态下享受安静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咳嗽一声。

　　比赛结束后，弗林特狠狠训了他一通。卢修斯离开球场前投过来的失望眼神，也让他又羞恼又惭愧。他不想给任何人看到这幅样子，才会跑到这个没人的角落来安静一会，但是……

　　赫斯珀半睁开眼，懒洋洋地一瞥他：“你想哭就哭，想自己安静呆一会就自己安静呆一会。我不会笑话你，也不会告诉别人。”

　　说完，她往下拉了拉帽子，闭眼转头，漫不经心地躺回树干上。

　　德拉科骤然转头，声音大得更像曼德拉草了：“不要总挂着一副高高在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棍样！你会一点预言，就真把自己当能看透所有人的世外高人了吗？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凭什么定义我？凭什么私自揣测——”

　　他硬生生地把自己卡回去了。

　　赫斯珀甚至在他的表情里，咂摸出一点慌张和懊恼的意思来。

　　……就很奇怪。

　　“说完了？”

　　赫斯珀轻声问：“既然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那我不神棍一下真的很对不起你。马尔福先生，承认你自己很难过、很生气、很嫉妒，有那么难吗？”

　　这是赫斯珀第一次把德拉科放进这样平静而严肃的对话。

　　“输了比赛不开心，很正常，谁都会这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输给波特，才会不愿意接受这种不开心，还是单纯就不认可自己也会软弱，也会嫉妒？马尔福，巫师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是人就会生气，会妒忌，会痛苦，会软弱。不管你承不承认，那些东西一直存在。”

　　赫斯珀脸上波澜不惊，语气云淡风轻，嘴里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扎心。

　　“可你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你假装看不见自己。于是你好像变得无坚不摧，你成了幻想中的强者，你从来没羡慕过波特也不在乎赢你的人是波特。但那又怎么样？你骗的是你自己。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敢接受。”

　　德拉科蓦地睁大眼睛，指着她才要说话，话头又被赫斯珀抢断了。

　　“还有你那种稀奇古怪的优越感，你身后有个马尔福家族没错，你想成为一个配得上‘马尔福’这个词的人，所以才会对输给波特这件事更愤怒更惭愧。但是除了马尔福，你还有什么？朋友？荣誉？”

　　“大家说起波特，没人会关心他家世显不显赫，因为他们关注的就是哈利.波特他自己。而你呢？你是代表着马尔福，可你在所有人眼里，也只是一个马尔福。”

　　德拉科的肩膀和嘴唇都在发抖。

　　赫斯珀：“你在不满？”

　　她定定端详他片刻，摇摇头。

　　“真奇妙，一边缩在马尔福这个姓氏打造的温室里，一边又开始不满于别人只通过姓氏来评价你。我是不懂你们这些纯血所谓的荣耀是什么。但我知道，历史上，所有要靠家族和姓氏庇荫才能维系的荣耀，都长久不了。这点对麻瓜和巫师同样适用。”

　　她望着外面渐小的雨势，伸出手去试了下雨。

　　“荣耀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背负起来的。”

　　她声音依旧平静，听在德拉科耳朵里，居然透出了一股奇异的……安抚。

　　“马尔福先生，什么时候当别人提起你，是把你的名字放在姓氏以前，你才能代表马尔福，而不是被马尔福代表。你们马尔福家的荣耀，也才算是被真正延续。”

　　“当然，如果你并不认为这个姓氏，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个束缚荣耀的阴影和玻璃罩，那谁也无话可说。毕竟活在梦境的保护里，确实比活在真实的恐怖里舒服得多。”

　　“只要你足够幸运，拥有可以一辈子不被黑暗覆盖的永无岛。”

　　德拉科低着脑袋，被雨水冲掉发胶的头发垂在眼角，安静的样子看起来顺眼很多。他的肩膀和呼吸都平静了，没再如往常一样反唇相讥，也没有站起来冲回城堡。

　　树下流淌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异样的沉默。

　　雨停了。

　　赫斯珀直起身，背对着德拉科走出去。

　　“我爸爸告诉过我。”

　　德拉科忽然开了口。他艰难地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

　　“密室在五十多年前，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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